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陌路
說實話，江然最初聽到魔教的時候，感覺逼格還是很高的。
但是後來發現，身邊的人全都和魔教有些瓜葛。
而自己更直接就是魔教少尊。
莫名其妙砸下來的家業，讓他對魔教的濾鏡直接碎了一地。
現如今看着張辛元那如臨大敵的模樣，這才感覺這魔教對於普通人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
他輕輕搖頭，拍了拍張辛元的肩膀：
“放心吧，咱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遇到個人就得弄死。
想要用一個不太嚴重的形容詞來收一收，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
說到這裏，他看了沫兒一眼。
“少動氣，放平心緒。
唐畫意將沫兒拉了起來，走到一邊：
“方纔是不是還沒喫飽？我這裏還藏了一個餅，你湊活着喫兩口。
唐畫意開頭跟她聊了不少，將她的底細差不多弄清楚了之後，一時之間倒是沒什麼可說的了。
“故此，今後這類以活人修煉的武功，往往都取自對頭，而非平民百姓。
江然詫異。
“他們兩個應該另有去處，若是無需療傷，便自己休息吧。
唐畫意當即點頭：
“好啊，那有什麼的……你說咱們魔教喜歡以活人練功，這一點就不準確。
“但並非喜歡，只是有。
沫兒頓時大喜：
沫兒聞言也是有些害怕的看了江然一眼。
“……”
“我以爲，咱們可以一直走到最後。
“可是我知道，今日你我的性命都是被他們救下的。
“至少，至少……也不能在人家剛剛救了你之後，你就，對人家百般詆譭！！”
很快衆人也商量完了。
江然搖了搖頭，正要徹底打消他這個念頭，沫兒姑娘卻是滿臉喜色的說道：
無心鬼府這個地方她還是今天第一次聽說，這才知道，陰風谷想要對付的無心鬼府和江然也有關聯。
沫兒眼眶蓄滿淚水，卻強撐着不哭。
沫兒一雙眼睛忍不住的朝着那邊看。
唐畫意說道：
“你看，她一個小乞丐，拼命掙扎，生存在街道之上。
“你愛去哪去哪，這小姑娘留下加入我教就是了。
“咱們也就是給了她一碗飯，她就對咱們這般信任，覺得咱們是好人。
“她還知恩圖報。
“這種事情，誰沒有做過？
“這江湖本就是人喫人的江湖，遠的不說，你既然是昭國人，千鍛堂又如何？
“青國金剛門掌門蔣如龍，被人刨墳掘屍，屍體送到了千鍛堂弟子的手裏，就被他們剝去了一身血肉，留下了一身白骨。
“待等明日進了城，再給你張羅一頓老喫的。
她雖然喜歡沫兒的性子，但也沒道理因爲她去爲難江然。
“你若是加入了咱們，從此之後就要和你的張大哥，各奔東西了。”
“我願意！”
“縱然是方纔被那百鬼陰風陣給圍了，她也未曾有棄他而去的念頭。
“沫兒！”
“你喜歡她什麼？”
言說至此，也不知道是過於激動，還是傷勢太重，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得看你日後的表現。”
“……”
越過了破廟之中，那些磕頭磕死的屍體，走出破廟門外，原本還沉浸在傷感之中的沫兒，卻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驚呆了。
“這是……”
她定定的看了兩眼之後，站起身來，重新回到了唐畫意的身邊：
“我好了，咱們走吧。”
唐畫意輕笑一聲：
“是先前佈置百鬼陰風陣的人。
“但是今天我們兩個不也在鬼門關跟前轉了一圈嗎？
“好。”
“對不住，從今天開始，你我便橋歸橋，路歸路吧。
這種事情還用問嗎？魔教行事詭譎，和他們在一起，怎麼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別啊。”
但是也沒有開口多說什麼。
“不過，張辛元說的沒錯，如今舉世伐金，都是因爲我魔教而起。
唐畫意當即得意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後笑着說道：
光是這一打眼，就不下二十來具屍體。
“是不是加入你們了之後，就有飯吃了？”
江然打了個冷顫，怎麼又開始了？
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我要的……是那個心思單純，聰明可愛的沫兒。
“絕非善類啊！”
“姓張的小子救了她，她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哪怕明知道有生命危險，也不捨棄。
再有則是渡魔冥王……沫兒看着這老頭，感覺這老頭有點厲害，好像不拿眼睛看人，用鼻孔看……
“走。”
“謝謝姐姐。”
葉驚霜葉驚雪，都是名門正派。
他堂堂魔教魔尊，沒有道理求着要去救人。
“是。”
沫兒滿臉認真。
“你和我終究不是一路人。”
沫兒則身軀微微顫抖：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要我了嗎？”
“是你們……是你們蠱惑了沫兒！
“你們……魔教手段，好生卑劣！！！”
“可是……”
“他們是我們的恩人，縱然我再不明是非，我也知道，有恩是要報的。
