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零章:流民田二虎的一封家書
爲了全面追查磨盤山劫殺孫家商隊的兇手,林倉廩奉各大山頭首領的命令,正式宣佈青蒙山封山,所有山匪流民只許進不許出。
山中本就食物緊缺,這下連下山劫掠找食物的路子也暫停了,只能組織人手大規模搜山。
在搜山隊伍中,有一支十幾人的小隊落在後面,正在挖掘樹根,薅樹葉子。
“唉,這逃進山裏的日子越來越艱難了,俺已經七八天沒有喫上一粒米飯了,全啃的野菜樹根,拉屎都拉不出來。”
“就是,已經如此艱難了,可俺聽他們說,山裏又要打仗,也不知是要跟孫家打,還是自己人打,咋就不能安生過日子呢?”
山裏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現在又封山大盤查,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一個身材消瘦,面目黝黑的中年漢子,用肩膀撞了撞旁邊的山匪流民,壓低聲線悄悄說道。
“大牛,你知道嗎,如今山下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了。”
“齊王府收繳了錢,李、劉,王四大豪族的田畝,還釋放了各家的農奴跟佃戶,給所有百姓上戶籍,家家戶戶都劃分了三到五畝耕田,田租十抽一呢。”
流民田大牛半個字兒也不信,道:“你在說什麼胡話,在俺們齊郡豪族就是天,郡衙官府成了豪族糊弄鬼的把戲,齊王府早就破落的不成樣子,那齊王小兒更是蠢笨如豬,被豪族聯手耍的團團轉。”
“再說齊王小兒,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當街酗酒打人,天天逛青樓,豪族藉助他齊王的名義橫徵暴斂,苛捐雜稅,讓咱們苦不堪言,半條活路都沒有。”
“那齊王要不是命好,出身皇帝老兒家,早就被城裏的百姓打死了。”
黝黑消瘦中年漢子叫做田二虎,是暗影衛的暗諜,當即笑着說道:“大牛,你這都是去年的老黃曆了,今年春節過後,臥病在牀半年的齊王,眼看就要不行了,卻突然大病痊癒。”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齊王殿下,自此開了天竅,脫胎換骨仿若換了一個人。”
“他變得睿智聰慧,英明神武,愛民如子,體恤百姓。”
“僅用半年時間就整頓了王府,肅清內奸,招募青壯組建親衛軍,並討伐王家,逼迫孫、劉兩家負荊請罪,收繳了各家豪族的耕田。現在的齊王府如日中天,齊郡的大小豪族莫不俯首稱臣。”
田二虎的一番話,將周圍一羣流民都給震驚了,“齊王咋突然間變的這麼好了,你莫不是在說戲文?”
“呔,你們看看俺二叔給俺寫的家書,”田二虎從懷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發黃的草紙。
“這畫的啥?”
“五壟地,牽條狗,老漢割稻子,旁邊還有個舞刀弄棍的光頭小人?”
田大牛等人一干流民,扯着田二虎的家書—一張鬼畫符的草紙,琢磨了好一會兒,方纔一點點的推測出草紙上鬼畫符的內容。
田二虎嘿嘿笑了笑,“俺二叔大字不識一個,給俺寫家書可不得畫畫嘛。”
“不過俺二叔也不笨,他自己畫了一幅畫,擔心俺看不懂,於是又央求鎮上私塾的老夫子,給代寫了一封家書,兩相對比之下,誰也糊弄不了俺叔侄二人。”
衆流民聽的有趣,趕緊催促,讓他快快解讀這封特殊的家書。
田二虎當即說道:“俺二叔說家裏分到五畝田,有牛耕種,馬上要秋收割稻子了。”
“至於旁邊這個舞棍弄棒的光頭小人,是俺堂弟田大腦袋,他參軍去了。”
衆人一邊聽,一邊對照草紙上的鬼畫符圖畫,兩相對照發現果真如此,不由的嘖嘖稱奇。
“二虎,你二叔我認識,老實巴交了一輩子從不會說謊,他的話俺相信,看來沒上山的百姓,果真分到了耕田。”
田大牛跟田二虎是同一個村的“快說說,你二叔還說了啥?”
