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一份装订整齐的资料被随意扔在桌上,泷川悠一凑過去看了一眼,发现首頁上正写着“斯缤尼塔”四個大字。
“我的档案怎么在這裡?”
白色的绷带缠绕腹部,少年将一头握在手中,一头咬在嘴裡,抬眼看向一旁的伏特加时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大哥让我调的。”伏特加說,“不過他已经看過了。”
生怕其中产生误会,伏特加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放心吧,你很干净。”
泷川悠一皱眉。
“我本来就很干净。”他嘟囔道。
对于琴酒怀疑他這件事,泷川悠一并不是很意外。
更确切地說,正是因为知道這点,他才趁机导了這场好戏。
他必须得立功,不断向上爬,才能得到见到[那位先生]和接触[雪莉]的机会。
想到這裡,泷川悠一垂下眼睫,浓郁的睫羽在他的眼睑下方洒下小片柔软的阴翳,巧妙地遮掩住那双浅色眸子裡愈发阴沉的情愫。
[伏特加好感度
???
泷川悠一抬头,冷漠地盯着伏特加看了几秒:“你用那种未来可期的眼神看着我干嘛?”
[伏特加好感度
還加!
为什么這奇怪的恐怖故事不管他混到哪裡都会出现啊!
和咬牙切齿的泷川悠一不同的是,伏特加欣慰地想的是這小子眼神和他尊敬的大哥越来越像了。
是他以前看走了眼。
能从黑手党的袭击中突出重围再赶来支援——光是這点,伏特加觉得对方偶尔气人点也是可以忍受的。
不愧是大哥,在选人方面就是有眼光!
“苏格兰他们呢?”见伏特加周围的气场越来越古怪,泷川悠一岔开话题。
“在其他地方。”伏特加满不在乎地回答,“這间安全屋只有我和大哥来過。”
懂了。
秘密基地中的秘密基地。
泷川悠一的视线扫過四周,试图找出点好东西。
于是在伏特加的死亡注视下,少年半卧在沙发上,悠闲自在地打开了投影。
“可以点播么?”他问。
“……你问這個干什么?”
泷川悠一指着投影上自己的战斗影像:“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歡看這個?”
斯缤尼塔的语气不太妙,应该是在生气。
伏特加冷静地分析了一会,忽然觉得他们的斯缤尼塔和隔壁屡次三番来找他们麻烦的泷川小子有点相似。
都是银发,脾气暴躁。
可惜斯缤尼塔的身手比泷川要差些。
“沒关系。”伏特加语重心长地安慰道,“在我們眼裡你比泷川那烦人的东西有用的多。大哥、大哥肯定也是這么觉得的。”
泷川·烦人·东西·悠一:“……”
血压高了。
偏偏伏特加好像還是真心的。
泷川悠一心情复杂,随手点开一部波兰电影。
男主是個□□,還是個西西裡某家族的首领。
……西西裡?
“看什么?”略为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泷川悠一仰起脸的时候,目光恰好与对方直直撞上。
“……《□□大佬和我的365日》。”泷川悠一回答道,“大概是某個首领和副手们奋发图强最后成为意大利教父的故事?”
毕竟西西裡這個地点让他很容易就联想到彭格列那位温和的大空。
身边的沙发微微凹陷。
琴酒沒有說话,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他的唇角抿着,混血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冷峻。
电影的走向从此以后一去不复返。
结果是部老套的爱情片。
琴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好像是在嘲讽他的品味。
“可是它播放量最高。”泷川悠一不服气地解释道。
琴酒不屑地轻嗤:“明天让伏特加带你去基地做检查。”
“检查?”
“莱伊可是說你病重得快要死了啊。”琴酒那双幽绿的眼睛眯起,口吻裡带了些戏谑。
“……”
可恶的fbi,谁要让人在身上摸来摸去。
泷川悠一平复下暴躁的心情,试图狡辩:“我已经好了。”
琴酒不打算在這方面讲太多废话,他收回视线,漫不经心:
“你最好是。”
沒有人会想知道欺骗他的下场。
在這凝滞的空气裡,有什么东西被抛了過来。
泷川悠一抬手接住。
宝……
是他的宝贝!
雕刻完美的红宝石在黑夜中折射出幽幽的光芒,泷川悠一忍住立刻把它揣进口袋裡的冲动,勉为其难地问了一句:“這不是上次我們任务回收的东西么?”
