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護送要人 6
謝小石雙手接過書,彎腰高舉過頭頂道:“是,大人,我一定好好看!”說完,他從懷中掏出塊藍布方巾,小心翼翼地將書包了好幾層,放入懷中。
東方雪大感詫異,道:“咦?他倒老實了。”
于謙也滿意地點點頭道:“孺子可教也!”他看了看涼棚中的人,微微笑了下,便找了幾名年歲較大的農民裝扮的老農,體察民情去了。
謝小石滿臉嚴肅,邁着莊重的步子,走到自己的客房,仰面朝天倒在炕上,呼呼大睡。
東方雪跟在他後,見此情狀,勃然大怒,飛步上前,揪住他的耳朵往上提道:“小石頭,於大人叫你看書,你爲啥不看?埋頭就睡?”
謝小石打個激靈爬起來,鼻子“哼哼”道:“於大人親自贈書,不能草率了看,等以後有空了,我要沐浴更衣,好好地看!”
東方雪柳眉倒豎,鼻子都氣歪了,道:“你這是從哪裏學的烏七八糟的東西?不行!現在就看!”她雙手拉着謝小石的胳膊往外拖,直把他拉到桌子邊,拖過條椅子讓他坐下,點亮盞油燈,用髮簪挑了挑燈芯,將火撥的更亮,然後從謝小石懷中抓出那本藍布包裹的書,打開來,放到謝小石面前,雙手叉腰站在他身邊,看着他讀書。
謝小石嘴巴撅起可掛個油瓶,道:“老話說不給官家當差就是對,現在我不但要幹活,還要讀書,真是累死了!”
東方雪眉毛擰成了疙瘩,臉上烏雲密佈,眼看要大雨滂沱,謝小石連忙低下頭,高聲唸了起來:“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他搖頭晃腦,唾沫橫飛,倒還像個讀書人。東方雪微微笑了下,給他沏了杯茶,放在桌邊,自己則坐在炕頭,看他讀書的樣子直樂。
約莫讀了盞茶的工夫,謝小石歪頭看了下,見東方雪還坐在原地紋絲不動,道:“雪兒姑娘,天色已晚,你回去歇息去吧。”
東方雪搖頭道:“不去,我要看你讀書,你讀完了我纔回去。”說完,低下頭,擺弄起手中的荷包來,荷包半個巴掌大小,紅底金線,繡着對五色鴛鴦,並排游水。
謝小石眼前金星直冒,嘴巴鼓起,閉上眼,咬緊牙關,大聲朗誦起來,聲音傳到了外面。
于謙正與幾名老農聊天,聽到謝小石的讀書聲,先是微微笑了下,拈着鬍鬚點了點頭,但仔細聽,不由皺起眉頭來,謝小石讀的錯字連篇,把“慍”念成“溫”,把“樂”字音的“說”念成說話的“說”,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其它人聽了,也沒什麼反應,獨柳隨風低着頭,捂着嘴,偷偷地笑。
于謙拍了下腿道:“似此讀書,可謂謬種流傳,我不能坐視不理。藍兒,去把謝少俠請來,我要親自教教他。”
藍兒應了聲,飛快地跑到謝小石屋前,倚着門,招手叫道:“謝少夾,”他故意把“俠”字念成“夾”字道:“我家大人有請!”
謝小石把書“啪”地合上,差點把書震成兩半,跳起來,眉飛色舞道:“總算擺脫了!於大人真是大救星。”他扭頭衝東方雪道:“雪兒姑娘,於大人有請,我不能不去,這讀書的事,以後再說吧!”說完他把書扔到旁邊,帶着溜煙跑了,如逢大赦。
東方雪剛起身“哎”了聲,他已蹤跡全無,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
謝小石飛似的跑的于謙身邊,來了個立正,站的筆直。
于謙坐在正中的條長凳上,身後站着金光、柳隨風二人,面前圍坐着幾名頭髮鬍子花白的老農,身穿打着補丁的土布衣服。他們中還有人拄着柺杖,頭似鹿角,上面掛着碗的葫蘆。他們眯着眼,眉飛色舞地同於謙講着田間地頭、里巷人家的事,見謝小石來了,遂住口不言,全扭頭看着他。
于謙手扶着膝蓋,沉吟片刻問道:“謝少俠,你讀書可好?”
謝小石昂首挺胸像個大將軍似的朗聲道:“我讀的可好了,一個晚上可以讀三章!”
于謙皺起眉頭,甩了下手道:“句讀之不知,爾何知?”微微擡頭,見謝小石滿臉疑惑,聲音柔和了些道:“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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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石撓着頭,歪着腦袋使勁地想他的意思。衆人見狀,不由哈哈大笑,幾個老農更是笑的鬍子亂顫。
于謙揮了下手,讓他退下,然後繼續與衆人攀談。
謝小石撓着頭,邊走邊想,走到門口,突然眼睛亮了起來,不禁脫口而出道:“我明白了!”
東方雪還坐在屋內,擡頭看了眼他道:“於大人叫你什麼事?”
謝小石把嘴嘬成小喇叭狀,雙手倒彎,撮成爪狀,放在胸前,蹲在牆角,縮成團,頭還向前拱動道:“於大人叫我做老鼠。”
東方雪開始還笑語盈盈,聽他這麼說,頓時臉上烏雲密佈,眉毛擰成了疙瘩,聲音有些彎曲像殺雞似的叫道:“你說什麼?於大人叫你做老鼠?”
謝小石雙手爪子似的放在胸前,蹲在地上,連連點頭。
東方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耳朵道:“胡說八道!你有沒有聽錯?你把他對你說的話給我複述遍!”
謝小石縮起腮幫子,臉上凹下塊,道:“他啥也沒說,就是‘吱吱——吱吱——吱’學了陣老鼠叫。難道不是叫我學老鼠?”
東方雪滿面通紅,柳眉倒豎,拎着他的耳朵往外拉,道:“走!我和你去見於大人當面質詢!”
于謙正中問幾名老農收成如何,賦稅重不重。有名藍衫老者道:“託大人的福,這幾年收成不錯,也沒什麼雜稅兵役,連往年常納的布捐,這幾年也沒了。扣除租稅,總能留個七八成。”于謙點點頭道:“是聖上的洪福。”
正說着,東方雪抓着謝小石的耳朵氣鼓鼓地走了過來,兩眼似要噴出火,嘴裏還道:“於大人怎麼會叫你學老鼠,跟我去見大人說個明白。”
衆人扭頭看向他們,住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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