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一月十六日,雨。
黑衣組織的臨時基地內,作爲斯繽尼塔的瀧川悠一坐在椅子上。他握着筆,藉着昏黃的燈光在厚厚的一沓任務資料上塗塗抹抹,話卻是對身邊上一秒剛認識的“新朋友”龍舌蘭說的。
龍舌蘭瞄了一眼快被他畫滿的資料,看向遠處科恩的眼神裏充滿了求助。
科恩默默地別開了眼。
“那我的年假沒有了嗎?法定節假日放假嗎?放假的時候基礎工資怎麼算?”
意識到嚴重問題的瀧川悠一擡頭,總算停下了筆。
龍舌蘭“……你問g吧。”
瀧川悠一“我現在打過去會捱罵。”
龍舌蘭“爲什麼?”
瀧川悠一“因爲我昨天打給他的時候他就讓我滾。”
……不能啊,他今天早上還和伏特加通過電話。
伏特加說斯繽尼塔毫無疑問地是g面前的紅人。
不明白哪裏出了錯的龍舌蘭頓了頓“你什麼時候打的電話?”
瀧川悠一看了眼組織發的手機“凌晨四點十八分三十七秒,不過我打過去的時候他的嗓音有點啞,是不是感冒了?”
龍舌蘭這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基安蒂。
基安蒂忙着擦槍,把槍擦出了火花。
爲什麼!他不應該比伏特加他們先到這裏的!
從來沒應付過這個類型的龍舌蘭在一番自我反思後委婉地提醒“或許g那時候是在睡覺。”
瀧川悠一思考了一會。
“不可能。”他說,“琴酒不是勞模嗎?勞模都是不睡覺的,凌晨四點正是他內卷的好時機。”
“……”
龍舌蘭現在確信了這個漂亮的少年是g面前的紅人的話。
按這種氣人程度,他能活蹦亂跳到現在,除了琴酒格外寵愛他沒有別的原因了。
“不過,我反省了一下。”
遠處沉寂的大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清晰的雨聲落了進來。
琴酒的黑色風衣上沾了些水珠,他雙手插在口袋裏,禮帽的陰影下,一雙墨綠色的眼睛中映出坐在吧檯前的斯繽尼塔——和少年手裏舉着的槍。
氣氛凝滯到冰點,龍舌蘭震驚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正想說話,卻見到琴酒毫不在意地走了過來。
史萊姆琴酒、長髮貓琴酒、料理鼠王琴酒——斯繽尼塔的任務資料上畫滿了不明物體,他好像生怕別人認不出來似的,還在上面貼心地標註了文字。
琴酒垂下的視線擡起,冰冷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看來你已經好全了。”
瀧川悠一點頭“話說回來,我正用槍指着你,你能不能給點面子。”
[斯繽尼塔今天往咖啡里加了三份白砂糖
[啊,不,是四份,他真的不會蛀牙嗎
[哦,我懂了大哥,這小子端着咖啡純粹是爲了裝酷
……
諸如此類的,琴酒每次看到伏特加關於對方行蹤的報告,血壓就忍不住上升一點。
[1月15,斯繽尼塔好像心情不錯
斯繽尼塔心情不錯的時候,往往就意味着琴酒的心情十分糟糕。
男人冷笑,毫無預兆地奪過少年手上那把黑色的槍。
啪。
和尋找手槍不同,琴酒無情地扣下扳機的時候,槍口冒出的並不是子彈,而是一堆五顏六色的綵帶。
琴酒哼了一聲,看着對方被綵帶纏住,忽然有了一種報復後的快感。
他薄薄的脣瓣一張一合“廢物。”
“……”瀧川悠一沉默,看向一旁的龍舌蘭,一本正經,“我不反省了,他只會糟蹋我的禮物。”
龍舌蘭……
龍舌蘭怎樣都好,能不能不要當着g的面和我說話。
但出乎龍舌蘭預料的是,琴酒似乎並沒有生氣的跡象。
他只是居高臨下地審視着斯繽尼塔,半晌移開視線,掃過基地內的所有成員。
“朗姆死了。”琴酒言簡意賅地宣佈。
他說完,警告似的拽住斯繽尼塔伸進自己口袋裏的那隻手“又做什麼?”