琴酒站起身,两手插进风衣的口袋:“我們的任务是处死窃取组织利益的老鼠。”
他說完,垂目不冷不热地瞟了一眼斯缤尼塔收起宝石的小动作,语气中透着些警告:“别在這种无聊的东西上浪费太多時間。”
泷川悠一点头,忍不住夸赞:“谢谢,你真是個好人。”
“……”
“好上司?”
“……”
“好兄……”
“伏特加。”琴酒沒了耐心,直接打断他的话,“明天如果斯缤尼塔拒绝执行命令,就直接打穿他的脑袋。”
现在的人真是暴躁。
回到港口黑手党后,泷川悠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最后却還是忍不住翘起唇角。
他的步伐轻快,抱着路上买的牛奶,推开休息室的门时還哼着愉悦的歌。
然而啪地一声,天旋地转之间,白色的购物袋掉在地上。
温热的牛奶滚了两圈,最后停在远处的沙发脚。
泷川悠一偏头看了一眼,又缓慢地将视线挪回把自己压在地毯的中原中也身上。
少年轻轻地皱了下眉:“你们又在玩什么?”
他用了“你们”這個词,中原中也的手收紧,心情不悦地喊了声“太宰”。
阴影中的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任务结束了啊,悠一?”他在神色晦暗的泷川悠一身边蹲下,托着下巴时笑得好像比刚才的泷川悠一還开心。
可這只是假象。
那双沒有再被太宰用绷带蒙住的眼睛裡寻不到一丝笑意。
泷川悠一撇了撇嘴:“這就是你說的要报复我?画吧,画的好看点。”
太宰治搭在脸上的手指动了下。
悠一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過沒有关系。
只要好好解释的话,相信悠一即使是笨蛋也能理解的。
太宰治笑了笑:“芥川下午的时候主动来找我自首,你猜猜看,他說了什么?”
泷川悠一眯起眼:“我治好了你部下的病,不是应该感谢我嗎?”
一般来說,太宰治的确懒得管這种事。
就像他知道泷川悠一和森鸥外之间的关系一样。早就预见今天這幅场面的太宰治夹在中央一隅,试图维系這微妙的平衡。
失败了。
在悠一不顾一切将q捞出来的时候,太宰就知道自己的预测出现了错误。
真令人苦恼。
太宰治从不认为自己是個主动的人。
相反地,他大多数时候選擇的是退缩和冷眼旁观。
可是悠一不一样。
太宰治垂下眼,看向那散落在红色地毯上的银发。
少年的长发凌乱,精致的五官中隐隐透出疲惫与憔悴,可一旦被盯住,那被阴影覆盖的虹膜裡就会淬出凛冽的杀意。
在森鸥外的最优解裡,是将悠一打磨成只知道战斗的机器。
可惜的是,悠一倒還沒有对输赢执着到那种程度。
太宰治笑了声。
在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出现在脑海裡的时候,冷静下来的太宰治忽然意识到——如果什么也不干涉的话,悠一就像总是向往毒苹果的白雪公主,很容易死掉。
只這一点,不远万裡来给悠一送苹果的白兰君倒真是有先见之明。
“为了能让琴酒君信服,悠一又往自己的身上多划了几道吧?”
掀开衬衣,少年被锁在這方寸之间,他的皮肤過分苍白,绑得乱七八糟的绷带下渗出血迹。
沒有被绷带覆盖住的地方,几道难以忽略的狰狞伤口暴露在视野。
“……效果挺好的,不是嗎?”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好,好得很。”中原中也咬牙切齿,“我以为上次医务室那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沒想到你還能再变本加厉。”
“泷川,你要是不想活了就提早說一声,我好在這裡直接掐死你。”
這极具压迫感的杀气使得泷川悠一下意识地进入防御状态,他的背刚离开地面一瞬就又被中原中也强制压下。几缕垂到脸上,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裡满是冷冽,显然是沒了同情他的打算。
“动手吧,太宰。”
头顶的吊灯在风中晃了晃,在休息室這明亮的光线下,手术的细线通過三角针穿過伤口。
這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泷川悠一的大脑变得清明,可不论怎样,他都沒有发出声音。
少年只是紧抿着唇,身体因忍下的咳嗽而小幅度地颤动。
所以說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悠一。”看穿一切的太宰治垂下眼睛道,“不把自己拼起来的话,找再多的宝石也是沒用的哦。”
“我迟早要把你们两個绑起来揍一顿。”
一個小时過后,泷川悠一拨开耳边湿漉漉的头发,他捂着被缝合的伤口坐在一旁,皮肤的牵扯感使他陌生又不适。
“当然。”太宰治突然笑了笑,“如果悠一你能做得到的话。”
“……”
一定是他平时太過温和的缘故。
身为干部却在這对搭档面前沒有一点威慑力的泷川悠一开始反思自我。
但自[大佐]那個老爷子在龙头战争中死去后,干部的位置的确又空出来了一個。
按森鸥外的性格,過不了多久就会把太宰抬成干部来制衡他。
“……烦人。”泷川悠一向后倒在沙发上,“话說回来,你们两個关系什么时候這么好了?”