“身上的衣服也得換一換……再給你洗個澡，收拾一下……”
“你去給他服下吧，是生是死，看老天爺的意思。”
“過去確實是無所謂練功材料……可如今卻不一樣了。
一句話便能夠讓這麼多人，死在當場的……
說話間，便將在場衆人一一介紹了一遍。
“卻沒想到，生死大劫都能度過，卻度不過心頭的這座山。
“準確的說，我魔教有許多武功，確實是用活人爲引修煉，效果最好。
“你就收下我們吧？我很想加入魔教！
張辛元頓時悶哼一聲，這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傷口上。
張辛元迷茫的聽着，不明白事情怎麼就弄到了這個地步？
沫兒當即滿眼感激。
“張大哥，伱就跟我一起，加入他們吧。”
“那算了。”
“這麼不識好歹，那你就聽天由命吧。”
“會被這魔教輕易矇蔽。
凝望着他的臉，她輕輕嘆了口氣：
“張大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也算是報答了你對我的恩情。
“但念在你們先前的交情和關係的份上，你這一身傷勢，我會幫你處理一下。
“我以爲，你我在一起的這一段時間裏，你至少應該是瞭解我的。
“這般單純，知恩圖報，鑑定果敢的姑娘，我自然是喜歡的。
“這……”
“我教行事隨心，既然喜歡這孩子，她又願意加入，因此咱們也不是強人所難。
“最是知道性命之可貴……否則的話，承受這般生活，早就應該活不下去了。
“我，我給你磕頭了！”
“更何況，我魔教又非無人……沒必要遇到什麼人都要收入門下。
“……無需，無需你這魔教妖人……假好心……”
唐畫意察覺到了這一點，卻也當做沒看到。
沫兒看着張辛元說道：
“張大哥，你說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
“面對四國圍攻他們自顧不暇，如今加入了魔教，豈不是自尋死路？”
不過此時沫兒心中所想的則是，他是這般了不起的人物，那給姐姐的療傷丹藥，也必然不凡。
江然呆了呆，他是從什麼地方聽出自己有這樣的意向的？
“事不宜遲，諸位只怕得辛苦幾日了。
“沫兒……你還小，不明是非，不知好歹。
“你說得對，我心思單純，不知好歹，不明是非。
也就詩情畫意是魔教中人。
江然搖了搖頭：
“不是你這般的仁義君子。
兩個姑娘隨口閒談，江然這邊就輕輕拍了拍張辛元的肩膀：
目之所及，屍橫遍野。
便是想要讓沫兒害怕，也想比一比在沫兒的心中自己和這幫素未謀面的魔教中人，究竟孰高孰低。
“我一直都是有恩必報，有仇必報的性子。
江然則看了看張辛元：
“可是，你如果加入了魔教，他怎麼辦？
“他這性子，是不能加入我們的。
“堅定果敢啊。”
這話說的屬實是重了。
唐畫意點了點頭，看沫兒還在偷看張辛元，想了一下之後，便從懷裏拿出了一粒丹藥，遞給了沫兒：
“咱們要走了，此去你們大概就天各一方。再難有重逢之日。
沫兒這才明白，爲什麼那黑白無常，還有身後的那些凶神惡煞，進來之後一個個全都恭恭敬敬。
“我做我的魔教妖女，你做你的正道大俠，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我魔教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至於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下毒手。
沫兒看向張辛元：
“你跟沫兒一起加入好不好？
“有飯喫不說，誰敢欺負你，咱們絕對不能容他。”
就這麼點事情……可要爲了她還得再付出點什麼，尤其是牽扯到了江然，唐畫意就不願意了。
但不知道怎麼的，她就是不覺得害怕。
“這是姐夫給我傍身的療傷之物，效果非凡。
“張大哥……”
張辛元痛心疾首，有一種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走入歧途，他卻無法挽回的無力感。
“爲了你，我連死都不怕……你卻，你卻這般看我……
沫兒想要加入魔教，唐畫意也喜歡這姑娘，就收下了。
“死路不也走了許多了嗎？”
那可未必……
“……咱們魔教選聖女，都這麼草率的嗎？”
“我不也堅持跟着你一起走嗎？
“現在，我感覺他們是好人……不圖回報的幫着咱們。
江然翻了個白眼，對唐畫意說：
“你自己接下的營生，自己搞定。”
沫兒眼角餘光一直都在瞥着這頭，聽到兩個人的對話之後，眸子裏有些傷感。
瞥了這丫頭髒兮兮的臉蛋一眼，輕笑搖頭：
沫兒伸手一把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張大哥，或許是我看錯你了……
張辛元的話說到這裏，心頭也是後悔。
“行了行了，少廢話，你愛加入不加入，反正我看姐夫也不是很在意你的事情。
就和江然，鬼十三等人一起討論行進路線。
“咱們現在就出發。”
事情緊急，鬼十三也顧不上在保密路線，反正也沒打算瞞着江然他們，就把去無心鬼府的路說的清清楚楚。
“所以，留在身邊不挺好的嗎？”
忽然，他福至心靈：
對她輕輕搖頭：
面對這般人物，誰敢不恭恭敬敬？
魔教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好不好？