瀧川悠一“萊伊說如果我不喜歡煙味的話,可以直接和你說,但我覺得那樣你可能會揍我,所以我打算直接偷走你的打火機。”
琴酒陰森森道“你有勇氣就再試試。”
瀧川悠一很有禮貌地放棄了這條路“不試了,謝謝。”
經歷了這小小的插曲,黑衣組織的衆人已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被誰殺的?”基安蒂首先提出疑問,她的神色嚴肅,意識到事件非同小可。
朗姆不是一般的組織成員,除貝爾摩德外,他與boss的關係最爲親密。
也就是說,倘若朗姆在臨死前說出了些信息,不論是什麼,都將給他們的組織造成巨大的打擊。
伏特加“除了瀧川那臭小鬼,還有誰能這麼大膽。”
他說完,就看向了正在試圖把手腕從琴酒手裏扯出來的斯繽尼塔。
雖然帶着墨鏡,但伏特加的視線中似乎帶了些怒其不爭的意味,好像是在說你身爲代餐,怎麼還沒成長到能與瀧川平起平坐的地步。
“看我幹嘛?”瀧川悠一裝模作樣地後退一步,“去單挑就沒命了,我罪不至此。”
基安蒂沒說話,但她就差把“你快死”三個字刻到臉上了。
她深吸一口氣“那位先生是什麼意思?不用把萊伊他們從雪莉那邊叫回來嗎?”
琴酒看她一眼,語氣不冷不熱“我自有安排。”
瀧川悠一用手托住下巴“真好啊,我也想去保護雪莉。”
這樣他就能從雪莉爲入手點,把黑衣組織有關異能的研究全部毀掉了。
琴酒哼笑一聲,頗有興致地擡起下頜“你認識雪莉?”
“不認識。”瀧川悠一答道,用空閒的一隻手繼續作畫,“但雪莉聽起來比貝爾摩德可愛。”
斯繽尼塔有着自己那敷衍的一套評價同伴的方式。
伏特加的報告上寫,斯繽尼塔對萊伊的好感來源於“黑麥”。
麥子喫的。
喫的可以填飽肚子。
可以填飽肚子萊伊是個好搭檔。
琴酒對此秉持懷疑的態度,但一聯想到斯繽尼塔惱人的性格和他之前喫不起飯來要工資的事,琴酒微妙地覺得又有些合理。
換做以前,琴酒或許還能抽出點時間來親自找出答案,可惜朗姆死的不是時候。
他鬆開攥住斯繽尼塔手腕的手,回憶了一下昨天醫療部交上來的關於對方身體的報告。
琴酒“沒事就去把任務做完。”
瀧川悠一“我有事。”
琴酒沒說話,示意他繼續。
然而斯繽尼塔就像是在刻意賣關子一樣,說一句停一下。
“現在是冬天,外面在下雨,氣溫只有2c。”
琴酒淡漠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薄薄的一件襯衫和外套上,同時又注意到對方偷偷瞄向自己毛衣的目光。
“……”琴酒有些煩躁,“滾。”
瀧川悠一鬆了口氣。
太好了,終於能走了,再不走就趕不上飯點了。
少年從椅子上起身的動作很快,抱着資料就往外走,表面上看乖巧得絲毫沒有回頭的打算。
雖然才相處了幾個小時,但龍舌蘭注視着這一幕忽然有些欣慰。
孩子終於長大了,琴酒一定也……嗯?他怎麼臉更臭了?
琴酒的神色陰鬱:“伏特加。”
“是!”伏特加習以爲常地點頭,“我這就去把斯繽尼塔帶回來。”
短暫的五分鐘後,少年一路從大門的監控處被拖回走廊,再從走廊拖回了房間。
再出現時,斯繽尼塔被毛衣套得像個雪球,憤怒地朝監控罵着某些不可言說的話。
這下琴酒是要被氣……
龍舌蘭忍不住又瞄了琴酒一樣。
男人擺弄着金屬的打火機,脣角譏諷地扯開,冷峻的五官中帶着血腥的氣息。
琴酒的心情不錯。
認知到這點後,龍舌蘭默默地給自己倒了杯酒。
一醉解千愁——但是味道不對。
科恩抱着槍,待在角落。
“龍舌蘭。”他平淡地提醒道,“那是斯繽尼塔的養樂多。”
“……”
“怎麼穿成這樣?”
目黑區,剛剛完成任務的瀧川悠一甩掉跟在身後的伏特加,開門走進公寓。
少年顯然不適應這幅裝扮,剛踩上拖鞋,就在玄關處被自己絆了一跤。
啪嘰一聲,聽到動靜的安室透從廚房探出頭,忍不住彎起脣角。
瀧川悠一安靜地從地上爬起來,神色嚴肅:“我果然還是和琴酒不共戴天。”
安室透愣了愣,看見他的毛衣時皺起眉頭:“這是琴酒的?”
