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一念爾
開口說話這人，江然並不認識。
應該和溫柔鄉一樣，都是自秋葉而來的高手。
此人身着綠袍，衣服上繡着高山流水，腰間掛着一把劍，劍形也如山嶽，沉穩厚重。
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不中聽。
青蒼先生臉色一沉：
“我玄機書院如何行事，容不得外人置喙！
“讓開。”
“哈哈哈。”
然而精神一旦被人殺死一個人也就真的死了。
“錯了。”
先前江然也曾經施展過心魔涅槃大·法，那種恐懼蔓延，嶽亭軒可以感受到，也可以不受其影響。
“怪不得你說武學之道，殊途同歸。
“嗯？”
眼見於此，嶽亭軒哈哈狂笑：
只是嶽亭軒哪裏能夠相信這件事情？
他於劍境之上別出機杼，本以爲是祕手，卻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被江然給剽竊而走。
“魔教昔年縱橫天下，五國之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話音落下，一抹鋒芒便已經凌冽虛空。
其中便有秋葉山外山山主，樓外樓樓主，天外天天主。
就此引那高高在上的嶽亭軒，跌入到了江然的刀境之中。
以此爲境，地位頓時轉換。
“莫不是山中清苦，特來尋死？”
“你的精神與我相比，好似螢火比之日月，殺你……不過一念爾！”
那人朗聲一笑：
“如果我是你，我便不會走。
青蒼先生眸光微微一變：
“閣下這話的意思是，你能殺了他？”
有高手隱隱察覺到，兩個人的交手，似乎已經到了另外一種層面。
他擡頭凝望，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見頭頂這落下的天穹之上，也是紋理縱橫……
交手不過幾個回合，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問題。
“且看我如何將你打回原形！！”
七聲……難道有七個這麼大的江然？
江然這話其實不假。
兩個人這般舉動，旁人只看的一臉迷茫。
驟然拔高！
只聽嗤的一聲，那從天而降的巨大山峯，頓時就被無形刀芒一分爲二。
方纔江然兩手一伸，撕裂天穹。
只聽叮的一聲響。
江然微微思量，忽然恍然。
既然嶽亭軒可以引他入劍境，那江然自然也可以引嶽亭軒入刀境。
“本座時而扼腕，只恨自己不能早生百年，親眼見識一下楚南風的南風藏劍式和聞人天縱的驚神九刀。
劍形如山，厚重沉穩。
好在江然和嶽亭軒大概也是發現了這一點。
這人說話之間，稍微往前一步。
他的精神包裹不住江然，江然自然是如同山嶽巨人！
身處的深淵，則時而偶有分合，駭的他腦門上冷汗直流，生怕一不小心被這深淵夾死。
“昔年聞人天縱縱橫江湖，至此已經過去了百年。
“這怎麼可能？”
“江然，你還敢騙我……
這是江湖，不是仙俠神話世界！
青山劍也不可能剎那間如此巍峨！
“你竟然利用我的劍境，以自己的精神重塑法相？
“可這到底是我的劍境，而不是你的……
此三者身份神祕莫測，乃是江湖上的神話。
“你這是用的什麼魔教法門？”
只是這三個人輕易不出江湖，縱然是昔年魔教和五國亂戰，也不曾見到這三個人的身影。
“今日本座心情不錯，畢竟可以親眼見證一代魔教少尊崛起，卻又如同流星般隕落的機會，着實不多。
“不過，你將本尊拖入你的劍境之中，想要利用這幻境殺我……未免有些異想天開。
江然施展驚神九刀與之交手，鋒芒轉圜之間，每一次都叫周圍的人看的瞠目結舌。
嶽亭軒的眸子裏，隱隱泛起了一抹意外之色：
“竟然有這般身後的膂力？”
只聽得，砰砰砰，砰砰砰……古墓之中的一些陪葬之物，都被兩人交手的餘波所震碎。
精神一瞬間跌入無盡黑暗之中，不住的下沉，下沉……不知道沉淪了多久，徹底被從九天之上，打落了凡塵之中。
