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首會老支書
周勝利發現她長得漂亮,但絕不是花瓶,發言中邏輯思維很清晰。
她的發言結束後,大夥都不作聲,眼睛看向李成才。
李成纔像作大會總結一樣,慢聲說道:“我同意侄媳婦的意見,長毛兔養殖基地應當辦。至於如何辦……”
說到這裏,他故意停頓了片刻,目光威嚴地環視了一圈,纔開口:“過去咱們只知道兔肉香,現在知道養兔賣毛是個新事物。新事物我們黨員幹部要帶頭,給老百姓做出榜樣。我的意見是我作爲正村級幹部養一百對,兩委幹部中是黨員的養五十對,不是黨員的不用跟着冒險,福堂叔是革命功臣也不能跟着一起冒險。”
“咱們養成功了再推廣到羣衆,賠了咱們擔着,誰讓咱們是黨員幹部的呢?”
李成才很會算利益賬,申報上一百對長毛兔先把外貿局的一千元補貼拿到手。
他的話單剛落,剛剛還反對養兔的李福來高喊一聲:“同意!”
緊接着,李成明也表示同意。隨後,其他人也表示同意,只有劉錦花無力地反駁了一聲:“我爲什麼不能養?”
李成才用很關懷的口氣說道:“侄媳婦,我大侄不在了,你雖然當着村幹部,但在家裏不是戶主,我們這些大老爺們不能讓你回家作難。我看你家就算了吧。”
劉錦花低着頭,沒有表示意見。
李成才又環視了在場人一圈,說:“大夥沒有意見就通過了。”
周勝利突然說道:“我不同意!”
他的話一出口,全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李成才的臉更是陰得要滴出水,“爲什麼?”
周勝利慷慨激昂地說道:“咱們準備養的長毛兔是從國外剛引進來的一代種兔,對我國的自然環境還不很適應,病亡率相當高。”
“發家致富是全村人的事,爲什麼風險要我們幾個村幹部來承擔?黨員幹部帶頭致富不假,但不是帶頭冒險,所以我堅決反對。”
李成才的臉由陰轉晴,劉錦花驚奇地看了他一眼。
周勝利繼續發表着意見:“我同意李書記的意見,向縣外貿局申報長毛兔繁育基地,但是不同意把風險全押在村幹部身上。我的意見是分三步走。”
他也像李成才那樣,故意停頓了片刻,然後說道:“第一步,由李成明和劉錦花同志負責起草給縣外貿局的申請報告,給你們兩天的時間。起草完後,交李書記和我把關,然後蓋章上報。”
“第二步,縣外貿局同意後,請縣外貿局技術人員來給村民上養殖技術課,然後各戶根據自己實際情況申報養殖數量。爲了減少個人養殖風險,每戶申報養殖數量不能超過五對。”
“第三步,凡是申請養殖的農戶必須按照縣外貿局要求的標準建兔舍,等兔舍驗收合格後才能讓長毛兔入戶。”
周勝利喘了一口氣,侃侃而談:“長毛兔入戶後纔是工作的開始,各項技術服務措施如何跟上,還需要根據當時的情況再製定具體工作方案。”
李成才感到,周勝利的話裏給他留足了顏面,也顧及他們的風險,但總讓他心裏不舒服,卻又說不出來因何不舒服。
作爲會議召集人,周勝利最後徵詢各位還有什麼要說的。包括李成纔在內,都沒再發表意見。
散會後往家裏走,劉錦花有一小段路與周勝利同行。她看了看周圍,小聲道:“老狐狸沒鬥過小狐狸,福堂大爺爺答應與你見面,你定時間,我給約地點。”
周勝利道:“下午吧。”
周勝利與李福堂見面就像是電影裏地下黨接頭一樣,劉錦花給他傳過來的話是,李福堂在山上的原果園專業隊的屋裏等着他。
周勝利不喫中午飯,稍一午休過後便出門上了龍山水庫堤壩,從壩上繞到龍山山腳下。
先前到達,等候在山腳的劉錦花帶着周勝利翻過一道山樑,來到了一片蘋果園內。
按時節,正是蘋果坐果後的生長階段。但這片果園裏雜草及腰深,果樹缺乏修剪,全長瘋了,樹上見不到果。
劉錦花在前,周勝利在後,兩個人在草叢中穿越了十多行蘋果樹,看見了一排約四間的紅瓦房。
劉錦花告訴他,這片果園十年前是老書記福堂爺爺拍板建起的,當時縣園藝場還派了技術人員對果樹的管理現場指導,只是果園建成多年沒給集體帶來一分錢的收益,一直是福堂爺爺的一塊心病。三年前鄉領導給他談話,他也是因爲這片果園沒見效益才提出辭職的。
到了瓦房門口,劉錦花一聲不響轉身走了。
站在門口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莊戶漢子。他身材不高,較爲粗壯,紫紅色的皮膚較爲粗糙,給周勝利的第一印象是老實本分。
周勝利估計他就是自己這幾天一直想見的老支書李福堂,跟在他身後進了屋。
四間屋沒有隔間,屋內支着三張單人木牀,還有幾條長凳。
李福堂開口直奔主題:“我聽錦花孫媳婦說你想見我,不見你不是我怕事,是怕我給你惹事。”
李福堂蹲在長條凳子上,示意周勝利坐在牀沿上,繼續道:“晌午錦花孫媳婦對我說了,李成才那個龜孫子在會上被你給耍得沒了脾氣。到底是有文化的人,我這五十多歲的人還不如你。”
周勝利這才找到開口的機會:“可能劉錦花也告訴你了,我是個初出校門的學生,沒有社會經驗,我找你想請你老給支個招,我的工作如何開展?”
李福堂從衣兜裏掏出一張撕好的紙條,熟練地給自己捲了個煙炮,點着吸了一口,慢聲說道:“你不用找我支招,發展經濟的路就是高招。前面兩個人,來到就想着把李成才這夥人扳倒,人家沒事,自己倒是先倒了。”
周勝利不解地問:“會計輔導員不是與李成才他們打成一夥了嗎?”
李福堂搖頭道:“那是李成才他們搞的假象。輔導員在財務賬上太精了,李成才怕他在賬上看出問題,纔想着法子把他弄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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