瀧川悠一疑惑,揪着領口聞了聞:“新的。”
安室透:“……”
你這個草率的評判手段是怎麼回事。
安室透嘆了口氣:“要幫忙嗎?”
瀧川悠一緩慢地往臥室挪動:“我自己可以,而且臥室有機……”
等等,他是不是沒和zero說過這棟公寓有着一套防禦和攻擊機制來着?
見瀧川悠一迷茫地回過頭,安室透微微一笑:“是的,也就是差點被從天而降的激光網殺死的程度。”
瀧川悠一:“……抱歉。”
竟然認真道歉了。
安室透觀察着少年的一舉一動,忽然得出結論:“你和松田他們吵架了?”
瀧川悠一繼續挪動:“差不多吧。”
啪嘰一聲。
這次摔得遠了點。
安室透嘆了口氣,上前一把把他撈起來。
“爲什麼?”
瀧川悠一看他一眼:“不知道,大概是因爲我說了很過分的話之類的?”
安室透不太在意地“哦”了一聲。
“……沒了?”
“嗯。”安室透說,“我比較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事。”
沒有評判的價值。
安室透說完,發現對方的頭髮有些溼。
外面下着雨,悠一進門的時候應該懶得打傘。
得出結論的安室透鬆開攬着他的手:“去把衣服換掉,頭髮擦乾,然後來喫飯。”
少年走進房間,沒過兩秒又探出頭:“喫什麼?”
安室透微笑:“不管喫什麼,肯定有蔬菜。”
瀧川·喫蔬菜等於慢性自殺星人·悠一:“……”
安室透:“對了,窗戶那邊的程序我重新設置過,別想着從那裏逃出去。”
瀧川悠一縮回腦袋,小聲抱怨了一句“小氣鬼”。
房間的門被輕輕合上,去浴室脫掉礙事的四件毛衣後,瀧川悠一重新換上了輕巧的襯衫。
他沒有開燈,就這麼蹲在牀邊看了仍在沉睡的諸伏景光一會。
景光的臉色比起之前好了很多,應該是zero一直在照顧。
瀧川悠一託着下巴,好奇地戳了一下對方的臉頰。
“正一。”他自言自語道,“你說我要是偷偷把景光的鬍子剃掉他會不會生氣啊?”
入江正一:“……所以你爲什麼要幹這種事?”
瀧川悠一認真:“扎人。”
短短的幾秒內,入江正一覺得自己的壽命又短了一點。
“你有空思考這個,不如去你的同事那裏做點好事。”
瀧川悠一:“什麼叫好事?”
入江正一:“關心……之類的?”
瀧川悠一恍然大悟:“我做了。”
入江正一:“你做什麼了?”
瀧川悠一:“太宰今天嘗試上吊的時候,我問他能不能死到我的宿舍外面。”
說起來,太宰進他的宿舍簡直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瀧川悠一晚上睡覺都要輪流睜一隻眼。
缺覺的後遺症使他越想越氣,這也就是他深更半夜打給琴酒的原因。
琴酒不快樂,他就快樂了。
得到快樂的瀧川悠一快樂地進入夢鄉,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一根繩子在面前晃啊晃。
上吊失敗的太宰治從空中降落,砸到躺在地板上的瀧川悠一身上的時候,少年捂着肚子,將被子蒙過腦袋,決定繼續生氣。
偏偏白癡系統還要繼續提示他[太宰治好感度
暴怒的瀧川悠一當即沒收了太宰治所有的自殺道具。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行吧,聽起來勉強算個好事。”
瀧川悠一打了個哈欠,聽見門外的腳步聲。
少年一頓,脫掉鞋子,爬到牀上的時候用被子把半張臉蒙起來。
於是當安室透推開房間的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兩個好友正安靜地睡覺的一幕。
和他們之前出去旅遊的時候很像。
打了一夜的枕頭大戰後,悠一是睡的最快的那個。他蜷縮在被褥裏,就在安室透的身邊,不知道夢到什麼,深更半夜還不安分地踹了他一腳。
“……”
站在牀邊的安室透垂下眼睛,他結束回憶,動作利落地捲起袖子。
“悠一。”安室透冷酷一笑,“你要是想通過裝睡來逃過喫蔬菜的話,我就把毛衣焊在你身上。”
“……”
瀧川悠一不服氣地睜開眼。
“魔鬼。”
“哦。”
“我恨你。”
安室透揪着他的後領往外拖:“恨吧。”
“等我把西藍花塞進你嘴裏的時候你會更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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