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宏
雖說他是紈絝，可他的排場卻不會落後於人。
甚至可以說，他真要講排場，京都城能與他媲美的士族子弟,也數不出多少個。
除去青秋，他還帶了五個家將，宏飛也是其中之一。
這些人，大都是來自他的母族。
他的母親作爲正王妃，能和皇族聯姻,家裏勢力自然不必多說,這幾個家將，實力更是強悍無雙,若不是如此，平日裏程墨也不能這般蠻橫地在京都城玩鷹鬥犬，穿街過市。
而他們來到軍營的任務，自然是保衛程墨的安全。
無論程墨平日裏多麼紈絝，再怎麼說，他也是正王妃與衛王的嫡長子，按照傳統禮法，他是最有繼承權的王子。
既然這樣，當然也得給他一些保護。
爲什麼士族老爺都願意讓子嗣出來冒險？
戰場之上，可沒人管你是什麼身份，除非你真的足夠煊赫，敵人才有可能活捉你，用來置換錢財物資。
可那些普通士族的子弟，夷人哪管你們死活？
多砍幾個，還更暢快呢。
可老爺們依舊願意冒險，因爲他們知道，這羣少爺兵，更多的任務,是負責造勢！
連公子哥們都願意奮戰在第一線，那麼其他底層士兵，自然也會得到激勵。
爲什麼有時候皇帝都要御駕出征？
你以爲皇帝真的會衝鋒在最前方？
誰那麼無聊，覺得一羣公子哥能上馬殺敵？
能不搗亂都算好事了！
他們的作用，當然不是上場殺敵。
不過不管怎麼說，到底是戰場，風險肯定有，據程墨所知，歷史上就有某個戰神皇帝想要學習先祖威氣，在宦官攛掇下悍然御駕出征，結果幾十萬大軍全軍覆沒，還被敵人生擒，把老祖宗的面子全都丟完了。
所以各個士族，都儘量安排了家將，用於保衛各自的子弟。
只要能夠安全走完這個過場就行！
程墨作爲親王世子，除去帶着強悍家將，更是有單獨的營帳。
此時，他帶着家將，聚在其中。
“殿下，我剛剛問過那些軍官了，喫過早飯，大軍就要開撥。”宏飛站在一旁，朝着正在用早膳的程墨開口稟告。
其餘家將也都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青秋本來還想服侍程墨用膳，但卻被程墨拒絕了。
“你現在是隨軍出征的家將，不是侍女。”他是這麼說的。
青秋十分無奈，卻也不敢再堅持。
“可有說如何行軍，又在哪裏集合？”程墨喫下一小塊精緻的糕點，緩聲問道。
聞言，幾個家將對視一眼，紛紛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
傳聞世子浪蕩不羈，不學無術。
他們作爲家將，知道得更多。
那就是，那些不是傳聞，都是事實。
按理來說，這樣的一個紈絝，哪裏懂得那麼多軍事上的東西？
他們看其他營帳裏的世家公子，完全把這當成秋遊了。
畢竟他們家裏長輩都不是瞎子，知道此行其實並不怎麼危險，早已給子弟們透了透底。
若不是如此，那些貪生怕死的世家子弟，哪裏願意隨軍出征？
也就只有程墨這樣的，什麼都不問，直接乾脆就應承下來。
嗯，在他們看來，自己主子，這是傻了吧唧。
想了想，宏飛繼續開口：“這倒是沒有說，而且大軍開撥，是集體進軍。”
“哦，那就有意思了。”程墨眼睛微微睜開。
“這樣一來，輜重跟得上嗎？”他驚奇地發問。
“這……或許朝廷早有準備？”宏飛不敢胡說。
說實話，當他知道了這件事的時候，其實也很驚訝。
大軍開撥，往往只有在點兵的時候需要集結，然後開撥之時，往往都要分開行軍，在終點周圍再重新集結。
因爲大軍一同行軍，對於糧食，水源都有極大需求，而且大軍行過，還會留下不少五穀輪迴之物，人少還行，可以就地掩埋，人一多，就難以一同處理。
這是十分挑戰軍隊物資供應的行爲。
“主子。”就在營帳中有些沉默的時候，青秋輕聲朝着程墨開口。
“有話直接說就行，還是那句話，你現在是隨軍出征的家將，不是侍女，我們說事，你有想法，就一併講出來。”程墨毫不在意地說道。
