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矛與盾
如果真要在這兩人中選擇一個對上，邱白肯定是想選葉開的。
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相比於傅紅雪遭遇的悲慘，葉開則是要好得多，所以人也陽光開朗的多。
對上小葉飛刀，哪怕戰敗，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你是害怕了嗎？”
薛冰搶身一步，橫在陸小鳳身前，出言激將道：“陸小鳳的靈犀一指，可不會傳給縮頭烏龜。”
縮頭烏龜！
敏感詞觸發，邱白心頭一怔，思緒翻飛。
“唉…就長刀客吧…”
嘆息一聲，邱白還是選擇了答應，儘管心事重重。
拿起的越多，就越發不肯放下，得到的越多，也就越發害怕失去。
難道我真在害怕？
他感覺自己有些變了，變得瞻前顧後，變得算計得失，反而忘了那顆武者之心。
對於遊戲，對於江湖。
邱白是真心熱愛的，哪怕是沒有現實中那一堆破事，他也會選擇成爲一名職業玩家，仗劍闖天涯。
踏出青樓大門。
他故意收斂了真氣，任由雨滴打落在自己身上。
感受着臉上的冰冷觸感，他心下生出了一股懷念。
懷念那個華山練劍的自己，懷念那個敢打敢拼的自己，懷念那個盛京風雲擂上，天人境挑戰止境，光着腳拼命的自己。
生死相搏，向死而生。
當死亡的懲罰加重之後，不自覺地，那畏懼死亡的情緒，也越來越濃。
想到這，邱白有了一些後怕，他又想起了前世那個懦弱的自己。
那個提着刀，在夜店門口蹲守了一夜，關鍵時刻，功敗垂成的自己。
那是他人生最屈辱的時刻，憤怒到頂點，痛下決心打算一換一的他，卻因母親的一通電話，轟然倒地。
死亡？
我當真害怕嗎？
仰面朝天，任由雨水拍打面頰，邱白得不出答案。
不過。
就像傅紅雪所說的。
刀下，自有答案。
放空了所有念頭，放下了所有算計，他要不顧生死，會一會那魔刀。
看着邱白悵然若失地走出門外，陸小鳳拍了拍薛冰的腦袋：“你呀！一肚子壞水！”
“人家還不是爲了你！”薛冰嬌笑着吐了吐舌頭，“那個長刀客，明擺着不是善茬！”
………
這處青樓，就在登封縣的西北，離少室山並不算遠。
止境強者生死相搏，全力施爲，破壞力相當巨大。
爲了不牽連無辜百姓，四人來到了少室山腳下，一片密林深處。
這裏離正山道較遠，曲徑通幽，鮮有人跡。
“二位豪俠，此事真的是個意外，我那妹子雖性情頑劣，但絕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開戰之前，陸小鳳還想最後再辯解一下。
即便知道希望渺茫。
今天，對於陸小鳳來說，絕對是倒黴透頂的一天。
他這次來登封，本是陪伴並護送薛冰來少林寺，爲薛老夫人求佛香的。
但鬼使神差，路過這家青樓時，薛冰好奇心起，非要女扮男裝進去看看。
將青樓開在少室山下，詭異間又帶着幾分商業頭腦，出於好玩，陸小鳳也就答應了。
這青樓裝飾雅緻，姑娘也漂亮，處處透着不凡。
陸小鳳剛叫來一位佳人，準備仔細探索一番。
薛冰的房間就傳來了尖叫，一開始陸小鳳也沒在意，以爲是薛冰的男扮女裝被識破了，就去遲了一些。
結果走進房間，只見這兩名大漠客將薛冰扣押在地上，薛冰身旁，還躺着一具翠衫女子的屍體。
心上人遇險。
陸小鳳情急出手相救，大意失防之下，差點被那名長刀客一刀砍死。
長刀客的刀，讓他想到了好朋友西風吹雪的劍。
一樣的樸實無華。
一樣的殺機內斂。
一樣的避無可避。
大道至簡，寒鋒無情。
這時他才意識到，這兩位裝扮神祕的大漠客，居然也都是止境高手。
愛管閒事的陸小鳳，也是處理過大麻煩的人，這樣的場面還嚇不住他。
勘察現場，查驗屍體，邏輯推理，熟練的一套流程下來，結果卻一無所獲。
那名死者，身上沒有內外傷，血液裏也沒有任何毒素。
死因似乎真的是過度驚嚇造成的心臟驟停。
無論是房間，還是青樓上下，找不出任何疑點。
一切的證據都指向，這是一場單純的意外，但這個解釋，傅紅雪不認。
傅紅雪只知道，今天，一個很重要的人死了，他的刀，要爲她討個公道。
從三歲開始，他就在養母花白鳳手下學着殺人，傅紅雪精通毒殺暗殺之法，他深知要無聲無息殺死一個人，天下間有着太多的方法。
意外。
那也是人造的意外。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陸小鳳給的這個答案，便只能用薛冰的命來償還。
“陸大俠，江湖上的事，就以江湖的方式來了吧。”
葉開抽出一柄飛刀握於手心，他看向傅紅雪的眼神裏，充滿了同情。
他們今天來，是爲了給那位姑娘贖身的，突發此等變故，饒是一向寬厚的葉開，心裏也存着三分火氣。
一句輕飄飄的意外，別說是傅紅雪了，哪怕是他也不能接受。
“唉…好吧…”
幽幽嘆了一口氣，陸小鳳對着葉開道：“怎麼個規矩？”
對於陸小鳳來說，今天唯一的幸事，就是在冷雨中找到了倒黴蛋白尊者。
薛冰是他的摯愛，他拼死也會救其性命。
陸小鳳原本是想借着“二打二”的藉口，找嵩陽三生幫個忙，趁着他牽制二人的時機，將薛冰制服，偷送至少林。
這兩人雖強，卻也沒實力硬闖少林寺，而他即便大概率會死，但也是心甘情願。
但是。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無絕人之路。
他也沒想，這個氣機旺盛，在雨夜中使着儒家輕功的人，居然不是儒生，而是江湖風口浪尖上的白尊者。
這傢伙人品稀碎。
死道友，不死貧道。
多一個人拖着，陸小鳳有七成的把握跑路。
外號“冷羅剎”，薛冰道德感很低，陸小鳳給她發暗號說明要跑路後，她沒有半分道德困境，還立即給邱白來了一套激將法。
此時此刻，她已離開了青樓，正在逃往少林的路上。
邱白並不知道，他已被無良情侶架在了火上，他的注意力，全然在傅紅雪的手上。
這個面色蒼白的男人，從站定在密林的那一刻起，他的手就放在了刀把之上。
拔刀術。
地獄魔刀。
天下第一快刀。
傅紅雪兇名太甚，邱白必須拿出十二分的專注。
“沒什麼規矩，生死相關的事，自然，也只有生與死的結果。”
聲音落下，葉開出刀了，他手腕輕動，寒星在夜雨中劃出一道白弧。
小李飛刀。
點攻擊的極致。
這一刀平平無奇，除了速度快，看不出任何的氣勢。
只有飛刀直指的陸小鳳才知道，所有的刀氣殺意，全部聚集在了刀尖的一點。
移山倒海，翻天覆地，固然可怖，但無堅不摧，無法可躲，也是另一種悚然。
這把飛刀，是他平生遇到過的，最難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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