好似走過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
“武學之道，果然是殊途同歸……
方纔嶽亭軒說，他在劍境之上，又有突破。
“我，我到底身在何處？”
嶽亭軒淡淡一笑，並不理會江然譏諷：
江然起眸，眸中有刀芒一閃。
“真就讓本尊刮目相看！
心念一轉，便可以讓這劍境化爲刀境。
在江然被嶽亭軒拖入劍境之中的時候，外界的人看這兩個人，只能看出他們兩個相對而立，嶽亭軒手持青山劍遙遙指向江然，卻是一動不動。
這一段時日沒事就跟老教主閒聊，偶爾能夠聽到他品評五國江湖之中的絕頂高手。
“倘若這裏是你的刀境……爲何不見你的神通顯化？你又身在何處？”
嶽亭軒以精神引江然入劍境，本是高高在上，如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以隔岸觀火，以一種全然不可思議的方式看待江然，將其蹂躪於劍境之中。
江然注意到，此人自開口說話，再到如今行事，那溫柔鄉的嫵媚女子便始終低着頭。
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息在周遭凝聚。
這個人他聽說過……
“如今看來，今人未必弱於古人……或許，聞人天縱復生，大約也就如此了。
江然的碎金刀則斜指地面，輕輕點頭：
嶽亭軒擡頭看了一眼這古墓結構，嘆了口氣：
“這古墓還是太小了，施展不開啊。”
“精神武學本就是我魔教的拿手好戲。
只是他主修刀法，這劍境於他而言，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那是江然的臉。
他環顧四周，卻又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清楚，周遭一片漆黑。
嶽亭軒下意識的搖頭，卻聽到接連的笑聲響起。
嶽亭軒的瞳孔猛然收縮：
嶽亭軒的聲音之中帶着不可思議：
他言說至此，一隻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
“出你的驚神九刀，讓本座看看，除了方纔那一招之外，你可還有其他高明的手段？”
“這很好！非常好！！”
“少尊，這一招雖然並非專程爲你準備，可若是能夠以此除魔，也不枉我苦修一場。”
就見這法相身穿白衣，和江然一般模樣，於後腦勺上醞釀九色光彩，循環不休。
所以也就沒有跟江然說太多關於他們的事情。
“自然可以。”
只見周遭蒼茫一片，好似無窮大地。
“請少尊看劍！”
轉眼之間便是萬丈！
如山崩，如天頃。
劍境之中的幻覺自然都是假的。
嶽亭軒哈哈一笑，似乎並不惱怒，然而下一刻，力冠當世的龐大力量，便已經轟然而下。
“你，你現如今就在我掌心的掌紋之中。
結果，前來斬妖除魔的這幫正道好手，卻已經死傷過半。
兩個人已經錯身而過。
江然微微搖頭：
其後他在嶽亭軒的精神之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心中既不願意相信，也不能夠接受！
“狂言，妄語！！”
“咱們也可以出去打。”
江然隨手調換碎金刀，刀芒往下一掃，又是叮的一聲巨響。
“刀境！？”
尋常人能夠見到一個，已經算是機緣匪淺。
前前後後一共，連帶着頭頂這無比巨大的江然面孔傳出笑聲，一共有七聲！
江然擡眸，就見青山倏然高聳，剎那間拔地而起，宛如萬丈高峯，轟然落下。
哪怕是江然面對如此變化，一時之間也是瞠目結舌。
其人穩居其間，眸子裏帶着一抹淡薄：
“非是來尋死，而是來送你去死。
然而此時此刻，這些恐懼好似萬千鍼芒，無孔不入！
“這是什麼地方？”
江然負手而立，單手按在碎金刀上，好似浮雕石刻。
“自古以來皆有劍境之說，卻哪裏有過所謂的刀境？
“魔教妖人，最善蠱惑人心。
嶽亭軒強忍着恐懼哈哈大笑：
