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小丫頭
他喃喃重複了一遍，神態間隱隱有些恍惚，“我們兩個……是一樣的。”
“怎麼會是一樣的呢？”時渺有些着急，顧不上去接伊洛叼來的鞋，緊緊盯着眼前滿身功勳的高大男人，“我認得出來的，你們不一樣。”
“小渺，你聽我說。”埃裏克察覺出時渺的焦急，努力想要安撫她的情緒，“我和他不是雙重人格，我們是真的一個人，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時渺又往前走了一步，幾乎要赤腳走出禱告室了。
她身上還穿着屬於聖女的、特製的白色連衣裙，本該顯得聖潔而高貴。
只是時渺這會兒完全失了冷靜，而且步步緊逼，不肯錯過埃裏克臉上的表情變化。
她現在心亂如麻，呼吸節奏都很混亂。
只是就在時渺險些因爲混亂的呼吸自己把自己憋岔氣的前一刻，耳邊傳來了商珩的聲音：“渺渺？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或許是因爲商珩一直以來都太過穩重可靠，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只是聽着他的聲音，時渺躁動的心就逐漸鎮定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裏和商珩說話：“沒事，就是出了點小意外，之後和你說。”
“好，注意安全，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繫我。”
與此同時，埃裏克也開口說道：“只不過他是沒有情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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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埃裏克精心鋪好的柔軟牀褥間，聽着對方一五一十的坦白，時渺終於弄明白了所有事。
“所以是因爲當初蟲族進攻，你爲了讓自己的決策更加理性，所以人爲剝離了自己的情感？”
雖然在中心塔的一些書籍中說，所謂的蟲族就是人類祖先的靈魂，但對於這個說法，時渺抱有懷疑態度。
她總結，“未來的醫療技術……還真是先進啊。”
埃裏克坐在牀邊的椅子上點了點頭，“畢竟科技發展了兩千多年，總要有些突破性進展。”
時渺撐着下巴思考，“只不過你沒有想到，丟掉情感的自己反而成爲了最大的問題。”
“華國人有句老話，說人都有七情六慾，沒有情感支撐後，就只剩下欲｜望了。”埃裏克嘆氣。
對於自己犯下的錯，他自認罪無可恕。
從始至終就沒有第二個人。
想要拯救所有人、甘願捨棄情感的人是他，爲了一己私慾，讓整個世界做祭品、打造出恐怖逃生遊戲的也是他。
他沒有想到自己對至高無上的權利會有那麼強的欲｜望，也沒有想到，情感一旦被剝離，就很難重新擁有了。
“我是整個世界最後一個進入遊戲的人。”埃裏克低聲道，“白之逸是我的手下，後來也成爲了系統意志的化身，而我在進入遊戲後出了一點小意外。”
他擡起頭，看向精緻得彷彿洋娃娃的女孩，脣邊不自覺溢起一抹笑，“不過現在看着，那點意外倒是件好事。”
因爲意外，他丟掉的情感居然被找回了十餘年。
當他在遊戲中甦醒，還沒來及懊惱自責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一個小丫頭就湊到了眼前。
小丫頭有一雙很漂亮的碧藍色眼睛，亞麻色的自來卷垂到腰間，隨着慣性晃來晃去。
“oncle,bonjour～”（叔叔，你好～）
埃裏克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居然是個來自古地球的法國小孩。
在未來世界已經沒有了國家劃分，不光是語言，政治、文化……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通用。
要不是埃裏克對古地球的文化很感興趣，他可能都聽不出這丫頭說的是什麼。
擁有情感的埃裏克是一個溫柔到有些懦弱的人。
他不想去思考白之逸化身的遊戲系統是否會檢測出他的異常，也不想去考慮自己的情感會在什麼時候再次消失。
他那時候只想活一天算一天，順便養大身旁這個小孩。
——他自己設計的遊戲他最清楚，倖存計劃本不該有小孩，眼前這個小孩的出現要不是意外，要不是這孩子身上存在古怪。
但如果不去想那些，她也只是個小孩子。
小孩如果沒有人保護教導，在倖存計劃里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未來世界的通用語言是中文，埃裏克對法語也是一知半解。
就這樣半蒙半猜問了小孩半天，埃裏克驚喜的發現這孩子居然是中法混血，而且還擁有一箇中文名字，叫時渺。
渺在組詞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想到渺小或者渺茫，可偏生她姓時。
時間是最仁慈也最殘酷的存在，它平等的對待每一個人，再渺小的人在時間長河裏也會留下痕跡。
他喜歡這個禮貌的孩子，也希望這個孩子能改變這個已經污濁不清的世界。
所以就這樣，埃裏克給臉上塗上油彩，學着努力扮演一個合格的小丑。
他暫時不想去回想自己的過往，只專心致志的開始了他長達十年的養娃生活。
看着時渺一天天長大，埃裏克欣喜之餘同樣忐忑。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情感在逐漸消失。
當時渺興致勃勃地衝過來給他表演魔術時，他已經很難做到笑着摸摸她變成銀白色的頭髮，溫和地說小渺真厲害了。
他正在喪失情感，正在遺忘他最寶貝的小丫頭。
他就要變成自己最恐懼的樣子了，而對此一無所知的時渺剛21歲。
21歲，對於古地球的人來說已經成年，對於未來世界的他們更是工作都工作了好幾年。
可或許是看慣了小丫頭無憂無慮、開心自在，埃裏克總是覺得時渺還是一個孩子。
不管有沒有情感，埃裏克其實都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他當初養時渺，惻隱之心倒是其次，主要還是想借助她身上的異常來打破現狀。
可當埃裏克看着小丫頭一天天長大，逐漸變成一個大姑娘時，他突然捨不得了。
他精心養了那麼久的公主，爲什麼要來替他收拾爛攤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