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上午七點,瀧川悠一執行任務的時候收到了六道骸的短信。
計劃進行得比他想象的還要快了些。
瀧川悠一思索片刻，停下腳步，指尖在屏幕上輕輕點過。
[雖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很開心啦骸君
[……但是？
[但是你再搞不到組織成員的名單的話,森先生大概要讓我來陪你一起加班了。
對話框安靜了兩分鐘，過了一會,六道骸發了六個點過來。
別看這只是幾個點，但這充斥了勞動人民被壓榨的艱辛和苦悶——再加把火,如果六道骸能忍不住索性用幻術給那羣人洗一遍腦就更好了。
瀧川悠一忍不住笑了一聲,將手機重新放回外套的口袋。
這是今天唯一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畢竟今天四點的時候,還在睡夢中的瀧川悠一就收到了緊急任務。
噩夢剛進行到一半，手機的特別鈴聲嚇得他爬起來的時候額頭磕到了桌角。
無聲地吶喊了一會的的瀧川悠一爬起來一看——
[q出逃了
“……當初是爲什麼把他關進去的來着？”完全不想思考的瀧川悠一這麼向身邊的搭檔問道。
同樣被大早上叫起來的太宰治無精打采地打了個哈欠。
他的手插在口袋裏，思考時額前柔軟的頭髮有些遮住眼睛。
“那應該是悠一加入以前的事了吧。”
太宰治的聲音平淡,不急不緩地走下橋上的臺階時黑色的風衣掀起一角。
“精神系的異能加上情緒不穩定，簡直就是個活災難。”
精神系。
瀧川悠一抓住重點。
他的腳步又一次停了下來。
太宰治好奇地回過頭的時候,瀧川悠一正站在臺階上，用那雙淺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看。
“那不是你一個人就可以了嗎，太宰？”
異能無效化，對方拋開異能又沒有戰鬥能力。
抓捕q的工作簡直就像是爲太宰量身打造的一樣。
瀧川悠一不禁開始思考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所以說是首領的惡趣味啊。”
太宰治懶散地回答道，彎起眼的時候心情看起來不錯。
“討厭小孩的悠一和愛惡作劇的小孩，待在一起的時候怎麼想都很有趣嘛。”
……
謝謝,拳頭硬了。
瀧川悠一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下心情。
“算了,節約點時間。”
這個年齡的孩子跑出來，不是溜去哪裏玩了,就是縮在哪裏睡覺。
瀧川悠一這麼想着,腦中迅速閃過幾個地點。
“分頭行動？”他側過臉,向身邊的太宰詢問。
橋下的河流湍急,少年逆着光，大半張臉的輪廓被光影模糊。
明明什麼都沒說，但悠一似乎認爲自己已經知道他要去哪了。
這種無端的信任使得太宰治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好麻煩。”他又一次輕聲抱怨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抱怨什麼。
瀧川悠一是在一家糖果店找到的夢野久作。
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孩子抱着一個破破爛爛的玩偶，睜着眼睛站在棉花糖機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光從外表評判，瀧川悠一完全無法想象對方是尾崎紅葉口中曾因失控令港口黑手黨屍橫遍野的存在。
按照規矩，應該除掉纔對。
但在森鷗外看來，強大的異能力者是港口黑手黨的寶物，只要有太宰這把鑰匙在，夢野久作的能力說不定日後還能派得上用場。
“你偷偷跑出來就是想喫這個？”
背後有陰影灑了下來，夢野久作擡頭，對上一張陌生的臉。
瀧川悠一這才發現他的右眼瞳孔是星星形狀的。
“放棄吧，你沒有錢。”殘忍的大人雙手插在口袋，這麼無情地戳破了小孩子美好的夢想。
空氣中瀰漫着糖果甜膩的氣息，夢野久作從對方的裝扮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沒有見過。是他被關進去之後才加入的嗎？
啊，太宰，把他關進去的可惡的太宰——
想到這裏，夢野久作的臉上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大哥哥。”他歪了下腦袋，撒嬌似的拖長尾音，“一起來玩吧？”
小小的身影就這麼撞了過來，瀧川悠一偏身避開，目光落在他綁滿刀片的手上。
輕輕碰一下就會出血。
夢野久作的能力只有對傷害過他的人才能發動——也就是說，只要離他遠點就不會中招。
“我不理解。”
瀧川悠一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睨了一頭撞在牆上，委屈地捂住額頭的夢野久作一眼。
“這種速度真的有人會被撞到嗎？”
矮小的背影頓住，夢野久作愣愣地回頭。
他實在是長了一張很可愛的臉。半黑半白的頭髮打理柔順，可能是太久沒有出來玩的緣故，皮膚中也帶了些病態的蒼白。
是很具有欺騙性的可憐形象。
【“太慢了。”】
夢野久作癟了癟嘴，耳邊不由自主地響起太宰冷漠的聲音。
在被關進禁閉室前，太宰也是這樣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他和他的玩偶一起扔了進去。
啪嗒。
一滴眼淚落到了地上。
“太宰、太宰……可惡的太宰先生……”
“爲什麼……爲什麼這種事情老是發生在我身上啊！”
男孩子哭起來的時候臉頰紅紅的，長長的睫毛被眼淚浸溼成一撮一撮。
哇，這孩子罵太宰的時候竟然還用上了敬語。
不知道爲什麼，注視着眼前這一幕時，瀧川悠一腦中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竟是這個。