“豈有此理！！”
待等他穩定精神，身形便停止了下沉。
此言一出，嶽亭軒只覺得腳下大地忽然異動。
嶽亭軒笑着說道：
山高厚重，氣魄逼人。
“看來我想的沒錯想要殺你，果然沒有這麼簡單。”
哪裏會有萬丈劍鋒？
武功高明的勉強維持心神，不叫這巨大的動靜給自己震出內傷。
“你的劍境？”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嶽亭軒看到了光明，而此時此刻，他的精神也已經到了極限，再不可能增長分毫。
“山外山雖然多年不履江湖，可他們都說道消魔漲，終究不能讓人以爲，正道中人不過泛泛之輩，還是得叫這天下人知道，什麼叫邪不壓正！！”
“什麼？”
“罷了，你想見我，那我讓你見見就是。”
甚至連擡頭去看這人的勇氣都沒有。
一直到方纔不久，嶽亭軒竟然可以引他精神入劍境，想要利用幻象殺他。
轟轟轟……轟轟轟！！！
“方纔察覺到，你魔教的路子，有些其實並非歪門邪道。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嶽山主先前可不是這般說法……”
隨着動心起念，他的身形開始不住增長。
他這才恍然大悟。
言說至此，江然的身形開始膨脹，法相破碎，本體卻是越長越高，轉眼之間便已經接天連地，好似盤古現世。
能夠做到此事則是因爲江然因爲大自在天魔萬念訣以及心魔涅槃大·法的關係，精神層次遠在嶽亭軒之上。
“好劍法。”
山外山！？
“魔教法門？這分明是你方纔教我的……”
“這不可能……”
可刀境終究來的不對味，因此對刀法也無增進之力。
卻又不敢確定自己的猜測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先前江然一招生死痕，便已經將不少人活活嚇死。
如今兩個兇人對拼招式，兵器一碰就是山響。
嶽亭軒眼見於此，勃然大怒：
“在我的劍境之中，豈能被你欺負了！”
江然啞然一笑：
“這話，該本尊問你。”
一個如同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音自九天之上傳來，正是嶽亭軒的聲音：
“倒也無需你這般費心。你膂力無雙，刀法精妙，護體神功更是滴水不漏。
兩股力道太大，碰撞在一起的剎那，瞬間就在這古墓之中擴散開來。
本就是江湖上傳說之中的人物，豈會因爲別人的評價和想法而改變自己的手段？
嶽亭軒言說至此，雙眸一起，層層疊疊的劍勢便已經轟然而至。
他的心頭開始出現裂痕，禁不住開聲呼喊。
見此江然便是一笑：
“看來閣下身份非同小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這一聲落下，便聽到江然的聲音微微一笑：
“這還能是什麼地方？
“既然你帶我去了你的劍境一遊，我又豈能不帶你來我的刀境一觀？”
江然隨口說道：
那人輕嘆一聲：
“罷了罷了，你年齡尚幼，不清楚本座身份倒也情有可原。
武功強一點的耳朵裏汩汩流血。
“本座乃是山外山山主嶽亭軒！”
“大不了，殺光了伱們之後，再把屍體搬回來。”
然而不等這劍鋒徹底落下，他心中便已經明悟不對。
嶽亭軒緩緩擡起手，沉重如山的劍鋒指向了江然：
“劍名青山，爲天外奇鐵所鑄。
他的劍勢沉重至極，好似名山大川攔腰劈下。
再一運勁，就聽嘩啦一聲響，整把劍頓時被江然的法相捏的支離破碎！
“這就是山外山山主的本事？”
“好。”
“餘一生練劍，於劍境之中再有新的突破。
“原來如此。”
“你這刀果然不錯。”
江然啞然：
探手一抓，便已經將那劍鋒拿在掌中。
兩個人倏然後退，各自站在了主墓室的兩個邊緣。
江然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任憑他肆意施爲。
難道現如今，自己是被嶽亭軒拖進了他的劍境之中？
然而和先前不同。
