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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真正的通缉犯

作者:怪诞的表哥
萧弈任由巡兵绑了双手,从容跟着他们走,一派良民模样。 半晌,被带到了附近一個临时的巡捕房,裡面满是犯禁的流浪汉,空气中弥漫着秽物与汗腥混合的气息。 有气无力的“冤枉”声此起彼伏。 “快报都虞候,捉到了杀官兵的凶徒,是個契丹女子……” 那小校急着报功,說话的间隙仓促地一指,安排了萧弈。 “把他带到裡间候讯。” 之后,沒人搭理萧弈。 他干脆闭眼假寐,养精蓄锐。 似乎睡着了一会儿,忽听得外面传来对话声,是一個老者与那契丹少女。 “敢问可是大辽国舅与阿不裡公主之女?” “不错,我正是大辽柳城县主,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拜见县主,县主误会,与贵国交战、擅启边祸者乃叛将郭威,他掳县主至此,罪该万死,我大汉国其实一心与大辽通好啊。” “你不早說,害我躲躲藏藏了好多天。” “是,是,朝廷今夜方从俘虏名单中看到县主之名,多有冒犯,县主恕罪,請移步四方馆暂歇。” “好啊。” 萧弈不由错愕。 史弘肇一死,這后汉朝廷对契丹态度转变之快,可笑、荒谬。 等他再回過神来,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转头一看,见是一個穿着青色官袍的男子。 這人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瘦,眼神锐利而冷静,看着有些文弱,却莫名有一股危险气质。 并非来自于权力、武力的威严,而是危险。 萧弈又說不上来为何会這般觉得。 青袍男子指了指萧弈,道:“把他带进来。” “喏。” 萧弈被带进了更裡间的审讯房。 摆在屋中,一张桌案,案上放着一盏油灯,青袍男子在油灯后的阴影裡坐下。 “宣徽院勾押官,孟业。” “南侠,展昭。” 孟业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萧弈身上,略带深意地微微一笑,问道:“古道热肠的游侠儿?” “视百姓如猪狗,待契丹人如上宾,還有王法嗎?” “這不归我管,我捉拿通缉要犯。” “要犯?与我展昭何干?” “演得不错。”孟业笑道:“但,适可而止吧。” “该适可而止的恐怕是你们,敢问展某到底犯了何事?” 孟业道:“别演了,我见過你。” 萧弈脸上浮现出错愕的表情,问道:“展某何时见過孟押官?” “那日你长街控马,宣徽使临窗招揽你,我就在旁边,青衣赤马,少年意气,当喝一声彩。” “原来如此,当日展某与包公走在马道大街,恰见……” 笑声打断了萧弈的话。 因为孟业似乎被气笑了,笑容很狷狂,让人颇觉不适。 “忘了嗎?当日国舅派人尾随你,你自报了家门,太师府。” 萧弈知道局势转向不利,低眸思索起来。 孟业笑得更欢了,道:“你不愿开诚布公,我先說。” 他从袖子裡拿出一方薄绸面巾,深深吸了一口上面的香气,放在桌案上。 “认得嗎?” “不认得。” “来自一個史府婢女,我到今日還在回味,她在我胯下痛哭、呻吟的样子。” 萧弈心下一沉。 這個瞬间,他对孟业莫名地浮起强烈的杀意。 “呵呵。”孟业继续笑道:“這婢女在逃跑前去了史弘肇的书房,并带走了两样物件,可她死活不說藏到了哪裡,我只好亲自问一问她。对了,你知她是谁嗎?” “不知。” “猜一猜,你认识。” “我猜不出。” “无妨,给你一個提示。”孟业道,“她……本不是女子,是我成全了她。” 萧弈愣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這個看起来文弱的官员给了自己一点震撼。 “是……史德珫?” “啪、啪、啪。” 孟业抚掌而笑,连连点头。 “你看,我就說你能猜得出嘛。” “你把史德珫……怎么了?” “她要当女子,我就把她变成了女子。” 孟业的眼神泛起了回味之色,身上那种危险的气息更为浓郁。 萧弈一阵恶寒,不由想要远离此人。 “总之,史德珫快活欲死,然后,她招供了。” 說着,孟业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声音压低了几分,缓缓开口。 “史二郎,直說吧,你把东西藏在何处?” 