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瀧川悠一坐在祕密基地的實驗室裏，目光掃過一旁無菌臺上的試管，最後無聲地落在角落裏一籠死去的小白鼠上。
“我還以爲來的會是波本。”
萊伊倚在門邊,見他回頭扔出一瓶水。
瀧川悠一接住看了眼,簡單地說了聲“謝謝”後把水放在一邊,顯然沒有喝的打算。
未免太過警惕了。
萊伊笑了聲:“聽科恩說你被關了禁閉。”
“你不是也一樣。”瀧川悠一伸出手指，百無聊賴地逗弄着臺子上的小白鼠，還在記仇，“琴酒不讓我喫東西，要不是基安蒂真的來給我送空投,我就要餓死在那裏了。”
萊伊沒說信不信,只是巧妙地引導了一個話題的開頭:“我以爲你和伏特加在一起。”
“這麼說也沒錯。”瀧川悠一收回手，託着下巴道,“琴酒不在的時候伏特加負責看着我,當然,他還得抽出一些時間把俄語的資料翻譯過來。不考慮其他情況,捉弄伏特加實際上還挺有趣的。”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擡眼時脣角懶洋洋地扯開一點。
“好了,套取情報的活動到此爲止,再說你就要拿其他東西來換了。”
萊伊對於斯繽尼塔的坦誠並不意外。
——斯繽尼塔是公安派來的臥底。
與蘇格蘭關係親密,追查組織犯罪的線索,升職升得比誰都快。
雖然之前還不能確定,但自從上次意外地在街上碰面後,萊伊就逐漸產生了這麼一個猜想。
不過，竟然爲了得到情報主動接近琴酒，真不知道這小子是聰明還是愚蠢。
“我沒有什麼可以跟你換的。”萊伊輕描淡寫地回答，垂下眼看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你要是在這裏喫三明治，待會就會被雪莉趕出去。”
“哈。”
瀧川悠一完全不受威脅。
被趕出去就被趕出去吧，反正這裏沒有他感興趣的東西。
[桃澤]主導的實驗資料應該儲存在另一處，至於這個基地，如果他猜得沒錯，大抵是和他上次偷回去送給安吾的那兩顆藥有關。
既然都已經接觸到了雪莉，當務之急是和對方搞好關係。
“對了，雪莉喜歡什麼？”他得出結論，站起身問道，“給點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
斯繽尼塔還是老樣子的閒不住，說着就要往外走。
萊伊挑眉:“和雪莉比起來，你才比較像小朋友。”
斯繽尼塔不太樂意地把另一個口袋沒喫過的三明治砸過來。
“呸。”
薄薄的脣瓣張合，明明早就過了成年的年紀，斯繽尼塔那張漂亮的臉上卻總是帶着未脫的稚氣。他脆弱的腳踝在剛剛坐下時露出一截，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純白的顏色。
要是在某些方面開竅一點就更好了。
但凡他開竅一點，也不會在琴酒面前這麼穿。
像他們這種人的內心可都是很陰暗的，總是用這樣一副天真的表情盯着對方，除了引起破壞和暴/虐的欲/望外毫無用處。
萊伊觀察了一會，隨手將三《我爲什麼要洗白》,牢記網址:m1明治塞進口袋。
難怪之前有經驗的前輩說給琴酒送了那麼多女人沒一個能成功。
打起架來像個瘋子，無聊的時候到處撒嬌。
誰知道琴酒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伊森本堂，30年前加入cia成爲一名諜報人員，加入組織是在三年後。】
耳麥裏傳來貝爾摩德的聲音，琴酒盯着電腦上男人自殺時的照片，想起不久之前同樣自殺的蘇格蘭。
唯一不同的是，伊森本堂死之前往同樣爲組織成員的基爾身上注射了少量吐真劑。
這已經不是cia第一次往日本派遣人手了，他們和煩人的fbi一樣，都是一羣愛多管閒事的傢伙。
由於出自不同的部門，即使利益一致，但偶爾還是會內訌。
【順帶一提，boss今天問了我斯繽尼塔的搭檔人選。】
【他要向上爬，你總不能一直帶着他出任務。】
貝爾摩德的聲音夾雜着引擎的轟鳴，說完就掐斷了通訊。