关系好?
中原中也扭了扭手腕,冰冷的目光蓦地落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眨眨眼,随后做出一個快吐了的表情。
中原中也拳头硬了。
“谁要管這烦人的青鲭。”中原中也說道。
“啊啊,說的对~”太宰治无所谓地拖长语调,“托你洪福,可怜的q君在空中抛物线的时候差点吓死。”
“哈?!那是我的错嗎!”
“是你自己說的哦,诬赖我是会被闪电劈死的。”太宰治說完,自顾自地捏住下巴沉思了一会,“那样死掉也不错。”
“谁要因为那种事情死掉啊!垃圾太宰!”
好像关系真的变好了。
是因为最近自己沉迷挑拨离间黑衣组织,结果忘了這边的缘故嗎?
泷川悠一收回视线,查看手机的时候发现多了几條未读消息。
[坂口安吾:我听說了今天的事,顺带一提,我今天整理的时候发现你的档案有被人拆過的痕迹。
十一点了,安吾竟然還在加班。
泷川悠一震惊,瞄了一眼远处被中原中也揪住领子的太宰治。
【沒关系,大概是太宰吧】
除了他谁能在港口黑手党這么自由。
[尾崎红叶:太宰和中也在休息室等你
【……碰到了】
……
可恶,应该早点看手机的。
[未知:白兰杰索死了
泷川悠一一顿,稍稍挑了下眉。
“走了。”
少年将手机收回口袋,不动声色地推开休息室的门。
港口黑手党的走廊上只有几盏灯亮着,泷川悠一双手插在口袋,光从毫无波澜的表情上无法读出想法。
說实话,他沒想過白兰杰索会输。
在泷川悠一的设想裡,只有六道骸和瓦裡安暗杀部队的那几個人稍具威胁力。
至于其他的,都是通過波维诺家的火箭筒传過来的小鬼。
哪裡出了错?
脚步在宿舍的门口停下。
泷川悠一看了眼门锁,稍稍叹了口气。
“不是死了嗎?”他拧开门把,沒有开灯,抱臂斜倚在门边。
“……”空旷的房间裡并未有人回答,但很快,乍然倾泻的月光下,一包写着意大利文的零食扔了過来。
“准确地說,死的是這個世界的我,其他世界的我可都好好活着。”
白兰杰索用轻快的嗓音說道。
泷川悠一扫了一眼自己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房间。
沙发换了,墙纸换了,书柜上的书也换了一批。
白兰杰索甚至贴心地给自己弄了张床,一副打算驻扎在這裡的难缠模样。
泷川悠一额头一痛。
“這叫什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错了,生命力最顽强的不是太宰,应该是白兰。
“诶,好過分。”白兰杰索抱怨道,温凉的目光却落在对方被绷带缠绕的手上。
有血的味道。
受伤了啊,悠一。
白兰杰索轻哂一声。
“我可是因为之前悠一的邀請才好好努力到了现在。”
【“既然這样……”】
【“白兰,要来日本嗎?”】
有趣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啊,对了。”
“作为见面礼,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告诉悠一你以前的同伴裡最后只活了哪個哦。”
拥有所有平行世界,所有的時間线的记忆的白兰杰索慵懒地支柱下巴,他向来弯起的眼睛睁开,剔透的虹膜在光线下透出紫罗兰般地光彩。
在泷川悠一的注视下,白兰杰索以一种愉悦的口吻說道。
“波本君——”
“除了他以外,全都死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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