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锁妖塔(5) 作者:未知 既然距离无定洞府還有很远的路,沈奕干脆让周宜羽放了黑色闪电出来,直接趋车前往。 這是他们来到仙剑世界第一次用车,周宜羽终于回到了属于他的位置,而李逍遥等人也如发现新大陆般惊奇问這是什么东西。沈奕用木牛流马糊弄過去,然后他发现,其实现世已有的许多发明,在古人眼裡,也未必是全然可不捉摸,有些东西不過是旧的存在以新的形式出现。 有车代步,赶路的速度快了许多。 半個小时后,大家来到无定洞府,沈奕让卫弛柏他们保护李逍遥进去清剿怪物,自己则留在外面。 “怎么?”卫弛柏问。 沈奕回答:“我要找三清真经的页,你不会把赌约忘了。” 卫弛柏哼了一声:“行,那不打扰你了。” 一行人已向那洞府走去。 府前有两個虾兵,看到有人過来正要喝问,温柔已上前两鞭把两個虾兵绞碎:“快点动手,争取早些进下一层。” 一行人已气势汹汹杀了进去。 沈奕坐在车上看着他们进入洞内,片刻后,才懒洋洋道:“出来,這一次真的要請你帮忙了。” 白衣女孩的身影已出现在他身后。 她說:“你想要我帮你找到太清五雷妙法真经的分布下落?” 沈奕回头看看,那原本遮颜的长发已经散开,露出一张清晰的小脸蛋。 他笑說:“就知道瞒不過你……能帮我嗎?我可是和别人打了赌的。” “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個條件。” 沈奕却摇了摇头:“不,這一次我不打算答应你任何條件。” 白衣女孩不解:“为什么?” “因为那正是我要教你的东西。”沈奕从车上跳下,走到女孩身前:“你不是想要拥有人类的情感嗎?那么你就必须明白,在人类的世界中,利益不是唯一的纽带。有些时候你必须学会用情感而不是利益来处理問題。” 白衣女孩想了想,摇头說:“我不明白。” “意思就是,在人与人的接触中,不是每件事都要进行利益交换的。当人与人在交往时,有时会形成情感,当有了這层情感纽带后,利益就会变得模糊。虽然有时依然会存在利益分配,但通常总是与情感交织在一起,并不独立存在。” “你是說,我给你信息,你却不给我任何回报?”看起来這小姑娘也還会抓住重点。 沈奕连忙修正道:“话不能這么說,只是朋友与朋友间的互相帮助,這是友谊的体现。” “問題是现在的情况只存在我帮你,而沒有你帮我,這样的友谊对我沒有意义。” 沈奕叹了口气:“這就是你思考問題的症结所在,你在考虑是否建立友谊时,都是从值与不值的角度出发,而感情是不该有值与不值這种問題的,它应当建立在互相欣赏或者喜歡的基础上。” “可现在的人类不也是這样嗎?”女孩反问。 沈奕不由怔了怔。 是啊,其实人类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许多人在交朋友的时候,往往也看对方值得深交,在一开始就存在了挑选的心思。 然后他点点头:“是,但不是全部。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样,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必然只有利益成分。人类是复杂的,情感与理智总是相互交织。事实上绝大部分都是感性优先……尤其是女性。” “可是我所看到的人类,通常也总是利益优先。” “那是因为這利益涉及到了生死,使我們不得不计较,可在无关生死的方面,我們就会感性许多。你的問題就在于你考虑問題只有理性而无感性,人类的問題则在于感性的时候更多。” “那你为何又总是理性面对一切。” 沈奕再次被滞住。 這姑娘竟然学会用他自己来打他的脸了。 其实這到不是他有多想赖掉這笔帐,只不過一来三清真经非同小可,小姑娘要提出价码,那肯定不是小事。目前情况下,他要帮小姑娘做事,十有八九都是那种会激怒最高议会的事。不管最高议会是人是鬼,至少他们现在掌握着权力,能够控制冒险者。沈奕是绝不希望在這样的形势小挑衅最高议会的威严的。 二来就是這也的确对小姑娘本身是個帮助,是他对白衣女孩的承诺。 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這对人类本身应当也会有好处。 他不知道這小姑娘到底是人是神又或是别的什么,但她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沈奕不知道一個沒有感情的神是怎样的,但他知道人类看蝼蚁是怎样的感觉。 因此他希望這個神能够有感情,就好象天下的狗都会喜歡“拦车救狗”的狗友,且不管狗友与非狗友之争谁对谁错,至少对狗来說,狗友是对的。 因此如果能让一個沒有感情的“神”去拥有情感這种东西,那就象是在她的手脚上套上锁镣。 正因此,沈奕无论如何要做到這点——他不知道這白衣女孩未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但是隐然间他有种感觉,就是绝不能放任她這样发展下去。 這刻听到女孩這么說,沈奕想了想,终于答道:“我承认,我也是個凡事利益为先的人,但是這不代表我沒有感情。曾经的一些遭遇,让我变得有些偏激……” 沈奕缓缓坐了下来,开始叙述他曾经经历的那些往事,女孩则静静地听着。 如果這個时候再看沈奕的表情,会发现他此刻的脸上充满安详,带着些惆怅与无奈,這是他进入都市以来,几乎沒有任何人能从他脸上看到的。 他静静述說着,那些曾经的经历:“其实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有种现在就冲過去对着那几個混蛋捅上几刀的冲动感……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克制自己。长久的压抑,如果不让人变得疯狂,就会让他变得麻木。