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飢餓地獄（一更+作收加更）
第二天,商會聯盟的會議如期舉行。
許多公會的會長、副會長齊刷刷準時出席，一水溜的飢餓地獄大人物，如果往這裏丟個炸.彈,不知道能否直接把商會聯盟端個乾淨。
蒼走進會議大廳前有點漫不經心地想,但隨即又在腦海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商會聯盟是個橫跨6到3層的龐然大物,飢餓地獄只是它的一部分，甚至現在出場的很多公會的大人物也只是負責這一層地獄的副會長。
像是翠玉公會，他們真正的會長據說已經突破到了二層，哪怕這裏的人全滅,對真正的龐然大物來說也就是換個齒輪的事。
蒼這一次來依舊只帶了湛，留下了他的另外一個心腹留守公會,如果他這一次回不去,他就自動接任會長。
剛一進入大門,蒼就有幸受到了各大公會高層的眼神洗禮——這一幕對他還頗爲稀奇,在擔任哨塔公會會長的這段時間,哨塔還是第一次被那麼多大人物真正看在眼裏。
“我們的重要嘉賓終於到場了，”靈樂會長輕笑，“你不來，我們還真不好開始。”
“我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地位那麼重要，”蒼找到了唯一的空位置坐下,似笑非笑,“畢竟我們哨塔只是連商會聯盟都沒有資格進入的小公會罷了。”
“從治癒藥劑發售那天起就不是了，”靈樂會長說,有意無意看向了翠玉會的方向，“畢竟現在哪家的風頭都蓋不過你們嘛。”
他這話說的陰陽怪氣又意有所指,蒼沒搭腔,臉上始終掛着禮貌的微笑。
但是他不搭腔,不代表就會有人放過他，尤其是今天這場會議的內容，本身就有興師問罪的意圖。
果然，在會議開始不久，立刻就有人拿出名字是‘辟穀丹’，喫下一段時間後就不需要再進食，而且會產生‘飽腹感’，不再爲飢餓困擾……想必大家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在場的公會會長和公會高層在來之前已經收到過風聲，甚至不少也都去買了一包回來驗證，已經確認了效果，此刻臉色難看至極，看向蒼的眼神裏也寫滿了惡意。
畢竟對於大部分公會來說，飲食店鋪都是一筆不小的積分流水，哪怕是沒有任何副職業，搞不了生產的白癡，只要有足夠的食物儲備也能閉眼賺大錢。
這是一塊足夠養肥大部分公會的蛋糕，沒想到現如今居然有惡魔膽大包天想要踹蛋糕一腳，讓大家都沒得喫，這怎麼不讓商會聯盟的人憤怒。
當即就有憤怒命途的人拍桌而起：“根據調查結果，那些神祕人士藉着治癒藥劑爲掩飾，其實是在暗地裏售賣這種違規藥物，蒼大當家，你就沒什麼解釋的嗎？！”
“解釋？我爲什麼要解釋？”蒼絲毫不慌亂，冷靜而迅速地反擊，“他們是在我們公會旗下的店鋪售賣？還是說售賣的人是我們公會的？他們藉着我們產品的名頭推銷，我還沒跟他們追究責任呢！
”
翠玉會的高層：“你的意思，你對此事不知情？”
“當然！我也是受害者，我以爲你們叫我來是爲了商討如何討伐這個破壞規則的人，沒想到居然是興師問罪，太讓我失望了，我有什麼理由這麼做？我又不是傻子，他們賣藥也沒分給我一分錢！”蒼雙手抱臂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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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這個份上了，沒想到你們還在玩排除異己這一套，讓我想想，這次會議的發起人估計是翠玉會的吧，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不就是小紅藥賣不過我們的新產品，想要趁機打壓我們公會嗎，呵呵，還真是麻煩你興師動衆，借這個口子拉來那麼多助力……”
翠玉會的代表忍不住了：“不要亂扣帽子，我們叫你來是正常詢問，跟商業上的競爭無關！”
“哦？真的嗎？難道你們的下一步不是逼我交出治癒藥劑配方給你們‘調查’？”蒼反問。
翠玉會的代表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因爲他們確實有這個打算，不僅僅是商業競爭，還是因爲他們需要根據配方對比辟穀丹的煉製手法，從而對比出治癒藥劑和辟穀丹是不是同一個人煉製，當然如果能趁機獲得點什麼，那自然是意外收穫。
