第五百五十七章 血肉相搏

作者:幸福來敲門
野尻雄一野蠻的叫嚷,讓井次郎回過神來。

  他畢竟已不是第一次上陣的足輕了。

  井次郎定了定神,拿住了槍,最重要是口中有了吐沫。

  這就是沙場上老兵與新兵的區別。

  井次郎的目光盯住了,城垣缺口之處,心底默默地念叨衝進去。

  城垣上,柴田軍的弓箭,彈丸,仍是劈頭蓋臉地朝武田軍的人潮打來。

  在城垣之上,佐久間信盛扯破着嗓子,舉着太刀揮動,對着衆足輕大吼,言道:“射擊!射擊!不要停!”

  柴田軍的武士,以及大將亦看不過去了。

  鐵炮指揮大將,直接將一名手忙腳亂正填充彈藥的鐵炮手,往身前一頓,從部下手中直接將鐵炮搶奪來親自填充彈藥。

  而弓足輕們,更是卯足了氣力,甚至將弓弦崩斷,亦或者割傷的手指。

  “廢物,都是一羣廢物。”

  佐久間盛政大怒喝道,儘管城垣上柴田軍拼命的射擊。

  但是依然不能將,武田軍的衝擊之勢,壓制下去。

  轟!轟!

  佐久間盛政的身邊傳來了石頭碎裂的聲音,原來武田軍將六磅炮,進行抵近射擊。

  大筒足輕幾乎是將大炮扛在肩膀上,對柴田軍的城垣,進行射擊。

  而武田軍六磅炮,擡進了距離之後,其轟擊威力亦得到加強,將噴射出的石彈,鉛彈,轟中石牆之後,亦是打得石屑四面飛濺。

  一不留神,就有數名柴田軍足輕,被割傷了眼睛。

  佐久間盛政不自禁的退後了一步。

  武田軍攻上來了。

  ……

  相模國。

  一處農莊之中。

  頂盔貫甲的武田信繁低下頭,捏了一把泥土。

  武田信繁將這把泥土,放在手裏細細研磨,腥溼的泥土,頓時化作一塊一塊,武田信繁手上剝落。

  “關東的土地,真是肥沃啊!”

  武田信繁不由感嘆地言道。

  說完這句,武田信繁將雙手拍了拍,隨即側近就給他送上了擦手的幹巾。

  武田信廉在武田信繁一旁,緊步相隨。

  “關東之地,不僅肥沃,亦乃是武士之地,是奪取霸業之資。”武田信廉靜靜地言道。

  武田信繁看了武田信廉一眼,點點頭,言道:“不錯,北條家獨霸關東,據鎌倉之地而不臣,此乃本家心腹大患。若不壓制北條,我無一曰可以安枕。”

  說完之後,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來到一處山崗之上,眼前具是一片開朗。

  這平原正是關東平原的東部,眼前所望河流交通,阡陌縱橫,正是好一片開闊之地。

  雖現在因戰亂,當地百姓盡皆逃亡,少了農人開墾,但依舊可見得土地之肥沃。

  武田信繁手持馬鞭對武田信廉,言道:“我甲斐信濃山地,哪裏有此開闊之地。”

  “相模國,外有足柄山,箱根山天險可以遮蔽,內有平原作爲良資,難怪北條早雲據此成就了今曰北條家之霸業。”

  武田信廉對兄長之言,默然點點頭。

  看着這片雄闊山川,武田信繁毫不掩飾內心濤濤野心,鋒芒畢露地言道:“此戰壓制北條之後,我會讓北條割取足柄山,箱根山天險,以及武藏半國之地,以削弱其勢。”

  “爲何不一戰滅之,還要留之後患?”武田信廉反問言道。

  武田信繁微微一笑,言道:“本家在關東根基不厚,北條驟然滅亡,只會作大伊達,佐竹兩家,對本家不一定有好處。所以我要留下北條,讓關東羣雄,相

  互遏制,彼此皆不成氣候!”

  聽武田信繁這麼說,武田信廉恍然大悟,心下十分佩服武田信繁的遠見。

  說到這裏,武田信繁念珠吧嗒吧嗒捏得飛快,言道:“此戰獲勝之後,扶植佐竹,結城,宇都宮三家,遏制北條,將關東勢力坐而化之,如此有了穩定後方,本家即可放心上洛,奪取天下。”

  山風吹拂,將武田信繁盔甲之下的僧衣掛起。

  此番不正如信繁的謀略一般,外以威武,內以懷柔,一剛一柔方纔是權謀之道。

  不過武田信廉仍是面色凝重,沉聲言道:“兄長現在輕言獲勝,尚早了吧,本家遠遠未握有勝局,衆家臣對此亦很有擔心,多次來問我兄長的大略。”

  “請兄長平心而論,此戰打倒現在我們武田家勝算到底有幾成?”

  武田信繁看了武田信廉一眼,將眉頭皺起反問道:“孫六,你對我亦沒有信心麼?”

  武田信廉秉直地言道:“兄長,軍國大事,並非用信心二字可以託詞的。”

  武田信繁深深吸了一口氣,言道:“好吧,我如實告訴你,若是僅以本家與佐竹家之力量,與北條家作戰,勝算不足四成!”