田二虎拿着老夫子替二叔代寫的家書仔細端詳,當即笑着說道:“老夫子信上寫,俺二叔說秋收過後家裏就有糧食了,讓俺帶着家人下山,別在山上瞎混了。”
“堂弟田大腦袋參加了齊王的親衛軍,一開始新兵月俸六百文,現在晉升老卒,月俸一兩白銀,家裏扒了茅草屋,蓋了五間泥磚大瓦房,還添置了傢俱,不用餓肚子了,偶爾還能喫上頓肉。”
嘶!
在場衆流民盡皆倒吸一口冷氣,田二虎二叔家這過得什麼神仙好日子?
還有田大腦袋什麼德行,腦子愚笨的很,一根筋。
當初大家過不下去逃進山,也曾勸他一起,可他寧死不做山賊,還說這輩子絕不會去幹打家劫舍的惡事。
大家都活不下去了,與其賣身豪族爲奴,進山當流民山匪有何錯,都是爲了活命而已,然而田大腦袋卻選擇了賣身豪族爲奴。
然而就這樣腦子愚笨一根筋的人,現在居然月俸一兩白銀,這特孃的不羨煞旁人?
聽說城裏糙米三文六一斤,一兩白銀那不得買三百多斤,全家敞開肚皮喫也喫不完呀!
認識田大腦袋的人,沒有一個服氣的,他行俺也行,這一兩白銀的月俸,俺也能掙。
“這當兵入伍可有什麼要求?”衆人眼巴巴的望着田二虎。
“老夫子說了,豪族的耕田收歸齊王府所有,每家每戶都能分到耕田,水田分三畝,中等良田四畝、下等旱田分五畝,田賦十抽一。”
“分到耕田的百姓,每戶還能派遣一人蔘軍領月俸,沒有合適青壯的,老人婦女也能領一個月六百文月俸,但需幹一個月修補道路,修整田畝,挖溝渠的粗活。”
衆流民聽的大喜,家家戶戶都能領六百文,誰還呆在這山上薅樹葉子,挖草根喫?
就算參不了軍,只能領一個月六百文,那也能應應急,再加上有耕田了,怎麼也能度過難關。
有個心細的流民憂心忡忡的說道:“咱們現在是流民,沒有戶籍,下了山會不會被抓去蹲大牢?”
田二虎揚了揚手裏寫滿毛筆字的草紙,笑着說道:“老夫子信上寫了,齊王仁德,已經發布詔令,優待流民山匪,只要能棄暗投明,迷途知返,可重新發放戶籍。”
“沒有參與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流民,只要下山前往青蒙縣,當場發辦理戶籍,分發耕田。”
“犯了錯的山匪,只要能迷途知返,下山自首,按律判罰,但不牽連家人,同樣當場辦理戶籍,分發耕田。”
在外人看來,只要進了青蒙山的統統稱之爲山匪,但這其中分爲兩大類,流民與山匪。
流民只是逃進山的百姓,繼續在山上耕種,採山貨,挖藥材,安分守己。
而山匪,則屬於參加了私人武裝勢力,是流民的上位統治者,下山打家劫舍,殺人越貨,剝削普通流民。
聚集在田二虎周圍的全是流民,如今得知齊王府不會追究大家逃進山的罪過,還能重新落戶籍,分到耕田,得到六百文救濟錢,無不意動。
“二虎,既然你二叔都勸你下山了,不如咱們大傢伙一齊下山吧,繼續留在這山上沒活路了。”
“對對對,趁着現在各峯首領在毛竹峯上,對咱們的看管不那麼嚴,大傢伙一齊下山。”
田二虎在大家的勸說下很是意動,但他卻沉聲說道:“要下山也要好好合計合計,必須多叫點人一起行動,畢竟法不責衆嘛,即便被發現了,也不能拿咱們怎麼着。”
“還有,得晚上悄悄的下山,更不容易被山匪們發現。”
衆人已經打定主意下山,立場也就發生了更改,口中直呼山匪,不再稱好漢了。
“好好好,大家分散去叫人,下山時間就定在明晚,到時候人多勢衆,咱們也是不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