但沒想到這個想法還沒提出來就被蒼當場戳破，還提前反制，逼迫他們否認，不然就是企圖裹挾商會聯盟的勢壓人。
要知道，雖然翠玉會地位高，勢力影響大，但商會聯盟還不姓翠玉會呢！一旦開了這個口子，那豈不是說以後萬一出現了能威脅到翠玉會的產品，翠玉會就能走這套流程逼迫任何一個小公會交出配方？
商會聯盟內部亦有派系之分，其他公會是不可能任由翠玉會這麼得意下去的，故而所有人都冷眼旁觀，沒有一人給翠玉會站臺。
翠玉會代表尷尬了沒一會，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突破點：“你不要血口噴人，治癒藥劑中有鍊金術的痕跡，辟穀丹更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鍊金產品，我們不過是合理地懷疑。”
“哦？真的嗎？你們確定治癒藥劑是鍊金產品嗎？”蒼反問。
他理直氣壯的態度反而讓翠玉會代表無法輕易肯定：“至少有鍊金的痕跡，就是因爲不確定所以才需要進一步研究。”
“這個理由不是更奇怪了嗎，除了你們翠玉會，別的地方可沒有鍊金術流通，如果真的要審查我們公會產品，那我申請先審查翠玉會，他們纔是鍊金術的專家啊，萬一這一切是賊喊抓賊呢？”
咦，是啊，萬一是賊喊抓賊呢？
商業聯盟其他公會高層的目光默默轉向翠玉會，翠玉會代表臉都氣綠了：“怎麼可能，你以爲我們名下飲食店鋪數量有多少？我們幹嘛要做這種不要命的事？！”
“好了！別吵了！”最終，坐在主席位上的人終於出聲制止了這場沒有意義的爭吵，“再吵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哨塔公會的會長，我就問你，你能保證與辟穀丹售賣沒有任何關係嗎？”
“我們沒有參與。”蒼強調。
“好。”商會聯盟飢餓地獄的代理主席點了點頭，“我們不會要求你交出配方，但我們希望你能把大
量購買治癒藥劑的名單交給我們一份，另外配合我們搜查地下市場治癒藥劑的流通，你們的人也需要配合我們抓捕售賣辟穀丹的人羣。?”
蒼：“沒問題。?”
“那麼各位，讓我們明確接下??╬?╬??”
代理主席沉下聲，“把攪亂市場的老鼠，抓出來踩死。?”
會議進展順利，無論蒼心裏在想什麼，表面上他還是如同正常受害者一樣積極站在公會陣營這邊，聽着他們接下里的策略，等會議結束，蒼起身就要離開，卻被商會聯盟的代理主席出聲挽留。
“請等一下，蒼當家的。”
蒼依言停住腳步，轉身，臉上帶着再溫和不過的笑意：“還有什麼事嗎？佔葉主席。”
佔葉表面看上去是個噸位厚實的胖子，一雙小眼睛總是狐狸一樣眯着，待人親切又敦厚，也不知道他這一身肥肉是怎麼完成副本任務的，他笑呵呵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好久沒有和蒼當家說說話了，感覺情誼都生份了，實在抱歉。”
“沒事，您日理萬機嘛，最近還出了那麼一件麻煩事，如果放在我頭上，怕是光顧着頭痛去了。”
“這不是有你們這些公會會長幫忙嗎，”佔葉笑道，“今天蒼當家表現得也很不錯，應對自如，翠玉會派來的人臉都綠了……想必是在公會裏排練過了吧。”
蒼臉上的笑微微收斂：“不瞞佔葉主席，實際上我們也略微聽到了風聲，只是我們公會畢竟只是小公會，在場的各位大人在副本世界裏能直接逼死我們……實在是怕啊，只能耍一些弱者的小聰明。”
別看剛纔蒼表現得囂張，實則手指都扣着手心，如果是平時他肯定是不敢直接懟翠玉會的，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謹小慎微並不會讓商會聯盟其他公會瞧得起哨塔，反而一旦表現出怯弱，這羣豺狼虎豹就會直接撲上去把蒼和哨塔咬下一塊肉來。
但直截了當得罪翠玉會，其實也不是明智的選擇，起碼他以後就得擔心公會成員在副本世界被針對了。但沒辦法，這就是公會發展必須經歷的鎮痛，沒有任何一個公會是在鮮花笑聲裏佔據一席之地的。
“沒事，都能理解，我也知道你們哨塔公會肯定是不敢趟這趟渾水，”佔葉安慰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老早就覺得哨塔有潛力了，治癒藥劑這個商品非常有受歡迎，這次事件以後，我準備推薦哨塔加入商會聯盟。”
