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小霸王”發威
從外面闖進屋裏一個三十多歲的矮胖男子,進門就熱情地說道:“老爺子,村裏來了上面的領導爲什麼不向我彙報呀,天都晌午了,快給領導安排午飯。”
項大河向周勝利介紹道:“我們工作區的書記葉書文。”
又向葉主任介紹周勝利:“縣裏來的領導。”
周勝利接過來說道:“我姓周。”
“是周領導。”
項大河重複了一句。
“大河呀,不是我批評你,這都晌午了也不知道給縣裏的領導安排飯,縣領導會怪罪咱項王鎮的人不懂禮。”
剛剛還喊着老爺子,轉眼就叫上大河了。
項大河說:“周領導要到島上看看小學。”
葉書文一瞪眼,說:“你這人太實在了,領導說去島上就不能喫過飯再上島?”
周勝利問:“從村裏到島上有多遠?”
項大河回答說:“到湖邊有二里路,從湖邊到島上還有半里路。”
周勝利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去島上。”
葉書看文見了吉普車,知道是上面來人,他是過來蹭酒喝的,見周勝利執意要去島上看小學,警惕地問道:“領導急着去小學檢查什麼?”
周勝利說道:“眼看着汛期就要到了,我下來看一看中、小學的校舍有沒有危房。”
“南湖小學現在沒有危房,教室都已經加固,我親自檢查過。”
他不知道縣裏這個姓周的爲什麼要來檢查,但卻知道鎮裏是如何“加固”危房校舍的——他的確親自檢查過“加固”後的校舍,看到了頂在兩口教室裏面牆上的四棵木棒。
周勝利從車上取下相機,對葉主任說道:“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照片爲證。”
葉書文見周勝利執意要去,對項大河說:“你陪着周領導去吧,我到鎮上看看。”
喬山看到周勝利往外走,發動着了車。
周勝利朝他一擺手:“我們上島,不用車。”
出了新建的村莊,就看見村後那一片渾黃的湖水。
項大河說:“聽老輩人說,這個湖當年是黃河的水氾濫沖刷出來的,直到現在每年汛期黃河漲水,大量的黃河水涌進湖裏,把湖水擡高。
現在湖水還沒有漲起來,咱們通過村裏人搭起的木橋進島,等湖水漲起來以後橋就沒到了水下,秋天退了水再修理後繼續使用。”
周勝利練習潛龍功後很親水,走在木橋上,看着腳下渾黃的河水裏不時泛起的水花,估計這段路水最深的地方不到三米。
橋的總長大約三百米左右,過了橋就看見村裏飄着一面紅旗。
項大河告訴他,飄着國旗的地方是村小學。
這所小學比周勝利從魏蘭芷提供給他的照片上看到的還要破亂不堪,院牆是土打牆,經過幾十年的風吹雨淋,只剩下底下的石頭牆基,五、六歲的孩子能夠輕易地從牆上邁過,大門沒有存在的必要,也就沒有了大門。
橫着一排土牆草房是小學的全部房舍,每口教室是三間屋,南面一扇沒有窗框的木門,教室的中間還留着一個高約六十公分,寬給八十公分的扁木窗,從敞開的門向裏面看去,後面沒有窗子,屋內的光線較暗。
灰暗的教室內是一排排的土臺子和一把把大小、規格不一的小凳子。
魏蘭芷帶着季洪印和一位漂亮的姑娘迎了出來,一臉驚喜地說道:“周書記您說來還真來了?”
周勝利道:“言而無信何爲官,說來自然就得來。”
季洪印像在部隊時一樣,一個立正,舉手行禮,聲音豁亮地喊了句:“周書記好!”
周勝利握着他的手說:“地方不是部隊,往後見面不要這樣。”
年輕姑娘看着周勝利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什麼話也沒說。
項大河不認識般地看着周勝利,問魏蘭芷:“你娘倆喊他周書記,他是哪個部門的書記?”
魏蘭芷說道:“大河書記,他是咱營川縣委周書記。”
“縣委書記?”
項大河說:“我前兩天在鎮裏開會時聽說過縣委劉書記調走了,不知道您就是新來的縣委書記。您輕車簡從,這是下來私訪來了?”
周勝利說:“縣委書記本來就是基層的領導幹部,談不上什麼私訪。前一階段,縣裏撥了部分款給農村中小學修繕學校危房,我下來看看,眼看汛期就到了,這個小學看上去不像是維修過的樣子。”
他舉起手裏的相機,先給掛在土牆上面、已經裂了數道縫隙的“南湖村小學”校牌拍照,又給學校拍了張全景照片,然後給兩口教室和魏蘭芷住的房子裏外都拍了照,還特地給倒塌砸死了魏蘭芷的丈夫,後又修補上的山牆拍了張照。
一張膠圈可拍三十六張照片,周勝利用了一個半膠圈。
他忙於拍照,不知何時身後過來了一羣人。其中一個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是爲首的,他在周勝利身後高聲大氣地喊道:“魏校長在哪裏請來的大攝影師呀?”
