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算計（中）
更何況，倘若真如嶽風所說，人人有書讀，人人有功練，那整個江湖就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大****之中，這責任誰能扛得起？！
冷碧心苦澀一笑，無言以對。
算計！
沒錯，這正是嶽風的算計，所謂神器不可予人，不單單只是一句話，除了自身傳承，更多的卻是要維護江湖和平，你想想，你也會降龍十八掌，我也會降龍十八掌，那成什麼樣子？
倘若落在用心險惡的人手上，損失是難以衡量的，血手厲工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這一點，冷碧心知道，洪七公知道，就連歐陽鋒、裘千仞這種聰明人也知道，但是沒人敢開口，不單單是因爲說出這話的是嶽風，更因爲自身。
若是一個不小心，再惹禍上身，那可是大大的不值。
但問題是，現場江湖中人全被嶽風畫的大餅給打懵了，聰明人能有多少？就算他們明白，恐怕也仍舊渴望得到，人，生來便是貪婪的，誰也無法改變。
也正因此，冷碧心沒有解釋。
現在，無論她說得再動聽，現場諸人也聽不進去——他們全被嶽風畫的大餅給矇住了心！
洪七公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心血來潮，隨手而爲，便可致對方於死地。這等軟刀子殺人的計策，也只有君帥在這麼短的時間纔想得出來，這份兒機變，世上當真是無人能出其右了……”
“呸！慈航靜齋，沽名釣譽！”“滾蛋吧，一羣只懂得保全自己的縮頭烏龜，這江湖中的事跟你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哈哈哈，回去繼續做你的縮頭烏龜好了！”
半響過後，山呼海嘯一般的喝罵之聲響了起來。輿論導向在這一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冷碧心面色慘白，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神色極度複雜地看着嶽風，喃喃的道：“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好手段，當真是好手段啊……”
可以想象，今夜過後，慈航靜齋在江湖上的名聲必將下降一大截。
倘若她們當真是世外高人，絲毫不在乎名聲，自然沒有任何影響，但問題是，她們不是世外之人，連邊兒都沾不上。
嶽風淡淡一笑，道：“冷仙子，你想岔了。你與本帥不熟，可能還不太清楚本帥的性格，本帥是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的人。今夜本只是爲誅殺歐陽鋒，了結一段十幾年前的恩怨，沒想到你慈航靜齋竟妄圖藉此提升自己的名聲，你覺得本帥是那種甘心爲他人做嫁衣之人？”
冷碧心搖頭，苦笑道：“不像。”
嶽風淡然的道：“所以，你就應該清楚，本帥既然動手，就不單單只是如此，自今夜而後，本帥便要將你慈航靜齋的真實面目昭告天下，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嘶！！
冷碧心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面色慘白非常，凝望着嶽風，道：“君帥，何苦如此咄咄逼人？！難道就不能給我慈航靜齋一條活路？”
嶽風雙眸閃過兩道寒光，冷冷的道：“你覺得呢？”
冷碧心打了一個冷噤，朝嶽風點頭施禮，道：“多謝君帥提前告知，碧心銘記於心。從此以後，慈航靜齋再不過問世間俗事，但有君帥一日，江湖上便不會再有慈航靜齋一人，碧心告辭！”
說罷，便要施展身法離開。
“等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本帥算什麼？難道本帥曾經說過的話，你只當是說着玩玩兒？”她尚未動身之前，嶽風清冷的聲音響起。
