焐熱 作者:未知 春節剛過街上紅紅火火的氣氛也一點沒有減少,藺月晚歸下班開車隨着車海慢慢往前挪,並排的公交車上甚至還掛着聖誕帽,襯得自己格外的寥落。回到家剛剛準備去洗澡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靳若塵的電話,總覺得恍如隔世。 在說分手的那個晚上之後,他們並未再有聯絡,就這樣過了幾個月。電話而接通的那一瞬間,卻是她沒有想到的人。 紀翀宇今晚喝了很多酒,靳若塵也是。但他還算清醒,叫了代駕先送自己的表弟,卻被拉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代駕說着蹩腳的普通話解釋訂單的目的地就是這裏,紀翀宇頭疼不想跟他繼續追問,拿起靳若塵的手機看着訂單心裏恍然知道了這是誰的地址。 他試着撥打了備註的電話,接通時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藺月出現的時候紀翀宇靠在車外等着她,手指撐着額頭眉頭輕皺,喝了酒不想在車裏呆着就在外面吹吹風想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然後就看見藺月從黑夜中小步跑來,裹着一個寬大的毛衣外套頭髮挽成了一個糰子,他不敢再看,只好撇過頭。 藺月小聲問,“怎麼喝了這麼多酒?”說着邊引着二人上樓。 紀翀宇不答,只是默默攙扶着早已醉倒了的靳若塵跟着她身後。他也難受,到了她家,卸下靳若塵之後也是陷在沙發裏,看着藺月走過來走過去,接着有遞給自己一杯溫水,他接過但是並沒有喝,兩人沉默一會兒不說話,夜裏只聽見沉重的呼吸聲。 紀翀宇知道不能再這樣了,起身要走,藺月說送他回去,他難受得厲害也沒有拒絕,在車上藺月問,“爲什麼把靳若塵送到我這裏?” “他自己叫的代駕,分個手就喝成這個樣子,真是可笑。” 紀翀宇漫不經心的開口,聲音沒有溫度,“他說是你提的,也挺好的,一次說散總好過拖着耗。” 藺月只覺得心裏難受,想開口解釋卻又如鯁在喉。 紀翀宇沒有等到她的回答,自嘲地笑着說,“我們兄弟倆也真的倒黴,竟然都遇上了你,被你玩得團團轉落到了同一個下場。” 藺月雙手握緊了方向盤,聲音有些顫抖斷斷續續地說着一句“對不起,你們兩個,我都對不起。”但是也許是黑夜太黑,也許是車燈太閃,紀翀宇已經聽不見也看不見她的失措,只自顧自地說着。 “你知道嗎?靳若塵覺得你跟她分手是因爲陪伴少了,他已經向部隊提出提前退伍了,還是會飛不過會轉向民航,只是因爲你,放棄了大好前程,放棄了他一直以來追求的東西。” “他說這樣陪着你的時間就多了,他說等一切手續都辦好了,他會重新再追你。” 他沒有感情地複述着別人的話,眼神中充滿了疲倦,但是依然沒有停下來,“藺月你知道嗎?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們,畢竟從來沒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我。” “只是藺月你不覺得你最對不起的是你自己嗎?你不喜歡靳若塵,不喜歡我,不喜歡這個世界,甚至連你自己你都不喜歡。像一根針一樣,傷人傷己。” “你痛苦,也要讓別人痛苦,好像只有這樣你才能從這痛苦找到快樂…” “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出門的一瞬間就醒悟過來,你不會等我回去了。但是心裏存着萬分之一的僥倖,安慰自己‘萬一呢’、‘說不定呢’,然後我拎着兩籠生煎回去的時候,果真,這就是你做事的風格啊,藺月你真的,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變過...” 車子到了目的地也沒有人下車,藺月被他說的整個人僵住了一般,嘴脣緊緊咬着低垂着頭看不清表情,難過到有點麻木,良久她才搖了搖頭想否認,又點了點頭承認他的話。 她擡起頭,眼圈紅紅眼神不知落在哪裏,“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唯一能彌補的就是和靳若塵再也不聯絡,然後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沒有我,你們才能過的更好。” 紀翀宇擡起頭,這是她今晚第一次,這樣直視着她,他絲毫不會疑慮爲什麼自己的表弟也會那麼鍾情於藺月,即使這樣的打扮,厚重的毛衣隨意挽起的頭髮,一切一切的雜亂無章到了她身上都能合適得恰如其分,恰如其分的美麗恰如其分的哀愁,眉頭微促,有一股不自知的脆弱感,任誰看見了都忍不住想要輕輕呵護。 他想伸手安慰她,但是他知道他早已沒有了資格。 “藺月我只想問最後一句,就最後一句。那天晚上,不是我,只是隨便一個人,你也會跟他走是嗎?”他擡起頭,他有一雙清澈的眼睛,藺月覺得自己不配對上那雙眼睛。 藺月無法反駁,連她自己都不願意給自己找藉口。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面對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避。當初和紀翀宇分手時就是逃避,沒想到過了六年之後,她還是選擇逃避。 “這就是我,對不起。” 他搖了搖頭,伸手把她臉上的淚擦乾,動作依然輕柔,指腹乾燥溫暖,像是能把所有的傷痛都撫平。只是這動作只有一瞬,最後紀翀宇頹然地鬆手,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說,“不是你,不怪你…是我。” 說完便打開了車門,外面的冷風颼颼吹得他頭疼欲裂,天氣預報說今晚要下雪,他頭也不回走回家手腳都凍得沒有知覺,手伸進熱水裏隔了好久才漸漸回溫,只是一顆心怎麼焐都焐不熱。 洗完澡出來,頭疼依然沒有緩解,頭髮還是溼溼的就聽見門鈴聲響了,打開門意料之中,夏妍心的臉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