話音落下，就見一座高山自九天落下，轟隆隆，如同雷鳴一般的聲響滾動而起，震撼八方。
地面之上，一道道紋理縱橫蔓延，自己所在，乃是地面之上的一處褶皺深淵。
而對於嶽亭軒來說，隨着江然那兩手一撕，腳下好似便出現了一個萬丈深淵。
但是尋常弟子，卻沒有他們這般能耐。
“否則的話，辛辛苦苦按照掌院遺命，去山上取了什麼破虛訣，千里迢迢趕去金蟬，卻根本就找不到這位魔尊，豈不是白忙一場？”
嶽亭軒空空蕩蕩的掌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把劍。
“你……你怎麼可能……這麼大……
“神通？顯化？”
江然輕笑一聲：
“原來是嶽山主，山外山，樓外樓，天外天遺世而獨立，不入凡塵之中。
心中念頭至此，就見天忽然翻了過來，一路轟然落下。
這一下更讓不少人心中生出恐慌。
“猖狂。”
言說至此，他擡頭看向江然：
“可還有話要說？”
周遭時而漆黑一片，時而光明萬丈。
“武學之道，殊途同歸！”
古墓畢竟是地下建築，頭頂上還盯着萬鈞塵土，倘若古墓坍塌，且不說江然能不能活下來，他們是必死無疑。
因此老教主也從未想過，嶽亭軒這樣的人會出現在這裏。
嶽亭軒心念一動，他的身形也開始無限拔高：
“縱然你說的是真的，你能夠撕開我的劍境讓我跌落此地，我也可以撕裂你的刀境，當你沉淪！！”
江然口中喃喃，剎那間造化正心經於體內運轉，一尊法相轟然而起。
又怎麼可能會有法天象地？
“本尊雖然不擅長此道，可我的精神，又豈是你所能撼動的？”
江然哈哈大笑，忽然雙手探出，手握虛空驟然一沉，五指不知道摳入了什麼東西，緊跟着兩膀子一用力。
嶽亭軒一步一步朝着江然緩緩走來，每走一步，地面便是一陣轟然巨震。
“重二百三十七斤。
“便告訴你本座的身份。
若是能夠得到他們三人之中任何一人指點一兩句，便可以受用一生。
而隨着一陣巨大的轟鳴之聲響起，這古墓的牆壁竟然都出現了巨大的裂痕。
啊！
“這是他的掌紋……”
自斬了左道莊莊主，自他手中得到了萬影無形劍之後，一夜汲取，江然早就已經踏入劍境之中。
這般交手，倒是想要殺江然，還是想要殺光青國高手？
然而嶽亭軒我行我素。
場內衆人眼見於此，想要喝罵嶽亭軒不當人。
武功弱一點的，則是被直接震殺在當場。
刀鋒和劍影再一次於這古墓之中綻放。
無形間，於他的身邊好似浮現了無數道劍芒，層層疊疊，如山高聳。
“你一個修煉劍法的，最後竟然自劍法衍生出了精神武學。
“似乎也不過如此……”
就聽得撕拉一聲響！
“卻沒想到，現如今這魔教少尊，竟然連本座都不認識。”
顏回先生的草字狂劍，以指代劍，其意狂狷，其勢飛揚，走得仍舊是輕盈一脈。
一種他們無法體會的層面。
磕着就死，碰着就亡！
他環目四顧，想要看清楚立足之所。
江然此時此刻卻是一臉明悟：
“劍境還能這樣用……當真出人意表。
感覺如今交手的這兩個，並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上古巨獸。
每一次都能夠讓所有人感受到，他們彼此之間力量的差距！
而如此一來，周遭觀看這一戰的人，又一次到了血黴。
“卻沒想到，山主竟然會有這般雅興，竟然親臨此地……
終於，頭頂好似路過萬千星辰，他總算是看到了頭頂上一張巨大無窮的臉。
“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這般有趣的刀法了。
然而嶽亭軒的劍法，卻是沉重緩慢，好似一人手持高山，肆意揮灑，便是一股股龐大至極的力道。
這念頭落下，只聽砰的一聲。
與此同時，墓室之中，持劍而立的嶽亭軒，忽然臉色一白，身形倏然軟倒在地，氣息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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