不要自作多情了啊！
“還做成了一把什麼如意金剛劍……想要拿來殺我姐夫。
“她說的不錯，從今天開始，她做她的魔教妖女，你做你的正道大俠，彼此之間就此橋歸橋路歸路吧。
“可是……他們卻騙不了我。
“他們喜好以活人練功，殺人放血，抽筋剝皮，無所不用其極……
“可惜，就是年齡大了點，不然的話，倒是可以做我教下一任聖女……”
張辛元一愣，魔教怎麼會這般輕易放過他們？
至於說魔教爲什麼要難爲他們？
江然點了點頭：
“不過從今天這情況來看，她和你的緣分，大概是從此就散了。
她說着就要跪下來。
“讓我加入魔教，那還不如讓我去死。
“加入他們沒有什麼不好的。
沫兒下意識的靠近唐畫意。
“的什麼？賤人嗎？
“在你心中，我便是這樣的人嗎？
張大哥的性命，應該不用擔心了。
“不知道江湖險惡，人心詭詐……魔教豈能以常理論處？今日他救我們，指不定是有什麼目的。
唐畫意這一番話倒是叫張辛元啞口無言。
“如果有人修煉這類武功，咱們也不阻止。
“否則的話，我魔教如何發展壯大？”
唐畫意看向了江然。
“真的嗎？我們可以加入你們嗎？
“當時你就跟我說，和你在一起是死路一條。
“想要拜我爲師可不容易。
正要起身，卻被唐畫意一把拉住。
“這不可能！！！”
但是，傷口的疼痛遠不如江然這番話來的驚悚：
“魔尊有令，不得濫殺無辜。
那頭張辛元總算是堅持不住，他受傷實在嚴重，堅持了一會之後，便徹底昏迷了過去。
沫兒本以爲和江然在一起的都是魔教的人，卻沒想到，這一介紹之下方纔知道這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江然發現這話自己都沒法反駁了。
“你想要讓我們……加入魔教！？
“那可太好了，我願意加入魔教！”
唐畫意就擺了擺手：
張辛元心中疑竇重重，沫兒卻急了：
江然起身便走：
“這種事情，還是你昭國第一宗門所做的事情，和我魔教比起來，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小姑娘靜靜的坐在那裏，嘴裏啃着餅，聽的有些心不在焉。
沫兒連連點頭：“我一定不會讓姐姐失望的。”
江然還沒說話，唐畫意就已經搶先開口：
“成了咱們魔教的人，素來只有咱們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欺負咱們的份。”
“沫兒！！”
江然愣了一下。
“沫兒，你年紀小，涉世未深。
“今日，你若是執意加入魔教，那你我之間……就此恩斷義絕！！”
“今夜過後，各奔東西就是。”
“魔教這般厲害，陰風谷也定然不敢招惹。”
“其次，抽筋剝皮，殺人放血。
“姐姐，我，我能拜你爲師嗎？”
張辛元還想說些什麼。
然而卻被唐畫意給攔住了，她看了江然一眼：
“姐夫，這丫頭我真的喜歡。”
自己想死，那是誰也攔不住。
不過唐畫意難得看一個人順眼，他也不願意拂了她的意思，便說道：
“沫兒姑娘，你就多費費心。”
“其後，生死便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姐夫那一句話，除了後來進了破廟之中的那些之外，其他的，全都給震死了。”
張辛元說的咬牙切齒，儘可能的嚴重。
“好。”
張辛元張了張嘴，輕輕搖頭：
最後則是鬼十三。
結果被唐畫意翻了個老大的一個白眼：
“聖女還不是魔尊指定的？
“可惜，我這個聖女位置，是老教主指定的……畢竟那會魔尊都死了。”
沫兒正和唐畫意閒談，眼見於此，頓時一急。
“好了，他們不願意也無需勉強。
說完之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唐畫意的跟前：
“從此之後，有魔教庇護，咱們再也不用流落街頭，過那些悽苦的日子了。你也無需擔心，再被陰風谷追殺。
“不是一個對着魔教搖尾乞憐，給一口飯，就能夠將自己賣了的……的……”
“你口中的正道，我不懂，但你所謂的魔教，卻救了你我的命。
說實在的，這個節骨眼帶上這個姑娘，多少有點不合適。
“不過，這個小姑娘我倒是很喜歡。
這確實是千鍛堂的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長公主自不必多說，貴不可言。
“沒事的，有我姐夫在，今天就算是地府閻君親自上來要人，也是要不走的。對了，我還沒有給你介紹呢……”
江然輕聲說道：
張辛元整個人都快要裂開了：
“不要……不要聽這魔教妖女，在這胡言亂語……
“當今舉世伐金，便是因爲金蟬和魔教勾結。
雙手接過了丹藥之後，小心地來到了張辛元跟前，將這丹藥塞進了他的嘴裏。
兩個人說着話就圍繞着火堆坐了下來。
“倘若度不過這一關，咱們和金蟬這個國家一起，都得一命嗚呼……這種情況下，你還願意加入？”
只不過，他醒來之後，多半也不會感激自己的吧？
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和唐畫意一起上了馬，一行人便打馬出發，取道無心鬼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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