琴酒面無表情，已經習慣了對方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爲。
boss要開始考覈斯繽尼塔的綜合能力，這件事令琴酒煩躁地將煙浸到酒裏熄滅。
和港口黑手黨一樣，黑衣組織內也有着嚴格的等級制度。
排名靠前的人擁有的權限越高，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然而，當初和琴酒同一批接受考覈的人中，最後只活了他一個。
“時間還早。”伏特加試探着說，“要不讓斯繽尼塔這幾天鍛鍊鍛鍊？”
琴酒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眼斯繽尼塔所在的位置，明知故問地發了條短信。
【在哪？——gin】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瀧川悠一疑惑地拿出來看了一眼，沒想到對方發現得這麼快。
他的手指點過屏幕，隨意打下幾個字。
【買東西】
點擊發送後，瀧川悠一不太在意地將手機重新放回口袋裏，轉而繼續和雪莉在審美這一條上爭辯。
“爲什麼夏天也要穿風衣？”
“這話你可以問琴酒。”
“你是在給他挑衣服？”
“怎麼可……哦，你說的有道理。”瀧川悠一恍然大悟，“得找個理由解釋我爲什麼要在三明治裏給萊伊下藥，然後代替他陪你出來逛街纔行。”
雖然萊伊大概率是沒喫的，但總之他成功溜出來了。
雪莉：“……”
“你看起來好像不高興。”青年接過店員遞回來的卡，將手中的雜誌捲成一條，輕輕地敲了敲雪莉的肩膀，“快點，笑一笑，不然路人都以爲我是把你綁架了。”
雪莉拒絕幹這種蠢事，並平靜地把手中的雜誌翻了一頁:“我本來只是想出來買點喫的，所以從其他角度看，我的確在被你綁架。”
何況前幾天因爲泄露了行蹤而導致組織損失慘重，還能活着就是奇蹟。
她有什麼可高興的。
害死她究竟對這傢伙有什麼好處。
瀧川·罪魁禍首·悠一對於對方現在的處境毫無愧疚心，他託着下巴，盯着雪莉的臉看了一會兒，良久驀地輕笑一聲。“宮野明美。”他忽然開口道。
雪莉一愣，下意識地擡頭，臉上與年齡不符的平靜被輕而易舉地打破。
抓到了。
“之前見面的時候她把零食分了我一半，真是個好人。”瀧川悠一得到滿意的情報，拖長尾音感慨道，“沒想到組織裏還有這種存在。”
雪莉加速的心跳平復下來，若無其事地看了眼他身邊那杯已經不能算咖啡的咖啡：“有你這樣的人才更奇怪吧。”
瀧川悠一：“傷心。”
雪莉：“你先把嘴角惡劣的笑容收斂一點。”
“抱歉。”瀧川悠一試了試，“這樣呢？”
雪莉擡頭，冷漠地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有點像琴酒。”
瀧川悠一愣住，反應過來立刻抗議：“我哪有那麼可怕！”
確實，要是琴酒像這樣抗議也挺恐怖的。
對於不合心意的事物，冷酷無情的殺手一般選擇一槍結束對方的生命。
“不回去嗎？”雪莉轉移話題問道。
“會有人來接我們的。”瀧川悠一無所謂地說，餘光瞥見遠處的一道黑色影子，“喏，這不就來了。”
“走吧。”他心情愉悅地站起身，“下次帶你去拍賣場，那裏更好玩。”
雪莉微怔，不可思議地偏過頭。
“雖然只有三秒，但你在看那串項鍊時停留的時間比別的更長一些。”瀧川悠一貼心地解釋道，正欲繼續，察覺到琴酒比平時更冷一點的神色後卻忽然頓住腳步。
“我要被罵了，對吧。”
琴酒銳利的視線掃過他手中的購物袋：“買了什麼？”
“風衣。”瀧川悠一揚起腦袋，“給你的——不過只有一件，剩下的都要歸我。”
琴酒嗤笑：“有錢了？”
瀧川悠一點頭：“一般，畢竟刷的波本的卡。”
本來緩和的氣氛突然結了層冰。
“波本。”琴酒重複了一遍，脣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斯繽尼塔，是組織虧待你了，還是我虧待你了？”
前面是萊伊，後面是波本。