麻木,是的,那是一种生理上的情感封锁机制,使我轻易不再为外界的情况动容,生活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裡。我們通常形容为机械,傀儡……就象现在的你。” 他看看女孩:“生命总是趋向于拥有自己不具备的东西,我們放弃一些我們拥有的,换取一些我們不拥有的。对于当时的我来說,纯理性的控制我的一切行为是我通往成功的关键,因此那個时候,我放弃了所有的情感,爱与恨,乐与憎,直到达成目标。然后我来到了血腥都市,我发现這是一個同样需要冷静面对的世界,一個更加变态和血腥的世界。所以我沒有试图改变自己……但這不代表這是好事。” 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敞开胸怀,說出自己的心事,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沒想到却不是对着自己任何一個朋友,而是对着眼前的一個完全不知人类情感为何物的小姑娘。 “你是說你并不喜歡這样?”女孩问。 “沒人会喜歡。”沈奕悠然回答:“你见過加勒比海盗的世界,巴伯萨拥有不死的身躯,却感受不到身为人类的滋味,为此他情愿放弃那不死的身体,也要尝一下那苹果的味道。对你来說,情感就是苹果,拥有就是甜美。你一直都想要,却又不想放弃任何东西……這是不可能的。” 女孩却点了点头:“从利益角度分析,放弃部分好处,得到一些情感,我很愿意。問題是即使我现在就答应无偿帮你做事,也不会就立刻产生所谓的感情,对嗎?” “你依然在用利益得失来衡量一切,对情感的追求過程中,利益的放弃本身就一种必须代价。有时候当你无偿帮助别人时,也会得到一种快乐,而這种快乐就是情感的组成部分。” “我并不会因为无偿帮助别人而感到快乐。” “可那正是你所追求的。” 女孩终于沉默了。 她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向沈奕:“也许我可以试试,但我不确定這能改变什么。” “有些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是一步步发生的。先尝试做些不求回报的事,尝试着从别人的感激中获得快乐,這是拥有情感的第一步。” “你会感激我嗎?”女孩问。 沈奕又滞了一下,想了想他回答:“這很难說。”在他看来,這小姑娘现在和一台机器沒什么两样,而人类是不会感激机器的服务的。但是对于一台能够拥有自己思维,并且努力产生人类感情的机器,则多少可能会有一些感激的心态。所以沈奕又接了一句:“但我至少会說声谢谢。有时候我們帮助别人,需要的也只是一声谢谢。” 于是女孩点头:“那么,我期待着你說的那种感激与快乐。” 說着,她抬起右手,对着空中一指,一点涟漪乍现。 天空若变了颜色,泛出水晶般的透明光泽,竟现出一幅巨大画面。 那是三维立体影象,却是在這小女孩信手一指下以天空为背景呈现出来。画面赫然是整個锁妖塔的内部布景图。 女孩的声音已清晰传来:“红点和紫点代表生活在锁妖塔裡的妖怪,颜色越深,就越厉害。你要找的太清五雷妙法真经,被分成九個部分,分布在塔的九层,以蓝色光点显示,每一张页旁都有陷阱或守护,不過以你的能力,陷阱不是問題。” “太清五雷妙法真经是不是和系统有关的记载?”看着天空中那巨大的屏幕在女孩手指翻动下映照出一幕幕的图形,沈奕已飞快运转他的三维立体影象记忆功能,将這些画面记录下来。 “是。”女孩回答:“系统建立需要规则,当整個空间按照系统建立的规则运转时,一些运转的痕迹会被自动记录,并随着任务世界的建立而产生。用你们的话說,就是剧情人物夜观天象,领悟天道。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世界都会产生规则,但越是高等的世界,距离规则就越近,也就越容易产生。” “我說最高议会怎么会让關於系统规则被记录下来呢,感情這不是他们设计的。” “他们当然不会设计這种东西,他们非但不会设计,還要采用种种方法去掩盖,包括剧情迷宫模式,也确保更大的监督力度以及为临时介入任务世界增加借口。” 原来是這样。 原来所谓的剧情迷宫本身就是個幌子,就是为了管理者介入任务增加借口,以严密监督冒险者的行为。 最高议会从头至尾都沒打算有冒险者获得三清真经,正因此,在沈奕找到第一张后,才会获得“不可鉴定物品,将其交還蜀山可获得蜀山掌门的奖励”這样的提醒。 這种破天荒的提示本身就說明了许多問題。 “不過這些任务世界不是由都市创造的嗎?剧情人物的歷史都是凭空虚撰,应当只存在记忆中,为什么夜观天象领悟天道這种歷史记忆竟然会形成客观事实?” 天空中的画面還在运转,锁妖塔的内部画面一层层展开着。 女孩的声音继续传来:“在你们眼裡,都市创造世界,可能只是一念而起的事,对空间来說,却是一個完全遵循规则的发展過程。就象李逍遥眼裡的终结者,只是一個成品,甚至在你眼裡,也只是一個利用工具,可对于你主场世界的工作人员来說,终结者的每一個零件,都是有着确切的生产程序与過程的。這中间有些意外,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何况這其中只怕還少不了某些人故意做怪?”沈奕试探着问。 “我只是让這痕迹变得更深一些,更系统一些。”女孩并沒有否认。 她說着信手一挥,画面翻动,锁妖塔中已现出第九层的画面。 一只有着六只手臂的高大魔神正踩着威震天的脸放声怒后,在他身周,七條神龙腾翼飞翔,一起发出震天吼声。 那最后的蓝色光点,赫然就在這高大魔神的身上。 沈奕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白衣女孩一点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