周勝利聞言回過頭來,看到了說話的大肚子男子,感到好像在哪裏見過。
那個男子看到了周勝利,馬上改變了表情,說話也換了語氣,“周書記您怎麼來了?萬主任也是,您來項王鎮他怎麼也不提前來個電話,我好接待您?”
周勝利放下相機,打量着對面的人,問道:“你是?”
那個工作區的書記葉書文趕忙跑到前面,介紹說:“周書記,這位是我們項王鎮黨委項書記。您到島上來視察以後,我到鎮上向項書記彙報,說南湖村來了一位縣上的青年領導,到小學視察工作。項書記聽後說,不管是哪一位領導來,咱都不能慢待,催促我帶路一同過來了。”
大肚子又作了自我介紹:“我叫項雷開,是項王鎮黨委書記,代表鎮黨委、政府歡迎周書記來我們項王鎮視察工作。”
他隨後向周勝利介紹說:“南湖小學的魏校長是我們全鎮教師的榜樣,當年是地區師範的優秀畢業生,紮根南湖島三十年,去年愛人又以身殉職,仍然不離開這個無人願來的小島。”
周勝利道:“我剛過來還沒有與魏校長交流,聽項書記介紹,魏校長還真是個教師的典範,記得讓鎮主管教育的部門認真總結她的材料上報縣裏,我與縣委宣傳部的蔡部長打個招呼,她分管教育工作。”
項雷開喊過一個禿頂中年人過來,向周勝利介紹:“他是鎮教委主任,負責上報材料的工作安排給他。”
周勝利道:“各位既然來了,咱們一同到教室裏面看看吧。”
項雷開說:“進去看看。這一點我得向周書記檢討,我一個鎮裏的書記竟然從來沒有來過這所小學。”
幾個人涌到屋裏,本來就光線不好的教室裏更加黑暗。
周勝利安排季洪印:“你到你們家裏拿一面鏡子來,把太陽光反射到屋內。”
季洪印在門口支了一面鏡子,一束強烈的光射進屋內,把屋裏照得一片通明。
周勝利表情嚴肅地舉着相機對着牆壁裂隙處拍了幾張照片,問葉書文:“你不是說危房已經加固了嗎?我怎麼沒有看到加固的痕跡?”
葉書文低聲說:“屋裏有這幾棵棒支撐着,牆倒也是往外倒不往裏倒,砸不死人。”
周勝利聲音嚴厲地追問:“這幾棵棒就是你所謂危房加固?”
葉書文喃喃道:“給多少錢辦多少事,上級就給了幾棵棒的錢,我有什麼辦法?”
“住嘴!”
項雷開吼道:“用幾棵木棒想矇混過去,犯了錯誤不認錯,揹着牛頭不認髒,你對周書記什麼態度?我代表鎮黨委宣佈撤銷你工作區主任職務!”
周勝利知道他玩的是丟卒保車,不僅沒有爲姓葉的開脫,還把戰火燒到了教委主任的身上:“縣裏的危房修繕款已經給各學校帶帽撥到了各鄉鎮教委的戶頭上,對南湖小學的危房改造計劃你們拿出來了沒有?”
教委主任一手摸着自己光禿的頭頂,兩眼看着項雷開,“周書記,上面撥的錢就像撒芝麻鹽似的,太少了,根本辦不成事。”
“南湖小學的修繕費是多少?”
周勝利聲音低沉地問道。
“是一,不對,二,好像也不對。”
周勝利打斷他的話說:“我身上就帶着撥款表,你可別想隨便說個數糊弄我。
在本次危房改造中,南湖小學是特殊情況,縣裏直接下撥五萬元,在島外建一所新校,徹底根除危房和黑屋子、土臺子問題。錢已經到位五天了。”
“這個……”
教委主任兩眼一直看着項雷開,好像得到了某種暗示,語氣突然強硬起來:“五萬塊錢搬一所學校,你們上面的領導太官僚主義了,這些錢根本不夠。”
周勝利逼問一句:“你覺得不夠?”
教委主任回道:“不夠,嚴重不夠。”
周勝利問項大河,“你們村裏如果有這些錢,能不能把你說的六個班的學校建起來?”
項大河道:“我打保票,全部石牆鋼瓦,玻璃門窗,讓所有學生用上木課桌。”
周勝利從包裏掏出電話,撥給了夏文飛:
“老夏,通知銀行,凍結給項王鎮的全部學校危房修繕款,南湖小學的五萬元交給南湖村委,對小學進行整體搬遷,其餘學校的見到經審計部門審計的鎮教委的修繕方案後再撥款。”
“周書記,你欺人太甚!”
素有小霸王之稱的項雷開終於發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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