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猛鬼夜行，虎曳山林
“老大，這個時候明明最適合殺劇情人物，特別是源稚女，他受到王將的梆子聲影響，現在應該是戰力最弱的時候,就連我都能兩下把他打死，爲什麼我們還要離開這裏啊？”
走在安靜無人的地下車庫，銀豹拉開車門，在上車前忍不住問道。
“你懂什麼？”站在銀豹對面的虎禁臉上露出了憤怒的神情。
由於時間已是凌晨三四點，所以地下車庫顯得十分空蕩，連周圍的射燈的燈光都顯得格外慘淡。
虎禁拉開車門，聲音冷冽：“像你這麼莽撞無腦,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到現在你還不懂嗎？”
聽到虎禁的訓斥,坐在駕駛位和副駕駛位的狼刀和巫師都下意識地迴轉頭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他們兩個其實也不是很明白爲什麼要逃離。
劇情已經快要抵達最終大戰的時候，這種時候，是最亂的時候，他們作爲吞噬者，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時候，因爲這個時候他們完全可以渾水摸魚，而且還不用擔憂引來劇情人物的追殺。
要知道，吞噬者都是趨利的，現在虎禁讓他們離開，就相當於斷人財路一般，若不是虎禁是他們的隊長，他們早就造反了。
虎禁瞪着虎眼，在三個手下的臉上掃過，然後無奈地發現三個手下似乎都是些廢物。
光是長肌肉有什麼用，把腦子都擠沒了！
“仔細想想，從我們進入試煉世界到現在，都快十天了！我們在這個世界可以逗留的世界也就十四天！”
虎禁越想越氣，也就忘了自己本應該做什麼。
他一手拉着車門,一邊對着幾個手下訓話。
知道自家隊長什麼脾性的幾人也不敢反抗，乖乖低下頭挨訓。
“你們都忘了吞噬者是什麼東西了嗎？十天，整整十天，試煉世界的劇情都沒有發生什麼大的改變！”虎禁近乎咆哮，在他懾人的威勢下，其餘三人對視一眼，噤若寒蟬。
不過虎禁的話確實給了他們提醒。
吞噬者無愧吞噬二字，對於試煉世界而言，他們就像是蠶食桑葉的蠶蟲，除了少數試煉世界，例如新手世界，或者陣營對抗世界之外，試煉世界的平衡往往都會因爲吞噬者的涌入，很快進入崩潰般的狀況。
不過這裏的崩潰並非整個世界的崩潰，而是劇情上的崩潰。
作爲知道全部劇情的吞噬者，只需要做一點小事，就可以逆轉所有劇情。
例如提前殺死一個重要劇情人物,這樣的話劇情肯定就會崩潰,無論如何都不會按照原來的走勢繼續發展。
唯一的例外只有兩個,第一個，新手世界，新手們往往沒有能力殺死劇情人物，所以難以改變劇情。
第二，陣營對抗世界，因爲分爲正邪兩方，有時間兩方戰力接近，誰都能擊潰對方的陣營，對劇情的影響不大。
除此之外，像那些開放性的世界，往往只需要幾天，就會被吞噬者們玩崩。
他們萬禁作爲最無秩序的破壞性吞噬者，玩崩的試煉世界都不知道有多少個了。
可現在，他們進入到試煉世界已經十天了，整個世界的劇情都沒有明顯大的改變！
其中蘊含的信息，就十分值得品味了。
“老大你的意思是……”駕駛位上的狼刀額頭上滲出冷汗。
“有人不想劇情改變！”虎禁也不再咆哮，但語氣還是十分凝重。
“無論是哪種情況，如果我們想要多拿些任務收益，就多多少少都會對劇情造成影響，也會引來那個人的注視，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要帶你們離開？”虎禁語重心長地開口。
銀豹也不說話了，連褪凡級別的虎禁都對此諱莫如深，他作爲一個凡級吞噬者，還能做什麼？
“那我們這兩天什麼都沒做，那人應該不會在意我們的。”他反倒安心了一些，主動安撫其他人的情緒。
“誰能料得到？那種人既然甘心拋棄當前的利益，必定是在籌謀更恐怖的收益，這種人，我們沒必要去招惹！”虎禁看到幾個手下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也不願再多說，屈身坐到車裏，順手關上車門。
