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輕車簡從 6
喫罷晚飯,于謙忽地沉下臉道:“有件事差點忘了交待呂大人。謝少俠,取鋼刀來!”
謝小石應了聲,出了屋子,走到柴房那兒,把那捆鋼刀背了來,攤在地上,“呼啦啦”鋪了層。至於那位來興,則被人連拖帶拽地拉走了。
呂縣令哆嗦了下,道:“於大人,這是何意?”
于謙道:“本官今日遭人刺殺,來了數十名兇手,除一人逃脫外,其餘全部斃命。這些鋼刀是那些兇手的行兇兵器,還望呂大人將他們登記造冊,協助調查!”
呂縣令長出口氣,直起身來,擺了擺手道:“現在天晚了,下班了,公事明天再談!”
于謙臉上驟變,烏雲密佈,像是鉛塊,嘴巴也鼓起來,像是雞蛋。
金光猛地站起身,“啪!”地拍了下桌子,震的桌子上的碗筷跳起半根手指高,他橫眉立目,道:“扯淡!這等大事還分上班下班?馬上就辦!就現在!”
呂縣令打個激靈,他身邊站着的中年文人暗暗拽了下他的袖子,遞個眼色。呂縣令立即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是!下官馬上去辦!”然後他揮了下手,招進兩名衙役,指着地上的鋼刀道:“把它們清點造冊,封入府庫。”
中年文人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刷刷”記錄起來,兩名衙役蹲在地上,數着鋼刀。
于謙面色緩和下來,捋着鬍鬚,微微點了點頭,笑道:“此處非談話之所,到本官屋內去談。”
衆人連聲道:“遵命!”便跟着他上了樓。
屋內的客人見了,無不交頭接耳,道:“於大人遭數十刺客刺殺?”
“了不得的大事啊!”
有人義憤填膺,拍案而起道:“誰和於大人爲敵,就是和我爲敵!”
“對!對!”衆人是鼓掌歡迎,屋內像炸開了鍋。
二樓有道長達數十步的走廊,可容四個人並排行走,走廊的兩側各有六七間廂房,全身褐色油漆木門,門上掛着巴掌大小的門牌,上面用漢字大寫數字寫着門牌號。
藍兒端着盞油燈,頭前帶路,在走廊的盡頭,掛着盞斗大的紅燈籠,映的走廊昏黃,隱約可見路徑和門牌號。藍兒在左手邊三號房前停住,解下掛着腰間的古銅色鑰匙,打開房門,略往後退了步,躬身道:“列位大人,請進。”
衆人互相謙讓着,讓于謙先進,接着,其它人跟了進去。
這間屋子有普通客廳大小,可容數十人,裏面還有個套間。外間屋牆角擺着長椅,對面是扇窗戶,方桌大小,雙門合扇,窗戶鏤空,形成大大小小不同的方格子。窗戶下有張半人多高的書桌,桌角擺着兩摞半個胳膊高的書籍,旁邊是個黑色筆筒,裏面有幾隻狼毫筆,黑色的硯臺呈圓形,中間挖着個新月形的凹槽。
藍兒將油燈放在桌子的右上角,二話不說,退了出去,站在門口四下張望。屋內只有于謙、謝小石、金光、柳隨風、呂縣令、中年文人及東方雪、柳金燕八人。
于謙指着謝小石等人對呂縣令道:“他們都是那場行刺的當事人,”然後他又轉向衆人道:“可將你們的所見所聞,詳細地說與呂大人。”
東方雪率先道:“那些人太兇狂,簡直不要命!本姑娘一人絕對付不了他們!”
柳金燕也道:“不過還是二哥厲害,單槍匹馬就把他們全消滅了。”她眉分五彩,眼如秋月,閃閃發亮。
呂縣令連忙衝柳隨風拱手道:“柳少莊主果然非同小可,我沒看錯人!”
柳隨風眉毛向上飛起,昂首挺胸,神采奕奕。
于謙道:“還是請柳公子說說逃跑刺客的模樣吧。”說完,他在桌上鋪開張報紙大小的白紙,執筆飽蘸濃墨道:“你說,我畫。”
柳隨風彎腰拱手道:“遵命!”隨後他清清嗓子,捋了下頭髮,沉思了陣道:“那人是張黑臉,如同黑炭。”于謙用淡墨略微在紙上點了兩下,出現兩團淡淡黑暈。柳隨風又道:“大冬瓜臉,上細下粗,並且歪向右邊。”……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柳隨風彎腰拱手道:“遵命!”隨後他清清嗓子,捋了下頭髮,沉思了陣道:“那人是張黑臉,如同黑炭。”于謙用淡墨略微在紙上點了兩下,出現兩團淡淡黑暈。柳隨風又道:“大冬瓜臉,上細下粗,並且歪向右邊。”
“嗯?”于謙、謝小石、金光均愣了下,于謙搖搖頭,二話不說,揮筆在紙上畫了個冬瓜,歪七扭八,圍住那兩團黑墨,然後問道:“柳公子,可是這種臉型?”
柳隨風歪頭道:“正是!兩隻三角眼,掃帚眉,朝天鼻,兔耳朵,嘴皮上薄下厚,歪到耳邊,活像艘船!”
“嘶——”于謙、謝小石、金光均倒吸口氣,謝小石結結巴巴道:“柳、柳公子,你確信刺客長成這樣?”金光也看向柳隨風,兩隻眼睛閃爍不已。
“如假包換!”柳隨風昂首挺胸道:“水桶腰,猩猩腿,穿着件俗爛不堪滿是銅錢花紋的綠袍子。”
金光手託下巴,沉默不語。
于謙揮筆畫完,問道:“可是這樣?”謝小石伸長脖子看着畫,哈哈大笑,東方雪和柳金燕也抿着嘴,偷偷地樂。
呂縣令歪過頭來看眼畫,“哎喲!”叫了聲,雙手捂着眼,不敢再看。
柳隨風甩了下袖子道:“刺客人品差,長的差,差到家了!”衆人是鬨堂大笑。
于謙凝思半晌,道:“刺客還有何特徵?”
金光笑道:“他還騎着頭灰驢,身上長個大疤瘌,骨瘦如柴!”柳隨風呆了下,看着金光,金光衝他“嘿嘿”笑了幾聲,吐了吐舌頭。
謝小石道:“要這麼說的話,他還揹着張小木弓,箭有筷子大小,像極了兒童玩具!”
“哈哈哈!”東方雪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其它人也是笑着連連搖頭。
于謙將狼毫筆甩到桌子上,咳嗽了下,道:“就照這個樣子拿人吧。”說完,甩了下袖子進了裏屋。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退出屋外。
呂縣令站的筆直,神情嚴肅,雙手捧着畫紙,躬着身,倒退着出了屋子,待他走到門口時,只聽金光問柳隨風:“柳公子,何苦畫成那樣?”
柳隨風昂首挺胸,甩了下袖子,揚長而去,頭也不回地甩下句話:“在我眼中,他就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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