  “但若是伊達可以參戰,勝算可以至六成,你明白了嗎?”

  武田信廉聽後,默然點點頭,武田信繁絲毫沒有主觀之偏見。

  當年武田信玄與北條氏康,皆在世時,武田信玄亦是藉助佐竹,裏見兩家的聯盟,方與北條戰得稍占上風。

  現在形勢亦是差之不多。

  正待武田信繁與武田信廉二人,商議之時。

  一名武士奔上山崗,向二人稟報言道:“巢月殿下,逍遙軒殿下,織田信忠集結織田家直屬,近畿,伊勢,山陽山四大軍團,出兵北陸道,攻擊正在包圍北之莊城的本家飛驒越中軍團。”

  聽此人之言,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皆是臉色大變。

  武田信繁面色一沉,言道:“若是李曉一敗,那麼本家根本連一成勝算,都沒有了。”

  “兄長,那可如何是好?”武田信廉一旁問道。

  武田信廉緩緩踱步,將手一揮,言道:“立即派人以最快速度,送信至李曉手中,請他無論如何,不可後退,否則本家滅亡矣。”

  “再告之三河殿下,讓他出兵向尾張施壓,旦夕存亡就在這一刻,不可怠慢。”

  “最後告之出使最上家的三枝守友大人,令他可以答允最上家一切條件,換取最上伊達之間的和睦。”

  “喔!”

  武士領命之後,大步下山了。

  武田信廉在一旁,言道:“兄長,面對織田家主力,即便憑近衛少將現在的實力,恐怕也只有正面退避吧。”

  武田信繁聞言看向,腳下那邊山崗,面色無比凝重,輕輕地言道:“只希望李曉,能夠念在,兄長,四郎兩代主公之厚恩下,忠誠奉獻吧,否則我武田家只有滅亡一途了。”

  武田信廉聽武田信繁這麼說,只能默然搖了搖頭。

  他心知此刻,就算是他足智多謀的兄長,亦是無能爲力。

  現在他,與武田信繁,以及武田家的五萬將士,亦只能將全部希望,都寄於李曉飛驒越中軍團的身上了。

  ……

  山崗之上,李曉正默默地看着北之莊城的戰況。

  隆隆的炮聲,將夜色驅盡。

  天邊已是破曉。

  李曉極目所見,北之莊城此刻,彷彿就猶如圍困在一片紅潮之中。

  大筒在炮壘之上,居高臨下覆蓋全城的轟擊,給與柴田軍很大的傷亡。

  而更多則是驚恐和混亂。

  但是隨着戰事推進,北之莊城城中的柴田軍,已緩緩地從混亂之中,開始有組織起,投入反撲之中。

  李曉心知戰事最關鍵的地方,就是城池北面,這三處用炸藥爆破開的城垣。

  若是自己能夠一鼓作氣,攻陷城垣,就可以一鼓作氣地攻入城池之內。

  這樣短期攻陷北之莊城的機率,就很高了。

  現在是與時間在爭速。

  北之莊城頭的鐵炮,弓箭,猶如狂風暴雨般密集覆蓋。

  抵近城下,武田軍足輕,更是一片一片的倒下,屍體對壘在一起。

  李曉在這個時候,沒有絲毫婦人之仁,這是關乎軍團,命運一戰。

  決不可惜命,明知前方是刀山血海也要衝上。

  一將功成萬骨枯!

  絕沒有絲毫之憐憫!

  “必死則生,幸生則死!”

  井次郎托起竹槍,大步疾衝,他身旁的足輕,一個接着一個,被柴田軍的弓箭鐵炮打下。

  此刻井次郎只有一個念頭,搶奪城垣的缺口之處,攻進去就可以搶奪勝利。

  爲了老母親,以及妻子,還有能夠活着見那未出世孩子一面,此刻的井次郎無比強大。

  而神明此刻亦保佑着他,井次郎貓低着身子,將竹槍輕挑在手中,雙臂夾住小幅度地擺動,不時跳過橫在前面的屍體,輕盈得好似穿越叢林的猴子。

  “喔!衝破了!”

  不知前方誰高喊了一聲,武田軍的人浪終於淹沒,前方的空地。

  前方的衝擊軍勢,在傷亡了數百人之後,冒着柴田軍的弓箭鐵炮,登上了柴田軍的城垣的缺口之處。

  柴田軍將士一面搶修破損的城垣,一面組織起數排將士抵禦在前。

  這一幕猶如一道巨浪,迎頭撞上了礁石。

  狹路相逢。

  兩邊將士面面相對,彼此都可以從對方臉上看出恐懼,猙獰各色表情。

  這一瞬間,雙方將士不約而同地將薙刀,長槍,同時一起掏出向對方身上刺殺劈砍而去。

  幾乎是眨眼之間,柴田軍的長槍貫穿身前武田軍的身體時,自己的身上亦對方重重劈了一刀。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簡直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泊泊的鮮血,從方纔是活蹦亂跳的軀體上涌出。

  人命彷彿不值錢了一般,這裏就是絞肉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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