“開車吧，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去海邊，等屍守們降臨的時候殺上一些補充一點收益，我們就離開……”
虎禁朝着司機狼刀開口。
“好……”狼刀也知道了現在不是閒談的時候，擰動鑰匙，雙手放在方向盤上。
“喂，銀豹，上車啊，你奶奶的，還杵着幹嘛？”狼刀下意識地踩離合準備啓動，卻看到中控臺上顯示右側車門未關，他一皺眉，吼了一句。
萬禁中的人可沒那麼多禮貌友善，只要不是上下級，相互間都是用粗鄙之詞作爲交流的。
可他這一嗓子吼完，卻久久都沒有等來回應。
中控臺上，代表右後方車門的標誌亮着警戒意味的紅色。
狼刀一皺眉，鼻尖卻嗅到了一絲熟悉的腥臭味。
剎那，他眼睛圓睜。
通過右方後視鏡，他看到了銀豹不回答他的原因。
一手拿着車門把手的銀豹就像是石塑般呆立在原地，臉上甚至還帶着安撫隊友時的表情。
這一切看上去都沒什麼不妥。
可是依靠着慘淡的白色燈光，狼刀看到了一抹刺目的鮮紅！
一柄閃動紫色幻光的利刃從銀豹的頭頂穿過，像是犀牛般的銀豹嘴巴微張，鮮豔如刺青般的血液一點點往下流淌，這一幕美得像是古老的祭祀圖像。
“隊長！”
狼刀心尖劇顫，他壓抑不住心頭的恐懼，猛地大吼。
作爲他們之中防禦最強的銀豹，居然連發出聲音都來不及，就被一刀切斷了所有的生機！
隊長所說的那個人，來了！
帶着的，是黑暗的死亡！
“混蛋！”
虎禁大吼。
其實在狼刀開口之前，他就察覺到了異樣。
作爲褪凡，他第一個發現了銀豹的詭異。
可這並未減緩他心頭的恐懼。
作爲一個褪凡吞噬者，他居然被人摸到了身旁幾米範圍內都毫不知曉！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的全屬性都超過了20，就算是同級別的強者靠近，都不能瞞過他的感知！
可來人就像是魔神，來去無蹤，提着代表死亡的刀鋒。
“砰！”虎禁被恐懼扼住心頭，他狠狠一砸，將車門整個掀飛。
而後他沒有絲毫猶豫，全身發力，從車內翻出。
他知道，車內空間太小，若是真的開始拼殺，那裏只會囚禁自己！
“呼呼……”
虎禁一個翻滾，卻並未等來想象中的攻擊，就好像那個藏身在黑暗中的殺手並沒有在意到他一般。
可恐懼卻並未消失，過度的恐懼讓他心臟猛烈跳動，明明沒做什麼劇烈運動，他卻有些氣喘，臉色發白出汗。
這一刻，虎禁都忘記了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經歷過這般恐怖的恐懼當中了。
他瞪大眼睛看向汽車的方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來人沒有攻擊自己。
因爲隔着汽車，他看到銀豹雕塑般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緩緩軟倒在地，“砰”的一聲在寂靜空蕩的地下車庫顯得極其悠遠清晰。
大片的鮮血從傷口處洶涌而出。
來人在鮮血抵達腳底之前再次動作。
他的動作迅捷如雷，快得虎禁都有些看不太清。
“歘！”
紫色幻光猛雷一般瞬間穿過了車頂的鐵皮，狠狠地朝着前排的兩人橫切過去。
“咚咚咚，砰砰砰！”
車內發出各種怪響。
虎禁可以看到，兩個隊友已經在奮力反抗了，可車內的空間實在太小，那個殺手又偏偏好像能夠看穿車頂一般，即使隔着鐵皮的阻礙，那柄紫色的刀刃卻好似擁有生命一般在兩人之間穿梭。
而每一次穿梭，那凌厲的刀刃都會帶起殷紅的血液。
虎禁看到
兩個隊友已經在灌治療藥劑了。
但沒用，完全沒用！
車內已經成爲了禁錮他們的牢籠，治療藥劑甚至只能延緩兩三秒他們死亡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幾分鐘，又可能只有幾秒，搖晃的轎車停止了動作，殷紅粘稠的血液從車門縫隙間流出，跟地上原有的血液交融蔓延開去。
“鏘——”
殺手從破爛的車頂抽出利刃，凌厲的刀刃發出鏘鳴，抖動着將血液震散，白亮的刀面透出水一般清澈的微光。
“是你！”
虎禁還沒從三個手下已然死亡的事實中恢復過來，就再次進入了更深的恐懼當中。