蒼眼神微微一動，他身後的湛更是驚訝的睜大眼睛。
不是所有公會都有資格加入商會聯盟，起碼以前的哨塔沒有這個資格，因爲他們以前既沒有特別受歡迎的商品，也沒有特別強大的惡魔主播。
“由我引薦加入商業聯盟後，翠玉會也不會輕易對你們下手了，只是……這次事件你得多出點力氣，”佔葉按了按蒼的肩膀，“畢竟到時候需要大多數公會投票同意，這次的事件確實威脅到了他們的利益，那些麻煩的老鼠在外面多活動一天，就有一天飲食店流水降到新低，如果你能幫到他們，大家都會感激你的。”
蒼立刻說道：“我一定不負使命！有線索一定會先通知您
。”
“好、好……”佔葉笑呵呵對蒼一點頭，又轉身去和其他公會成員聯絡感情了。
等他走後，一直緊繃脊背的蒼才勉強放鬆下來，他背後一直保持沉默的湛撇了撇嘴：“老狐狸……”
“湛。”蒼疲憊地制止了她，搖了搖頭，“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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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離開了商會聯盟的地盤，湛才小聲問：“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蒼揉了揉眉心：“不怎麼辦，撤回人手。”
“啊？不幫他們了嗎？”
“接下來我們不能再插手了，商會聯盟要求我們配合……他們肯定還在懷疑我們，在配合巡視過程中，他們同樣是我們的監督者，”蒼苦笑，“我們已經沒有什麼能爲他們做的了，接下來就看他們自己了。”
【好，我知道了。】
唐墨白平靜地回覆了一句：“不要全信，尤其是蒼髮送過來的公會巡邏區域、時間，有可能是他們通過蒼故意釣魚，一旦我們避開就等於是中了陷阱。”
“我知道。”唐墨白露出一個笑容，“放心，早就料到他們會制止，我們也提前佈置好了計劃。”
言無真掃他一眼，他剛纔沒說的是，不能全信的還有一個原因，說不定蒼也會和商業聯盟裏應外合，背刺他們。
不過他倒是沒有質疑什麼，因爲之前唐墨白就完整和他過了一遍計劃，倒是知道這句不是空談，而且那應對計策十分專業且可行性大，哪怕是言無真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正巧這個時候，安全屋外面的門被敲響。
言無真和唐墨白停頓片刻，擡頭看向門外。
“誰？”
“是我們，說好的來這裏集合。”
唐墨白剛想去開門，就被言無真制止了，他撇臉示意唐墨白站在窗戶旁邊，注意外面有沒有人，隨後整個人貼在門背後，這個角度是進屋的人無法第一時間看見的盲區，用鋼琴線拉開一點。
好在，進屋的確實是昨天說好的那批人，爲首的黃毛探頭探腦：“哇，雖然之前加了好友，但沒想到真的是你。”
言無真從門後出來，觀察着每個人的表情，唐墨白臉上揚起笑：“歡迎！”
“喲，打擾了。”
說來也巧，黃毛正是當初在跳蚤市場上和唐墨白做交易的那個人，真名是井粟，是個天生一頭黃毛的精神小夥，他在失樂園內部做回收道具和鑑定的生意，也是少數第一個意識到‘砍一刀’這種裂變式社交營銷模式潛力的人，主動找上黑袍人想要加入，經過一輪輪考覈後，纔出現在了這裏。
除了他，還有一些同樣在湊人數上表現卓越且積極的散人，且經過哨塔公會調查過背景資料，可以信任。
現在哨塔公會的人要撤回去，之後銷售辟穀丹的任務，就只能他們自己來了。
“話不多說，之後的銷售任務就交給你們了，分成比例就按照我們在賬號上商量的來，”唐墨白的神色嚴肅起來，伸出手，“歡迎你們加入扶光。”
“噢……哦。”井粟有些不太適應這種禮節?[(．)]???%?%???，
不過還是從唐墨白的神色中了悟了應該做什麼?，
同樣握住了唐墨白的手?，
“扶光嗎……很好聽的名字。”
而且很適合面前這個人……
唐墨白可能不知道?，
井慄其實看過他在復活賽的直播，當時只是詫異失樂園裏居然還有這種奇葩，除此以外並沒有多大的感觸，頂多只是覺得他這種人要麼會死，要麼就被失樂園同化。
但沒想到，第二次見面，這個人別說被失樂園同化了，他就差要把飢餓地獄給掀翻了。
啊不，應該說是在掀翻的路上了。
