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轮法王
“客官您說!”客官您說,眼镜却是向下一瞥,沒看到曹安伸来手,也沒见几個铜子在桌面上一字排开或者堆成一团,小二哥的兴致顿时落了几分。
“小二哥可知百草斋怎么走?位于何处?”曹安不太懂這些,虽然电视上也常看到江湖中人递出一两银子,小二哥喜笑颜开的答疑解惑,但曹安知道,如果自己這么干,沈重可能会跟自己绝交两個时辰。
小二沒那么热情,但也开口回答了曹安的問題,专业素养颇高。
“你们是去找武药师的吧?那百草斋可不在咱们郡,而是在定安县,跟這裡隔着四個郡呢,你们還要赶差不多大半個沧州的路。”
曹安也不着急,点点头,谢過小二。
从他的话裡,曹安也听得出来,這位武药师的确有些名气,這跨入沧州第一城中一個小客栈的人都认得他,那想必往来去找這位武药师的人应该不少。
心中了然,低头干饭,再不抓紧,都要被沈重扫荡了,他像是把所有的不快都放到了干饭這件事上,以至于进食這個事情,让他整出一副气势森然,神鬼莫近的模样。
“這些個牛鼻子就沒有一個好货色,挖出的心都该是黑的。”客栈门口走进几個气急败坏的人,沒有刻意压制谈论的声音,以至于曹安扒着饭就听到了,动作都停了一下。
好在及时反应過来不是說自己,用眼角余光看了過去。
是两個年轻的和尚,穿着武僧袍,手持长棍,一個淡黄色的包裹斜挎在胸间,看這气势,当是二景武僧,曹安心下切了一声:小秃驴。
“就是,不過就是宿了两夜,吃了几顿斋饭而已,居然敢要了咱5两银子,他以为他们观是宝月楼啊。”
看样子這两個年轻的小和尚应该是刚刚被坑了,两天5两银子,倒是确实坑。
武僧不忌荤,两人喊来小厮,点了几個大菜,有几個還是曹安想点但被沈重怒目而视的菜,甚至他们還点了一坛花雕。
和尚是真有钱。
他感觉那道观坑的对,两人吃了亏也不敢叫板,想来那道观的实力也不俗。
“又是两個酒肉和尚。”声音自二楼来,听语气,其主人应该是個年轻女性。
“何人在背后言语,站出来!”未想,這话却是直接激起了两武僧的怒火,当即一拍桌面,持棍而起。
“姑奶奶說得难道不对嗎?”女子也是個性子烈的,一扬眉向下看来,两方人都气势汹汹,互不相让。
曹安一看,得,祸从口出。
楼上那一桌正是一老一少两個道士,男的看相貌约莫四十来岁,实际年龄可能還要更大,女的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還有些稚气。
估摸着就是两和尚刚进门时候那句牛鼻子惹了火。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牛鼻子。”两武僧看了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中年道士,气势弱了几分,沒敢乱开口,也熄了动手的心思,只针对小道姑。
“哼,死贼秃。”礼尚往来,小道姑也不虚。
店家、小二都缩到了柜台后面,眼见起不了手脚冲突,便搬来小凳子,安心看戏。
开客栈的都会经历這些事情,這些個武者本就精力旺盛,還都是些有血性的,沒点血性的成就也高不到哪裡去,常有三两句话不对付就大打出手的。
僧、道不对付,本来就有些相看不顺眼,又起了骂战,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从各自的人身攻击上升到各自信仰的贬低。
譬如什么‘我佛家有法会’‘我道门有大醮’‘xx榜上xxx是我佛门中人’‘xx榜上xxx是我道门高修’‘我佛门就是比你们道门强’‘我道门就是比你们佛门强’之类的。
中年道士老神在在,根本不理会,慢條斯理的吃着东西,任由两方对骂。
大概是相互都意识到了這么争吵下去沒有意义,那小道姑眼珠子一转。
“吹牛皮谁都会,有能耐咱们比真本事!”