“是我。”似曾相識的對話，來人站在車頂，居高臨下地看他。
“爲什麼，我們並沒有跟你爲敵的意思，我們正要離開！”虎禁頗有些無力。
曾經稱霸那麼多個試煉世界的他，或許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遇到比萬禁還要強橫霸道的敵人的時候。
這一刻，他也終於明白，之前那些被他們欺壓的吞噬者們，到底是什麼心態了。
“其實一開始，我殺人，只是爲了活下去。”來人看着他，卻似乎絲毫不急着殺掉他一般，溫醇的聲音流水一般流淌。
如果光聽聲音，或許會覺得他是個斯斯文文的類型，職業應該是設計師，律師之類的，絕不會聯想到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身上。
“然後等我保住了性命之後，我又想，我真的有資格去剝削其他人的性命嗎？他們甚至都沒有先對我動手，然後一個朋友跟我說，世界上是不存在正義的，所以我那一次殺了幾個跟我其實算不上有仇的人……”
來人繼續說着。
“或許在某些人看來，我這是前後不一，當biao子還要立牌坊，”來人突然笑了，聲音輕蔑，“可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我是吞噬者，吞噬者都是些貪心的人，所謂的仁義道德，本就是虛幻可笑的東西，所以你覺得，我爲什麼要放過你們這些曾經想要殺了我的人？”
虎禁看着來人年輕的臉龐，心中早已墜入深淵。
他知道，就算是遇到其他的褪凡吞噬者，都還有談判的機會。
但眼前這個人沒有一絲機會。
這種人，早已拋棄了所謂的僞裝，心中只有自己堅定的意志，這種人未必是好人，但絕對是十分恐怖的人！
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種人連死亡的威脅都可以無視。
“你叫什麼名字？”虎禁到了死前，心中反倒是恢復了一絲平靜。
吞噬者，爲利益奔赴千萬世界，殺伐千萬生靈。
殺人者，自當會被人殺死。
天底下本就沒有白喫的午餐。
每個吞噬者，都應該做好死亡的準備。
“他們都叫我獵人。”來人輕輕開口。
“能告訴我你是想要做什麼嗎？我從未聽說過，有人在吞噬空間中做這種事，你的貪婪，比所有人都恐怖，可怕到我還沒看到你，就生出了恐懼，你以後一定會成爲吞噬空間裏赫赫有名的人物，死前，我想知道你的煌煌野心。”虎禁捏緊指虎的手掌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可見他內心的劇烈波動。
“我也想告訴你，可惜，有句話叫做‘事以密成’，《教父》裏，這句話是：‘真正要做的事，對神明都不要講’。”
來人躍下車頂，提着殺氣凜然的長刀，緩步走來，他動作矯健，每一步都那麼緩慢，卻那麼堅定，彷彿面前就算是擋着一座石山，都無法阻攔他半分前進的步伐一般。
很奇怪的是，他絲毫沒有要控制力量的意思，皮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卻沒有產生絲毫的聲音。
這就是幾人都沒有發現他靠近的原因。
風王之翼並非單純只是飛行的技能，它最基本的原理，是操控氣流。
只需要在腳底下凝聚薄薄的一層氣流，就可以擋住腳步聲，在身上和武器上凝聚氣流，就可以阻止一切聲音的傳出。
聲音傳播需要介質，沒了空氣作爲介質，他就是絕對安靜的。
“你讓我看到了，真正的吞噬者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像我們一樣，只會單純掠奪資源，殺死劇情人物的吞噬者，根本就只是可笑的毒蟲，而不是雄武的虎豹。”
看着程墨漫步而來的身姿，虎禁忽而聯想到了山林間漫步的山君，姿態優美雄健，卻氣勢赫赫，威嚴不容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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