井慄非常討厭公會的作風，他深刻地知道商會聯盟在薅誰的羊毛，所以哪怕他的能力非常合適團隊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加入公會，同時期組隊的小夥伴也都紛紛離去，到最後只剩下他自己。
原本以爲今後大概也都一個人混了，卻沒想到能遇到唐墨白這種奇葩，更沒想到唐墨白還搞出了辟穀丹這種東西。
他是要把現在的地獄攪得天翻地覆啊。
這種事……怎麼能忍住不參與啊！
井慄深吸口氣：“放心，交給我吧，我在跳蚤市場混了那麼久，也不是白混的。”
公會的反應極其迅速，幾乎是在商會聯盟的會議結束後不久，很多散人就敏銳地發現，街道上多了很多穿制服的身影，而且目標明確地在詢問或者抓捕穿着黑袍的身影。
但他們顯然是來晚一步，那些黑袍的銷售早就不見了身影，他們脫下顯眼的裝束，化整爲零，猶如一滴水匯入了海洋。
之前‘砍一刀’的時候，唐墨白他們有了很多團長的聯繫方式，他們直接改變了以往的線下營銷模式，直接改成了線上聯繫團長，然後約定暗號、接頭地點，這個地方通常是跳蚤市場。
“要治癒藥劑嗎？砍一刀買一送二。”
聽到‘砍一刀’這個暗號，休伯特毫不猶豫：“老闆來倆！”
公會的成員就在兩三米外的地方虎視眈眈到處巡查，但他們找的目標就擺着攤光明正大做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當然，治癒藥劑的藥瓶裏其實根本不是原裝的藥，大家現在都知道了貓膩，自然不用再借東風私底下宣傳，爲了保密性，所有銷售人員只對自己的團長負責，給出的暗號也各自不相同，有的是小紅藥，有的是其他公會商品，當然，全都是表面掩飾，實際上售賣的還是辟穀丹。
公會成員也不可能去盯着每個人的交易現場，哪怕看到有人光明正大喫辟穀丹，上前詢問也會被冷嘲熱諷回去。
其他惡魔也不是傻子，在公會成員到處巡邏逮人的時候，就知道是商會聯盟出手，腦子稍微一轉，就知道誰是幫助他們的，誰是想壓榨他們積分的，根本不會幫助公會成員，甚至還會故意給他們指錯誤的方向。
一時間公會進展極其緩慢，加上有飢餓地獄規則限制，他們也不能直接把人拿下，也不是所有公會都像翠玉會那麼大手筆，只能通過記住名字，拉黑名單，等到副本世界裏再統一清掃。
但他們遺漏了一點，
就是散人這個羣體的變數。
沒有人是不想喫飽的，
嘗試過一次飽腹的滿足感，
哪怕知道飢餓有利於慾望形成，
也很少有人情願回到過去。
而當一點星火燃起，如果不能用雷霆手段震懾撲滅，等到形成燎原之勢，就來不及了。
“誒，你剛纔賣了辟穀丹對吧，我看見你們交易了！”靈樂公會的成員白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例交易現場，興奮地跟個孩子似的，來回蹦躂阻止那人離開現場，一邊轉過頭就要叫公會的人過來。
突然，一點陰影覆蓋上了眼睛，他一扭過頭，發現是剛纔做交易的散人擋在自己面前，看這身高都接近兩米了，對比起來靈樂公會的成員看上去像個鵪鶉一樣。
“小兄弟，你想幹嘛？”壯漢低下頭，面露不善。
靈樂成員：“額……我們公會有規定，發現售賣辟穀丹的人得阻止他們。”
“憑什麼？”
“這是商會聯盟的規定。”
“所以我說，你這個商會聯盟，是失樂園的法律嗎？”壯漢掏了掏耳朵，“你憑什麼不讓人賣，又憑什麼要抓人，你們誰啊？”
壯漢的嗓音扯得很大，靈樂成員大概已經很久沒遇到硬茬子了，一時間笑容都有些僵硬，他轉過頭想去看其他人，卻猛地發現，整個跳蚤市場像是靜止了一樣，其他正在閒逛的散人都向他們的方向看去，目光中充斥一種憤怒。
飢餓地獄內不允許動粗，所以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用眼神看。
但有時候眼神聚集起來，就是一種隱形的暴力。
原本負責販賣的井慄手裏已經攥着唐墨白給的臭爆.彈了，看到這一幕又默默放下了手，在其他散人有意無意的遮掩下悄悄離去。
靈樂公會其他人趕了過來，但是同樣的，他們也受到了相同的待遇，一時間竟然躊躇不定地愣在原地。
以往同樣的標記和制服是區分散人和公會的分界線，也曾經是大公會成員自豪的證明，現如今卻變成了區分敵我的最佳憑證。
在具現化的敵人面前，原本一盤散沙的散人，竟然第一次有了凝聚起來的趨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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