“此地不够宽敞,我們到外面比過一场。”
小道姑狡黠一笑,“果然是沒脑子的憨货,只会仗着筋肉逞凶,咱们要比就比点不一样的。”
曹安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感觉這小道姑好像是故意挑事在這等着两武僧一样。
“你划下道来,我們师兄弟二人接着就是了。”
“想必你们来此,也是接了那冯家的委托吧,咱们三日后冯家见,到时候谁真修,谁假练自然清清楚楚。”
两武僧面有难色,又看了一样小道姑身后的中年道人,“你身边有宗门长辈在,做不得数。”
“反正還有三日時間,便允你们回去搬救兵,输了的人要跪地给对方磕三個头。”
一场骂战就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曹安也吃好了饭。两人出门寻购材料,曹安這才知道他们比的是什么。
這冯家是郡立有名的富商,一個月前,家主冯继祖的小妾自挂梁上,死相极惨,自那之后,冯家每隔三五天必死一人,若非還有些忠心的护卫震慑,那冯家的奴仆只怕都跑光了,意识到不对劲的冯继祖花大价钱請了不少人,但情况并未好转。
這次通過郡裡的悬赏策,發佈了悬赏,寄希望于能够招来能人,解决冯家困境。
“感觉像是鬼怪作祟。”
如果是在以前,曹安必然不信,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妖都有了,鬼怪之流出现不是很正常嗎?似乎這样才理所当然一些。
“曹哥,不如我們也去看看?這赏金就算了,主要是你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沈重脸部红心不跳的說着,竟然在曹安的直视下,還能面色平淡,一脸真诚的看着他。
“你确定不是因为财帛动了你的心?”
“曹哥,绝无此事!”
“不要另生事端,咱们要挣钱可以用别的法子,虽說武者血气鼓荡,神鬼辟易,但那也得看什么级别的神鬼,冯家的事到现在都沒能解决,其棘手程度可见一斑。”
沈重一想也是,便恋恋不舍的合上這郡裡的悬赏策,将目光从那百两黄金的字眼上挪开。
這购买材料又是花去了将近四十两银子,实在是因为這次曹安买的要更好一些,低阶傀儡对现在的他来說帮助不大,他要着手制作五级傀儡。
回到客栈,关上门,曹安取出材料,一切准备就绪,五级傀儡的形象在脑海中纷纷闪過,最后定格在一個身着袈裟的光头上。
他原本是打算制作散人宁道奇的,五级傀儡中,但就在刚才,联想到了冯家异事,让他不由得心生紧迫,不管是对上妖兽還是武者,他都不惧,可唯独就是骨子裡对那一类看不见摸不着的鬼怪生出怯意。
想着,便自嘲一笑,自己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害怕鬼怪的道士吧?
‘当初就应该跟龙虎山的道友請教一下山字门学问的,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鬼怪与我所理解的鬼怪是否是同一种。’原身的记忆裡,对這一类的见识也是粗浅得堪称贫瘠。
十几年時間裡,不是在想方设法讨好那個像极了小妹的姑娘路上,就是在埋头苦学偃师术以期报仇的路上。
所以,原先的宁道奇被他否掉了,他需要一個能带来强大安全感的男人。
食指一挑,一把平刀落入手中,面前是一截两寸多高的百年槐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将槐木的纹理不落分毫的映入其中,刻在心间。
良久,曹安握着平刀的手动了,出手如出剑,每一下都精准而平稳,沒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
他的脸上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神圣,很快,一截槐木便被分割成了数百個部分,而曹安的手依旧沒有停下,這大大小小的部分在他手中快速的成型,根本不用去测量,大圆满的偃师术让他能单凭手感就将误差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這对曹安的腕力和体力都是一种考验,入夜前开始操刀的,等到零部件成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制作一具傀儡,零部件的加工只是最基础的部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他需要在对应的零部件以朱砂绘制好铭文。
越是高级的傀儡,所需绘制的铭文越多,這一步,有些类似于道士制作符篆,而他现在要制作的這具傀儡,拆分下来需要绘制的铭文一共一百零八個。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起身来到沈重门口。
“我暂做休息,這两天可能都沒時間,你有空可以在附近转转,了解一下郡城内的各种消息,我沒在,你要小心一些,不要轻易与人起冲突,這具三级傀儡你先用着,以备不时之需。”
沈重沒有拒绝,大大方方的接過傀儡,只见這是一恶僧形象,佛门有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一說,沈重觉得面前這個傀儡就是金刚怒目的最好写照,他以金鸡独立的姿态站立着,双手一上一下,各自捏着一枚金轮。
身上的僧袍鼓荡,衣袂飘飘。
基座上刻着四個字:金轮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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