琴酒又不是瞎子，早在那次安全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波本看着發燒時的斯繽尼塔的眼神。
沒有一個殺手樂意被其他人覬覦自己的東西。
他養出來的東西，怎麼總是搖着尾巴往外跑。
【對了。】
【gin，昨天傍晚，斯繽尼塔在哪裏？】
手機裏突然冒出一條這樣的短信，琴酒凝眸，回憶了一下那張拉出來的報告。
在東京的一條小巷。
斯繽尼塔本就喜歡亂跑，所以他原本不怎麼在意。
——“快幫我問問琴酒，他想我了沒？”
——“他想我死，所以肯定想死我了。”
明明是不一樣的臉。
“把袖子拉上去。”琴酒淡淡地開口道。
一個猜想在腦中形成，如果背叛他的是斯繽尼塔，一切錯位的情報和時間線都能巧妙地吻合。
但斯繽尼塔的袖子掀開，暴露在陽光下的手臂上找不到一點燒傷的痕跡。
握在手腕處的手一點點地收緊，斯繽尼塔的眼中困惑，他搭在肩上的銀髮垂落，如絲綢般緩慢而曖昧地摩挲着琴酒的手背。
良久，琴酒“呵”地笑了聲，沒什麼反應地鬆開。
入江正一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半死:“你的演技真的是越來越好了啊，瀧川。”
……不，他是真的很疑惑。
瀧川悠一看了眼自己被幻術覆蓋的手。
按理來說，一般的幻術只能騙過眼睛。可視覺外，還有觸覺、嗅覺、聽覺。
六道骸之所以能成爲赫赫有名的幻術師，是因爲他的有形幻術與衆不同。
倘若中術者潛意識地認爲幻覺是真實的，那麼幻術就會直接侵犯大腦，欺騙理智，將謊言變成現實。
爲什麼琴酒沒發現？還是說他已經發現了，只是想像之前一樣把他騙到裝滿屏蔽器的房間裏揍？
“我不想回去。”瀧川悠一突然這樣開口道，警惕地後退一步。
總是黏上來的小朋友變成刺蝟，甚至還小心翼翼地躲在柱子後面，以爲這能有什麼用處，幼稚到琴酒看了都發笑。
他清醒地知道，是時候該把斯繽尼塔的刺一根一根地拔掉了。
只有這樣，斯繽尼塔纔有可能在之後的考覈中活下來。
但張開嘴的時候，琴酒用不耐煩的語氣問出的卻是“還要去哪裏？”
他在斯繽尼塔徹底逃跑前抓住了他，將這隻煩人的小鳥牢牢地困在掌中。
因爲喜愛，他可以勉爲其難地縱容對方時不時啄一啄他掌心的行爲。
瀧川悠一遲疑一瞬，擡頭看他:“拍賣場？”
琴酒沒有拒絕。
爲了驗證猜想的合理性，瀧川悠一開始試探着變本加厲。
“不送你了，我要送雪莉。”
琴酒冷冰冰的綠眸垂下的時候，雪莉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
關她什麼事！不能又把怒火牽連到她的身上吧！
雪莉下意識地攥緊手指，這才發現自己剛纔因爲過度的恐懼揪住了斯繽尼塔的外套下襬。
“……”先鬆個手試試。
“隨便你。”琴酒的目光移開，聲音冷靜而漠然。
瀧川悠一豁然開朗:“那你付錢？”
“你本來也沒錢。”
“我有波……算了，不說了。”
雪莉看着面前兩人的互動，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組織裏會被滅口的祕密。
天才的科學家心情複雜，一擡眼發現有人正從對面商場的六樓往這裏看。
少年有着一頭蓬鬆的黑髮，眼睛是鳶色的，發現她的目光時翹了下脣角。
看上去是個好人。
但他旁邊那個小孩子爲什麼要淚眼汪汪地用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行哦，q君。”太宰治故作苦惱地嘆氣道，“悠一和你說過不準哭的吧。”
夢野久作:“但是、但是——！”
一想到悠一帶別人去逛街卻不帶他，夢野久作就產生了想把樓下的那傢伙殺掉的衝動。
哼，悠一！大騙子！
說什麼任務！明明就是在外面有別的小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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