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雖說已經安排人員去對接了，但安全起見，還是要拜託你親自把太宰帶回來。”
“畢竟是悠一你的話，太宰應該還能稍微聽進去一點。”
下午兩點，尾崎紅葉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女人的聲音帶笑，充滿了暗示意味。
“當然，如果發生衝突，記得不要留下證據。”
通訊被單方面地切斷了。
瀧川悠一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站在東京人來人往的熟悉大街上，一時之間有些迷茫。
比較之下，他身邊的中原中也就要正常許多。
少年扯了下帽檐，皺着眉問他：“紅葉姐說還是老計劃嗎？”
“……”瀧川悠一沒說話，他面無表情地將手插進風衣的口袋，半晌在沉重地“嗯”了一聲。
中原中也疑惑：“你感冒了？”
瀧川悠一這回回答得很快：“沒有。”
中原中也哽住，他在腦中斟酌了一下用詞，良久才微妙地鬆開緊抿的脣角：“瀧川。”
“？”
“你不覺得自己穿得有點多嗎？”
誇張的立領風衣、遮住半張臉的口罩——少年的行動詭異，看上去像個十足的嫌疑人。
瀧川悠一沉默，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遲疑片刻，緩緩地吸了口氣，最後把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
“抱歉。”瀧川悠一誠懇地說道，“我以爲這是潮流。”
斑馬線對面的紅綠燈變成了黃色，行駛的車輛緩慢停下。
瀧川悠一看了眼地圖上警局的位置，正打算邁開腳步，卻聽見人羣中傳來一聲尖叫。
“殺人啦——”
伴隨着一聲槍響，聚集的人羣逃命般地散開。兇手就站在十米遠的路中央，腳下是倒地不起的中年男性，手裏還挾持着一位白領打扮的女性。
“不許動！我開槍了！”
又是兩聲，歹徒的槍口對準上空，警告性地阻止了周圍的人羣。
被挾持的女性哭聲更大了。她無名指上金色的戒指閃耀，抓住歹徒的手臂，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記者！把記者給我叫來！我有話要跟記者說！”
混亂之中好像有人報了警，瀧川悠一臉色平靜地按住中原中也的肩膀。
“不能在這裏使用異能。”
不管怎樣，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是在儘量避免衝突的情況下把太宰從局子裏撈出來。
至於救人，那是警察該做的事。
瀧川悠一擡眼看向對面的高樓，很快判斷出最適合狙擊的位置。
他闔了下眼，轉身打算先行離開，歹徒的槍口卻率先掉轉了過來。
“喂，那邊那個銀頭髮的小鬼。”歹徒大喊道，用腳踢了踢身邊昏迷的男人，“過來，用你的衣服按着他，別讓他死了。”
瀧川悠一不爲所動，直到一顆子彈擦着他的臉頰而過，人羣中爆發出新一輪的尖叫，少年才緩緩地擡了下眼皮。
中原中也咬牙切齒:“這傢伙——”
“沒關係。”瀧川悠一說。
他的視線掃過隱藏的幾個攝像頭，緩緩上前，蹲下身如歹徒所說的按住了男人的傷口。
鮮紅色的血液從指縫間涌出，瀧川悠一的眉頭攏起，發現了對方西裝胸口處保險公司的銘牌。
隨着警笛聲響起，黃色的警戒線很快被拉了起來。數十輛警車停靠在街道的各個岔路口，圍堵了去路。
“木村警部！”
“情況怎麼樣了？”
“還是要求記者進入。”警官報告說，“歹徒出現的時候恰好是人流高峯，據監控顯示，除了目前統計到的人質數量外，還有被困在車上的不明數量的羣體。”
木村讓沉思片刻，目光緊盯着監控上的畫面:“狙擊手呢？”
“已經就位了。”
木村讓沉默一瞬。
模糊的監控畫面上，歹徒的手臂緊緊箍着人質的脖子，情緒異常激動。先前受傷的男性倒在地上，生命體徵微弱，只能由同樣被脅迫的少年按住傷口來拖延時間。
少年……
木村讓盯着那抹銀色的背影，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他煩惱地按着額角，直起身子當機立斷:“讓談判專家進去，狙擊手隨時待命。”
“是！”
……
另一邊。
掌下的心跳越來越弱，瀧川悠一聽着自稱記者的專家與歹徒毫無進展的對話，微微嘆了口氣。
“井野小姐。”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在歹徒的怒吼聲中幾乎難以分辨。
可井野百合子卻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向這個表面上幾乎沒什麼戰鬥力的少年。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問道，聲音裏還帶着哭腔。
“前幾天，井野先生曾因投資失敗的事情聯繫過黑手黨。”瀧川悠一道，“典型的□□，但最後卻因交易的金額沒有談妥而失敗了。”
他說着，將風衣的袖子撕成兩半，在奄奄一息的男人胸口打了個結。
“從剛纔起我就很奇怪，人質被脅迫的時候，除了眼神流露出恐懼外，往往會表達出更爲抗拒的肢體語言。”
“可剛剛井野先生向天空鳴槍的時候，你卻扶了他一把，不是嗎？”
“……”
箍在井野百合子脖子上的手臂漸漸鬆開了，井野百合子冷笑一聲，索性從歹徒的手裏奪過□□，對準了他。
“百、百合子？”
“閉嘴！”她不耐煩地朝剛剛還表現得窮兇極惡的“歹徒”吼道。
人羣中因爲這出乎意料的反轉而發出驚呼就，連監控外的警察也呆愣了一瞬。
但瀧川悠一卻朝遠處的中原中也笑了笑。
無聲的默契之中，黑紅色的異能碾碎了監控堅硬的外殼。
瀧川悠一在這一片混亂裏站了起來。
“如果是想問我爲什麼知道你們是夫妻的話——”
隨着一聲槍響，電光火石之間，瀧川悠一已經出現在了井野百合子的面前。
少年的虎口卡在她的兩額之間，聲音溫潤，下一秒卻已經把對方按在了地上。
“——下次行動之前，記得把手上的戒指取下來吧。”
“百合子！……可惡！我殺了你！”
歹徒，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爲可憐的井野先生了。男人的雙目圓睜，被激怒地衝上來。
瀧川悠一垂眼看向腳下喪失行動力的女人，甚至沒有回過頭。
他只是稍稍側了下臉，隨機單手握住對方的手腕，一腳踹在對方的膝蓋上。
技巧性搏倒！
瀧川悠一不太在意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着遠處愣住的談判專家問道:“不去通知醫生嗎？”
“啊，等、等一下，我這就去。”
雖然是這麼說的，但在談判專家帶着醫生和警察趕進來的時候，做出這可怕的一幕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了。
木村讓沉默地看着醫生將傷者擡上擔架，腦中一瞬間閃過什麼。
“去把剛剛監控裏的那個背影截出來，發給□□處理班的松田。”
“松田？”
“我記起來了，之前究竟是在哪裏見到的。”木村的臉色陰沉，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
新幹線爆炸案僅存的錄像裏，也有這麼一個銀色的背影。
少年放棄了逃生，在充滿絕望的列車上，一步一步走向了正在倒計時的炸彈。
他好像在電話裏和誰告着別，笑容溫和，舉止從容，俯身將那枚炸彈抱在懷裏。
一瞬間，火光沖天。
警視廳警察學校初任科鬼冢班一年級，瀧川悠一。
有人說他是警視廳的英雄。
但在木村讓看來，這個名爲瀧川悠一的少年——
只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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