然後他就被圍觀的路人譴責的聲音戳中了後背。
“不給孩子買零食的殘忍家長哦。”系統在他腦中有樣學樣地搖頭嘆氣道。
……不是，他很明顯是被太宰氣哭的吧！
瀧川悠一在這件事上完全沒有自覺，臉上原本的平靜被打破，整個人僵在原地。
救命，以前班長是怎麼安慰走丟的小孩子的來着？
少年煩惱地揉亂了頭髮，不知道猶豫了多久才上前一步。
熟悉的陰影籠罩住夢野久作本就模糊的視線，抱着玩偶的男孩子吸了吸鼻子，一擡頭就看見了軟糯的棉花糖。
棉花糖的背後是一張比太宰還可怕的扭曲笑臉。
笑臉的主人告訴他——
“夢野君，身爲黑手黨，要堅強。”
夢野久作：“……”
夢野久作：“嗚哇——噩夢！我要做噩夢了！”
瀧川悠一：“……”
系統痛心疾首：“現在是你弄哭了的。”
毀滅吧，不想幹了。
瀧川悠一沉默，剛想揪着對方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夢野久作的哭聲卻戛然而止。
男孩子像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裏，警惕地從蓋住腦袋的黑色風衣中探出腦袋。
瀧川悠一好奇地回頭，發現太宰治正站在不遠處。
瀧川悠一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這麼怕他啊？”
夢野久作點頭：“太宰很恐怖的，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愛麗絲也不喜歡他。”
“我聽到了哦。”太宰治的聲音飄了過來。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鞋跟踩過地面時，夢野久作卻從中聽出了一點威脅的意思。
殺了太宰。
啊，對了，只要他能破壞面前這個人的精神，就能讓他幫自己殺掉太宰了。
“他又要做壞事了，悠一。”太宰治停下腳步，不冷不熱地提醒道。
少年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臉浮現出一個紫色的掌印，那是被夢野久作的異能標記過纔會出現的東西。
可瀧川悠一卻毫不在意地垂下眼，說了一句“我知道”。
“我很強的！你不許瞧不起人！”緊緊地抱住他的腰的男孩子大喊道，作勢就要撕開那破舊的玩偶。
瀧川悠一“哦”了一聲。
他甚至都沒有彎下腰，只是擡手，用冰涼的指尖點在對方的額頭。
“但還是我更強一點。”
手臂上被刀片劃過的傷口明明還在流血，夢野久作卻感受不到任何痛意。
好奇怪。
明明一直以來都是……
夢野久作的動作頓住，他疑惑地擡頭，卻沒能來得及說話。
“睡吧，夢野君。”
於是一瞬間，孩童的意志被抽離。
溫暖的氣息包裹住他，鋪天蓋地的睏意在同一時間襲來。
夢野久作揉了揉眼睛，勉強能看清對方彎起的脣角。
和剛纔不同，瀧川悠一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睫垂下小小的陰翳，他將抓住自己衣服的孩子抱在懷裏，任由對方的腦袋搭在肩頭。
香香的。
是剛纔糖果的味道。
意識徹底喪失之前，這麼想着的夢野久作像小動物一樣蹭了蹭他的頭髮。
……
“睡着了啊。”走出商店的時候，太宰治的聲音幽幽地響起，“我還以爲悠一君會像扛麻袋一樣扛着他呢。”
他原本的確是打算那麼做的。
瀧川悠一神色疲憊：“你沒來之前我已經被周圍的人譴責了一遍了，再那樣做的話說不定會跳出幾個見義勇爲的勇士。”
多麻煩啊，他纔不想再進一次警局。
太宰治有些遺憾：“真是的，我還以爲悠一第一次見到精神系的對手會嚇一跳，結果什麼也沒發生嘛。”
瀧川悠一認真思考了一會。
“不是第一次了吧，之前和芥川君一起抓到的鬆島也是精神系。”他皺着眉，努力回憶道，“那傢伙還在我腦中循環了幾遍你死掉的樣子。”
太宰治眨眨眼睛。
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來着。
哦，似乎還是被他折磨死的。
太宰治對於死在自己手裏的螻蟻毫無同情心，倒是有些好奇瀧川悠一嘴裏的幻覺：“誒，然後呢？”
“然後。”瀧川悠一頓了一下，“然後我說太宰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死掉。”
太宰誒！這可是太宰誒！
他暗殺了這麼多遍都沒死成的太宰誒！
瀧川悠一總覺得那種小兒科的幻覺是對他實力的侮辱。
他想到這裏，忍不住輕哼一聲。
“當然，不是阻止你自殺的意思。今天天氣不錯，你有沒有想法？”
那雙淺色的眼中是狡黠的笑意，飄蕩在世界之外的少年只有在這時纔會透出微微的真實感。
午時的空氣變得熾熱起來，樹影在風中搖晃，晃碎了一地陽光。
太宰治注視着走在前面的人的背影，忍不住彎了下脣角。
[太宰治好感度
他不禁開始好奇，卸下所有防備後的悠一是什麼樣子的呢？
但是，估計看不到吧。
太宰治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苦惱。
而這份苦惱在瀧川悠一將q塞到他的懷裏時達到了頂峯。
瀧川悠一晃了晃手中震動的手機，說“雷歐君好像找到了組織新人的訓練基地”。
少年纖細的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
“我去看看情況，森先生說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太宰君。”
啊，被拋下了。
明明他本來也應該一起去的。
太宰治冷漠地垂下眼睛，他揪起沉睡中的夢野久作，像對待煩人的小雞仔一樣晃了晃。
要不然扔進河裏淹死永除後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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