“可能是因爲軍營中皆是世家子弟，朝廷怕你們分開行軍，難以保護，萬一誰出了事情，軍營當中，誰也擔待不起這個責任，所以才選擇這般計策。”青秋說出自己的想法。
“哦，也不是沒這個可能，這次帶隊的是哪個將軍？我倒想知道，誰那麼軟蛋。”程墨來了興趣。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朝堂之上有那些文武百官。
只不過“程太白”的記憶仍舊刻在他的腦海中，讓他的行事方式一時間有些順從慣性。
這也是爲什麼其他人雖然感覺他有些變化，卻不會覺得太過突兀的原因。
“是李宏將軍。”宏飛答道。
哦！沒聽過。
程墨臉色冷漠，只說出前半句：“哦。”
“行，你們再去查探一下，這軍營中還有哪些值得注意的人，出征人數又有多少，行軍目的地又是哪裏，反正哪些有用的，都給我探查一下，當然，問不出來的東西也不必勉強。”程墨沒了興致，擺手讓幾人離開。
宏飛等人點頭，退出了營帳。
“主子？”青秋自恃是侍女，沒有離開。
“嗯？”程墨在思考事情，輕輕應聲。
“青秋感覺你好像有點不同了。”
“男人嘛，總得學着長大。”程墨心思飄遠，隨意糊弄兩句。
半個時辰之後，軍團從京都開始出發，烏泱泱的人馬看上去極爲壯觀。
一衆公子哥雖然不用走路，但也沒有舒服的馬車乘坐，只能坐到戰馬之上，隨着顛簸慢慢行軍。
“這也忒熱了！”
“我服了，這麼熱還要披甲，老子褲子都溼了！”
“這，何時才能休息？”
“好累啊，什麼時候纔會回京？”
大軍開撥沒有多久，那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便嚷嚷起來。
此時雖然是冬天，但是早晨裏的陽光仍舊有着熱力，如此扛着烈日行軍，身上還披着裙甲披掛，確實也是一件苦差事，起碼對於這些公子哥來說是如此。
一時間，場面有些混亂，低俗話語更是不絕入耳。
雖說都是士族子弟，但素養，有時候跟家族，跟財富，並沒有關係。
“主子，你熱不熱？要不要喝水？”
青秋也滿臉淌汗，但她美目卻注視着身旁高頭大馬之上的程墨。
以她對程墨的認知，這種時候，他應該是罵得最難聽的那一個。
但此時，程墨安然地騎在馬上，任由汗液在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流淌，什麼話都沒有說。
“不用，你渴就你喝，我說過了，你現在不是侍女，這是我說的第三次了，以往絕對沒有人能讓我這麼有耐心，所以，我不想再說下一次。”
程墨掃視着周圍，心裏想着更多的事情。
“這是爲你準備的，我哪裏敢喝？”青秋怯怯道。
話是這麼說，但她哪裏真敢把程墨的話當真。
誰不知道程墨喜怒無常？
他說的話，傻子纔信！
看了看青秋的表情，程墨知道這小妞又沒把自己的話當真，搖了搖頭，也不想解釋了。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讓她跟來。
這是打仗，還真信了那些老爺們的話，以爲是秋遊？
女孩家家的，圖辛苦呢？
到了現在，程墨更加後悔，爲何當初不強硬一些，把青秋留在王府。
帶上她，好像沒有什麼用。
“還是太心軟了。”程墨收回視線。
他對這個軍團已經有了一定的認知。
跟宏飛等人第二次的稟報相差不差。
這次進軍，各種公子哥其實人數不多，大約只有一百三十餘人，但都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家裏長輩最差的，也混到五品大員以上。
京都的五品大員，已經很厲害了。
然後，平均每個公子哥又帶着三四個人，這樣平均下來，其實少爺兵的規模，也就五百人左右。
而整個大軍，人數接近五萬人。
即使除去後勤人員，戰鬥力也絲毫不弱。