冷碧心面容苦澀道：“既然君帥非得……”
嗤！
黑暗之中，一抹劍光驟然一閃，冷碧心瞳仁驀地一縮，根本沒有料到嶽風突兀出手，只覺一股雄厚劍氣已然攻至，心念轉動，不由閉上了雙眼。
聽天由命吧，他倘若非要自己這一條命，那這一條命便送給他，只求他不要再爲難慈航靜齋。
叱！
鮮血飈射，冷碧心左臂已被這抹劍光給卸了下來，掉在地上，嶽風終究留下了她這一條命。
冷碧心吐了一口鮮血，衝嶽風點了點頭，道：“碧心多謝君帥不殺之恩。”
嶽風轉過臉，瞧也不瞧冷碧心，淡淡的道：“適才倘若你運轉功力抵擋，那本帥斬掉的就不是一條手臂，而是你項上的頭顱了！記住你今天對本帥的承諾，但凡本帥還在這大宋一日，便不許你慈航靜齋再出現在江湖，日後但有慈航靜齋任何一人違反，本帥便將你慈航靜齋徹底剿滅，走吧。”
“是。”
冷碧心閃電般點了幾個穴道，止住了鮮血，韓公度、直力行皆是於心不忍，不由道：“冷仙子，我等送仙子一程！”
冷碧心沒有回答，只搖了搖頭，施展身法迅速離開。
自此以後，大宋的江湖，再沒有慈航靜齋的消息，原本就喜歡玩歸隱的一大門派，這次卻徹底歸隱，沒有半點消息。
……
……
嶽風扭了扭脖頸，衝歐陽鋒微微一笑，道：“歐陽先生，適才不過是些許小事，已經解決，讓你見笑了，現在該好好算一算你欠在下的賬了！希望歐陽先生沒有那麼健忘，你還記得到底欠了在下什麼吧？哦，裘千仞，想不到你也來了，放心，你我沒有什麼大仇，但你當年爲在華山論劍奪天下第一的名頭，曾殺了周伯通的兒子，他兒子當時纔多大，三個月？亦或是六個月？我需要爲周伯通拿回一個公道。”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震，尤其是洪七公。
他與周伯通感情不淺，從未聽過這種事，此刻猛地一聽，不由氣得虎目一瞪，怒喝道：“裘千仞，你好歹也是一代宗師，但爲了爭奪天下第一的名頭，竟對嬰兒也下得去手，你簡直是禽獸不如！”
他竟是沒半點兒猶豫，嶽風說什麼，他便相信什麼。
裘千仞冷冷哼了一聲，道：“洪七公，切莫中了別人挑撥離間之際，此人殺老夫與歐陽先生比較難，便想激你出手！”
洪七公“呸”了一聲，喝罵道：“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認麼？既然君帥說你做了，那自然便是你做了，君帥若要殺你，何需老叫花子出手，韓公度、直力行那小子的兵，哪個敢不聽他的？”
裘千仞面色一僵，還真被駁得說不出話。
嶽風可不是什麼講江湖規矩的好孩子，韓公度、直力行都是龍尊義的麾下，嶽風是執掌大宋江山的官，龍尊義是由黑轉白的民，還需要仰仗嶽風。
只需嶽風一句話，那些士兵便可一擁而上，將他亂刀分屍。
念至於此，裘千仞不由猛地一咬牙，道：“不錯，正是老夫做的，但君帥，老夫想問你，這世上不平之事，又何止這一件？你憑什麼替周伯通出手？你又管得過來麼？！”
這裘千仞倒也真有意思，原劇情中，中原五絕要殺他，他反問一句，你們誰沒殺過人，只要殺過人的，就不配殺我，結果還真差點兒難倒他們了。
若不是最後出了一個生平從未殺錯一人的洪七公，還真不好下手，現在又來玩這一套了。
嶽風淡淡的道：“裘千仞，臨死之前，給你說一個小清新的小故事如何？”
裘千仞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嶽風道：“春秋戰國時期，莊子出遊至南海。大家都知道一個常識，每次潮落，總有好些小魚被留在海灘的淺水處，無法回到海里。這太常見了，大人們都見怪不怪，就算是莊子也不例外。可那一日，莊子在南海散步，隔着老遠便看到一個孩子不停捧着什麼，走來走去，他心生疑惑，好奇地走了過去，這才發現，那孩子正用手不停把落在海灘淺水處的魚兒轉移到海里，莊子微微一笑，便一捋鬍鬚，勸他道：‘傻孩子，小魚這麼多，你這樣做是徒勞無功的啊！’哪知，孩子一臉稚氣地回答，‘不，至少這條小魚在乎。’”
寂靜！