萧弈瞳孔骤然收缩,讶道:“什么?” “呵,還演,你‘姐姐’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孟业的手指轻敲了敲桌案上的一封公文,将它推到了萧弈面前。 這正是萧弈在城楼看到的搜捕逃犯的军令。 他不由沉默下来。 原来,這些人在搜捕的不是郭信,而是“史德渊”,那“年约弱冠,貌英挺”,指的其实是他。 可笑。 萧弈道:“你屈打成招?他是顺着你的意思說的。史德渊分明已经死了……” “史府上下,尸首均已查验,阖家皆在,唯独少了史弘肇次子史德渊。当夜,突围者唯有史德渊身边牙将,张满屯。他声东击西,是为了让你离开,你,就是史德渊。” “不,史德渊被我杀了,在马厩,因为马厩大火,你们沒找到尸……” “嘭!” 孟业突然猛拍桌案,狞笑道:“你也想试试我的厉害嗎?” 萧弈沉默下来。 他脸上的错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同时,脑中急转過无数念头。 不能冒认,一旦坐实了史二郎的身份,必死无疑,但只会一味地否认沒用。 還是那個道理,要求活,得有价值,想想他们要什么。 禁军兵符? 不,仅一個禁军兵符不至于此,有另一個东西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可调动天下兵马的枢密使印。 史弘肇沒有把枢印交给郭威?或者,王彦超回京时把枢印交還给了史弘肇? 這枢印对郭威或许沒那么重要,却是朝臣争权的关键。 当夜,史德珫必拿了枢印,但官兵抄家时沒有找到。 只有一個可能,被张满屯带走了。 现在,官兵被误导,调查错了方向。 這些念头很杂,但在萧弈脑中转過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你太自负了,我不是史二郎……” “呵。”孟业冷笑道:“看来用嘴是劝不动你了。” 萧弈却不管不顾,兀自把自己要說的话說完。 “我不是史二郎,但我能找到你们要的东西,应该說,找到兵符与枢印。” 最后两個字一出,孟业眼神有了变化。 “在哪?” “抄家当日,刘铢到史府,就是为了确定枢印還在史弘肇手上,但之后就不见了。” “在哪?” “你们不仅找遍了史府,還找遍了郭府。苏逢吉、刘铢、聂文进都想找到枢印,是嗎?因为這不仅关系到兵马调动,更关系到他们的权力分配。” “我问你,在哪?” “你是国舅的人,你与谁合作?苏逢吉?看来不是。”萧弈紧盯着孟业的眼睛,问道:“刘铢?還是聂文进?捉我来的是聂文进的手下,看来是他了。” “是我在审你,說,枢印在哪?!” 终于,萧弈捕捉到了孟业眼底一闪而過的急切。 一息,两息…… 萧弈故意停顿了五息,等到孟业有些不耐了,才开口。 “我要见聂将军,与他当面谈。” “呵,品尝我的刑罚吧。” 孟业狞笑着,拿起桌上的面巾闻了闻,收入袖中。 萧弈背脊生寒,闻着那一缕香气,仿佛能看到孟业把它挂在史德珫脸上…… 不对。 這香味,比史府婢女们用的都要浓郁、劣质得多。 为何? 下一刻,萧弈似乎从孟业危险的狞笑中,看到一丝虚张声势。 莫非是一個文弱官员求存于跋扈武夫之中,为了让别人怕他,想出一個变态办法来骇人听闻,却要用這香味让自己下得去手? 若如此,不過是一個变态的时代催生出的可怜虫,底气還是虚的。 演技不错,戏瘾挺大。 萧弈咬了咬牙,道:“你想要找到符印,我想要见聂文进,各取所需。见到他,我立即开口,你就直接立大功了。” 刑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噼啪声。 两人对视着,像是想用气势压過对方。 萧弈已对孟业沒有了方才那种因嫌恶而产生的畏惧,目光沒有回避那危险的笑容,只有坚决。 他不怕他的刑罚,沒被震慑住。 良久,孟业许是沒把握审出萧弈,目光不自觉地虚了一下,起身,往外走去,两步之后,他停下脚步,用听不出情绪的声调吐出三個字。 “随我来。” 萧弈出了裡间,环顾一看,沒见有新的人被捉来,心知花秾、郭信该是已蒙混過去,长舒了一口气。 他脑海裡已逐渐编织出一個计划,不仅能自保脱身,還能直接让官兵为他备好北上所需、送他出城。 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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