少爺兵看起來挺多，一融入所有人當中，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這支軍隊，恐怕本來就是要支援前線的，這些混賬玩意，還真以爲去玩呢。”程墨冷笑，完全不在意自己以前也是“這些混賬玩意”中的一員。
“所以，這皇帝到底想要搞什麼，自己出皇子就算了，還要把我們也帶上，真就想給前線士兵鼓舞士氣？”程墨又看了看周圍的人，有些無語，“就這？鼓舞士氣？”
反正他已經覺得，這場仗，還沒見到敵人，就已經輸了一半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這些立馬，有沒有跟自己一樣的吞噬者？
要是他還能用探測技能，必須好好使用一番。
說實話，這種行軍，是很無聊的，不僅無聊，還辛苦。
而且幾萬人烏泱泱集結在一起，連空氣都變得十分渾濁，夾雜着各種男人的臭汗，即使是自認承受力驚人的程墨，都不禁有些難受。
或許，躺在王府中每天等死纔是最佳選擇？
程墨無奈嘆氣，乾脆繼續觀察周圍的人馬。
人在無聊的時候，看螞蟻搬家都能看一天。
程墨也一樣，看着這些悶頭走路的兵馬，一看就是一天。
因爲離國糧食產量不是很高，所以並沒有一日三餐的概念，很多人都是一天只吃一頓飯，即使是這些士兵，一天也只吃兩頓。
由於出發前喫過早膳，所以這一路，直到傍晚軍隊才悠悠停下，開始紮營做飯。
“要死啦！”
“我想回家！”
“沒胃口了，明明很餓，但是卻好難受，喫不下。”
“我感覺我要被汗醃成鹹肉了。”
一停下來，又是無數埋怨的聲音。
即使是程墨，也覺得肚裏有些翻騰。
沒辦法，即使他這些天已經有在鍛鍊身體了，但是卻難以短時間內發生重大改變。
簡單的行軍，讓他虛弱的身子產生了各種不適的感覺，甚至青秋看着他蒼白的臉，都擔憂他會不會害一場大病。
“諸位公子，今天晚上，李將軍想要邀請你們聚一聚。”
就在公子哥們各種埋怨的時候，一個軍官嬉皮笑臉地走過來，朝着他們拱手說道。
“什麼玩意？你誰啊？”
“也好，跟他說說，別這樣亂整，好辛苦啊！”
“對對對，多休息不行嗎？我真的服了。”
話音落下，那些人又爆發起一陣嘈雜。
甚至還有人叫囂，要教教李宏做人的道理。
對此，程墨也有些好奇，這位李將軍，要怎麼馴服這些心比天高的公子哥呢？
畢竟這才第一天，這些公子哥勉強還能走下來，但是，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要是這些公子哥開始撒潑，肯定會影響到軍團的進軍。
而這些人的身份，也會讓軍官們投鼠忌器。
並且，誰也不知道，這些人以後會不會突然飛黃騰達，要是現在招惹了他們，日後非要報復回來，也是一件十分讓人頭疼的事情。
老話都說，莫欺少年窮嘛。
所以，這些人，打不得，罵不得，罰不得。
但又不可能把這些人給供起來吧！
不過程墨也沒有繼續糾結，反正這種事他沒必要操心，操心的是別人，他就一個看戲的。
……
天色漸暗，營地上亮起許多篝火。
李宏爲了宴請一百三十餘少爺兵，選了一大片空地，擺了兩排木案，整排的木案一路排出，近乎百米，看上去還是十分宏大的。
對於席位的安排，倒是沒人鬧事。
畢竟都是世家子弟，就老老實實按照家裏長輩官職坐唄。
他們別的不懂，這些東西倒是知道的。
畢竟這些東西要是弄錯了，有時候就是被人攻訐彈劾的把柄。
紈絝有時候真的不傻，只是看上去沒有腦子。
真傻的，也早被人幹了。
他們不帶腦子，是因爲他明白，你根本掰不動他。
要不然，你看他們敢不敢去皇宮裏面裝？
出來混的，多少還是需要權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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