現場陷入死一片的寂靜，裘千仞完全傻了眼。
“好一句‘至少這條小魚在乎’！”
洪七公啪啪啪鼓掌，哈哈大笑起來：“不錯，管別人怎麼說，我只做我認爲對的事，人活一世，不外乎是一個問心無愧而已，孔子所謂的‘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惡小而爲之’，大抵如是……”
裘千仞嘴角微微抽動，媽的，這世上什麼都不怕，就怕遇到神經病啊！
在他眼中，無論是洪七公，亦或是嶽風，全都是神經病，這世上哪個正常人會做喫力不討好的事兒，沒利益的活兒，又有哪個正常人會幹？
嶽風雙眸深邃地好似一汪數千丈的潭水，只聽他道：“臨死之前，不妨再告訴你一句話，這世上如何黑暗，與我何干？我只要我這雙眼睛看到的世界是美好的，那就成了。”
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
……
“裘兄，跟這廝費什麼話？！”
“動手！”
歐陽鋒當機立斷，知道今夜之事，絕對不可能善了，接連爆喝兩聲，趁着嶽風尚在說話之際，突兀出手。
轟！
歐陽鋒先是如蛤蟆一般趴在地上，咕嚕兩聲，嗖的一下，身形便如一枚炮彈，直往嶽風而去，空氣扭曲，一道青色的圓柱形真氣形成。
一股威猛無儔的巨力，浩瀚如海，突兀而來。
狂風席捲而起，歐陽鋒方圓半丈內的江湖中人，面色慘白，內功修爲還可的，立即施展身法向左右爆掠而去，而那些修爲低的，卻是反應不及，哀嚎聲起，竟是被歐陽鋒真氣所傷，皮膚被割出一道道血痕，鮮血如汗滴一般從皮膚裏滲了出來。
直到這一刻，中原五絕的榮耀似虎重新顯現。
這老一輩的武林名宿，用自己的方式證明了自己，向整個世界宣告，即便武學昌盛，年青一輩的高手層出不窮，但你大爺……終究是你大爺啊。
嶽風嘴角一勾，噙着一絲冷意，道：“又來？”反手便是兩掌，以九陽真功將摧心掌推了出去，擋下歐陽鋒這一輪的攻擊。
裘千仞獰喝道：“狂妄小子，受老夫這一雙‘鐵掌’！”
正在這時，寒光閃動，數十根冰魄銀針朝裘千仞飈射而去，裘千仞面上一驚，厲喝道：“又是你？！好，好，好，咱們新賬老賬今日一併算清楚了！”
十餘年前，嶽風誅殺完顏洪烈，那時他實力尚不敵裘千仞，便是李莫愁暗中出手，這才趕跑了裘千仞。
李莫愁冷笑一聲：“‘鐵掌水上漂’，我也早就想領教領教了！”
於是，李莫愁便與裘千仞戰在了一起，這邊則是嶽風和歐陽鋒的大戰，洪七公、韓公度、直力行等衆多高手面面相覷，誰也不知到底該不該插手。
他們實在猜不出嶽風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當然，倘若嶽風出現任何危險，他們必定是第一時間出手的！
大宋之君帥，大宋之挽狂瀾於不倒第一人，全天下的希望，若在他們面前發生意外，非但整個大宋饒不過他們，就連他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破氣式！”
嗡！的一聲，雲霽劍發出清脆的震音，嶽風身形一縱，人劍合一，化爲一道璀璨絢爛的劍光，一往無前。
歐陽鋒心中駭然，暗道：“上次臨安城之戰，此人修爲已臻至化境，與我相比，也不過只遜色半籌，但這纔過去多久，對方修爲之高，竟完全壓制住了自己，簡直是匪夷所思！”
嶽風在進步，他自己也在進步，但很明顯，嶽風修爲精進的程度，遠遠將他拋在了後邊，自己十年纔可達到的成就，對方說不準只需要一年就能完成了。
他本身就是練武奇才，天賦在武者中屬於絕頂之列，但嶽風這算是怎麼回事？絕頂中的絕頂？真他娘是見了鬼，這妖孽！
“不行！不能再硬抗下去，必須儘可能逃走，否則這次還真得栽在這裏！就讓裘千仞那個老頭做替死鬼好了！”
面對嶽風這璀璨奪目，無可匹敵的劍光，歐陽鋒亦不敢直纓其鋒。
他既已打定逃走的念頭，又決定讓裘千仞做替死鬼，立即便行動，向右一側，便欲攻擊李莫愁，好在裘千仞沒發現自己意圖前，完成這次輪換。
很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