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有人生還
周勝利道:“礦道隨時有二次塌方的危險,下來人太多了萬一來個二次塌方連個躲閃都沒有,會造成更多的傷亡。”
他見姚飛熊實在不是幹活的人,說,“你等一會跟着這一趟礦車上去,讓上面下來一個人接替你。”
姚飛熊悲愴地道:“裏面的這些人如果全沒了,我上去也還得挨槍斃,不如在下面陪着他們,外面的人還少罵我兩句。”
乘着換礦車的功夫,周勝利在對講機裏給汪道玄指示道:“讓向鄉長指揮着上面,你馬上向縣委、縣政府、安全局和地委、行署、安全局彙報這起塌方事故,井下被埋十二名礦工,現正在組織營救,目前還沒能與井下被埋礦工聯繫上。”
周勝利的體質強於井下的其他任何人。
包括黃希望在內的其他六人全部被新一批人換了上去,只有他一人堅持下在井下,而且工作頻率不減。
接到汪道玄彙報事故的電話後,姚文浩大發雷霆:“你去上任第一天就給我捅了天大的簍子。周勝利幹什麼去了,別以爲辦理了交接他就能逃避責任!”
汪道玄對他這種不分青紅皁白就亂扣帽子、亂追責任的做法非常不滿,“周書記他沒有逃避,一直在井下冒着二次塌方的危險在進下救援。”
姚文浩“哼”了一聲,道:“那也逃避不了追責。”
汪道玄雖也是南洪當地的幹部,但看不慣姚文浩這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行徑,當下說道:“對這個礦井,鄉里已經下發了停產通知,是礦上私自生產,估計更應當追責的是礦井的承包人。”
“那當然,這樣的把工人生命當兒戲的承包人應當嚴厲制裁。那個老闆是哪裏的?”
他聽兒子說過重晶石礦的多數老闆是地區的公子哥。
汪道玄像相聲演員在舞臺上表演一樣摔響了包袱:“是姚縣長您的兒子姚飛熊。”
“是誰?”
姚文浩聽到有機會整治周勝利了,激動得屁股離開了座椅,站了起來,聽到塌方的是他兒子承包的礦,當時兩腿發軟又坐到了椅子上。
他當然知道兒子不會下井,不爲他的生命安全擔心,擔心的是無證生產,致使礦井塌方,十二人被埋井下的嚴重後果,兒子會被怎麼追究。
他顧不上指責汪道玄故意大喘氣,引誘自己說狠話,放下電話後邊往外走,對祕書說:“到十里鄉。”
地區安全局接到汪道玄的電話報告後,有關科室的專業技術人員打回電話詳細尋問了救援的措施,告訴他安全局救援隊有礦井下救援的專業設備,馬上啓程支援,讓他們作好配合。
地區行署分管安全生產工作的是行署常務副專員欒天樂,剛由臨蒙市的書記調任現職不久,對前線救援工作提出了一條要求,不算經濟帳,不惜一切,最大可能救人。
經過近五個小時的搬運,許多堵住巷道的砂土和石塊被清理出去,周勝利的感知力能感覺到裏面有活的生命存在。
地區趕來救援的專業人員修理好了部分線路,巷道內亮起了電燈,鼓風機吹進了大量的新鮮空氣。
此時距事故發生不到二十小時,仍在黃金救援時間內,周勝利把感知到謊說是聽到巷道里面有動靜,給參加救援人人們帶來了很大的鼓舞。
救援隊雖然帶來了成套的救援設備,但擔心設備產生的震動會造成新的塌方,所以救援一直用鐵鎬和手工相結合。
這期間,周勝利上去簡單吃了頓飯馬上又到了井下。
聽說裏面還有活着的人,已經恢復了力氣的姚飛熊也與周勝利一同返回井下。
再次到井下後,周勝利對裏面感知得更清楚了。地區救援隊的技術人員得知井下礦工可能還有活的,讓上面的人準備深顏色的衣服或者被子之類的物品,在他們升井之前矇住被救人員的眼睛,以免強光刺激致使失明。
連續數個小時的超重體力支出,沒有讓人從周勝利身上看到體力不支的感覺。不僅是姚飛熊,就連那些在勞動中長大的護礦隊員們與這位年輕的縣領導比起來也自嘆不如。
周勝利一邊用鐵鎬撬着石塊,一邊不時敲打着巷道的牆壁,與裏面聯繫。
終於等來了裏面的反應:“咚咚咚”三聲響。
現場指導救援的技術人員立即讓把巷道內的燈光減弱,以免刺激裏面被困人員的眼睛。
他們徇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艱難前行。前面的洞很窄,使勁彎腰才能往下走,井上的電也送不到這裏,前面黑乎乎的,只看見頭頂上還有一塊巨大的岩石。
在清除掉一部分砂石後,看到了前面有礦燈的燈光。
技術人員說:“他們還有燈,我們的礦燈不用熄了。”
他向前面喊道:“你們的人都在這裏嗎?”
前面的聲音較爲虛弱,“都在這裏了,有傷的,有死的,裏面沒空氣了。”
救援技術人員在最前面,周勝利在他後面,最外面的是姚飛熊。他的跟前一個紙箱裏放滿了醫院用過了的打吊針的鹽水瓶。
那個時候沒有咱們現在廠家盛礦泉水用的硬塑料瓶子,醫院盛生理鹽水的二百五十毫升和五百毫升玻璃瓶常被洗乾淨隨身着盛放飲用水。
地區救援隊根據他們的經驗,讓井上救援人人在瓶子裏面灌滿豆漿,被救的人在井下每人給一瓶,既補充水分又能充飢。
救援的幾人中排在最前面的救援技術人員與被困人員中的人終於面對上面。
那人看見了他,明知不認識,卻也控制不住情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技術人員經常經歷這種場面,心中雖然也有激動,但卻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說道:“能自己動的往前爬。”
他拉住了哭的那人的胳膊,問:“受傷了嗎?”
那人道:“傷得不重,剛剛就是胸口憋得難受,你們再晚到一會我們這些人就全完了。”
技術人員攙扶着,把他架到了周勝利跟前,說:“這位是你們縣裏的周書記。”
那人伏在周勝利的肩頭上又痛哭起來,“周書記,謝謝您了。”
周勝利把他交給了後面的人,擠身到了前面。
總共有六個人是自已爬出來的,傷得都不重,出來後都倚在巷壁上,每人手裏捧着一個玻璃瓶子喝豆汁。
第七個腿已經骨折,被架了出來。他說壓在他身上的石頭不大,被先前出去的幾個人掀掉了身上的石頭救出來的,後面還有兩個人被埋了一半身子,現在還活着,另外三人埋得更深,可能已經不行了。
他被直接架到了裝料筐裏推到纜車上,其餘六人也被扶着上了纜車。
纜車升空後,周勝利與井上聯繫,隨着空纜車下來了兩名醫務人員。
被埋了半個身子的兩人身上壓着的石塊互相支撐着,裏面還留了些空隙。否則,他二人支撐不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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