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凌疏與狗
喬僅看見一個五人小隊，三男兩女，全都是外國人，爲首的是一個瘦削高挑的女人，眉眼鋒利，留着一頭利落的深棕色短髮，身着黑色無袖緊身衣，看起來特別像《生化危機》裏的愛麗絲。
“愛麗絲”上前去拉了一下搖獎機的搖桿，裏面的號碼球嘩啦啦的一陣倒騰，最後掉出來一個紅色的28號小球。
她點了點頭，隨後和其他四人一起消失在了空氣中，進了遊戲。
謝川在看搖獎機旁邊貼的遊戲須知，有幾條比較重要，謝川着重記了一下。
7每場遊戲時長不定，短則一小時，長則十數天，爲防止選手來不及獲得續命藥丸，選手進入遊戲十二個小時之後，紋身會暫停變色，直到遊戲通關。
12經驗值根據個人表現發放，在遊戲內活躍度越高，經驗值越高。
16除系統發放的武器之外，現實中一切被認爲有殺傷力的，如管制刀具、槍械等，不允許帶入遊戲中。
謝川若有所思的站在那裏，喬僅過來喊他，“走吧，去交易市場看一看。”
去交易市場的路上經過了休息區，喬僅順便在免費的灰色舊沙發上坐了坐，硬硬的，屁股不太舒服，再遙看不遠處華麗麗的大牀房，只能說一分錢一分貨。
沙發旁邊的茶几上擺着一些免費的壓縮餅乾，喬僅隨手拿起一塊來咬了一口，口感就像是在幹嚼牆壁一樣，什麼味道都沒有。
凌疏在旁說：“別吃了，不好喫。”
周博遠指了指茶几上貼的標籤，“這上面說這種餅乾只有飽腹感，沒有任何營養價值，還難喫。”
“確實難喫。”喬僅十分自然的把餅乾塞給了凌疏，因爲周圍沒有垃圾桶。
凌疏盯着手裏的壓縮餅乾看了一會兒，然後在喬僅咬過的地方，也咬了一口，“嗯，確實難喫，你餓的話我可以幫你點餐。”
謝川臉色都變了，他偷偷的把喬僅拽到一邊，壓低聲音問：“你們倆到底什麼關係？”
喬僅不明所以，“什麼什麼關係？”
謝川嘖了一聲，提醒道：“你想想，什麼人會心甘情願地喫你剩下的東西？”
喬僅深思熟慮之後，“我老家養的大黃狗？”
謝川：“……”
完了，這孩子是個傻的。
周博遠天性膽小，有點兒風吹草動就嚇得炸毛，警惕心非常強，所以他很快就注意到周圍情況不對，那些破舊的灰沙發上或坐或躺着很多男人，個個凶神惡煞的，手臂上紋滿了刺青，有的剃着很短的寸頭，有的手裏拿着明晃晃的砍刀，有的甚至穿着亮橙色的囚服。
放眼望去，免費休息區裏竟然大部分都是這樣的人，他們全都目露兇光，不懷好意的打量着喬僅一行人，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誤入狼羣的小綿羊。
周博遠緊張的嚥了咽口水，向喬僅那邊靠過去，“這是怎麼回事啊？”
喬僅擡起眼皮懶懶的掃了一眼，“大概都是犯人或者逃犯吧，這地方算是最安全的窩點了，警察追不進來，生活條件也比監獄好，在遊戲裏掙到金幣的話，還可以去貴賓區享受。”
難怪他們過來時，總感覺路人們對這裏避之不及的樣子，原來免費休息區已經被這些惡人霸佔了。這樣一個偌大的休息區被割裂成了兩部分，需要付錢的貴賓區仍然歌舞昇平，免費區卻烏煙瘴氣的。
周博遠嚇了一跳，連忙道：“那我們快走吧，萬一玄關裏也可以殺人怎麼辦？”
喬僅想了想，“應該不會，如果玄關可以殺人的話，那整個比賽就亂套了，大家都不用進遊戲，直接在這裏把競爭對手殺光就行了。”
然而他剛說完，就被打臉了。
一個混混模樣的男人晃着手裏的彈簧刀湊了過來，刀尖抵在喬僅心口，流裏流氣的道：“哥們，借幾個金幣用用唄，你看咱這胳膊，多慘啊是吧？”
這男的看着就不像好人，吊三角眼，尖嘴猴腮的。喬僅垂下眼，見對方手臂上纏着紗布，還在往外滲血，大概是付不出醫療費，所以沒能去醫院治療。
喬僅冷靜的問：“你需要多少？”
“不多。”混混咧開嘴，伸出三根手指，“三千金幣。”
喬僅：“……”
他都懷疑這人是不是能看見自己的賬戶餘額。
謝川想過來幫他，但在他出手之前，混混就忽然臉色一變，他慌忙的收回刀，罵了一句，“他媽的！怎麼來的這麼快！”
混混轉身就跑，喬僅扭過頭，看見一支身穿黑色制服的巡邏隊從門口經過，大概十幾個人，爲首的男人應該是隊長，他身高足足有一米九，體型強健有力，戴着墨鏡，側臉輪廓分明。
隊長看了喬僅一眼，又看向慌不擇路逃跑的混混，大步流星的追上他，大手一揮，直接抓着他的脖子將他狠狠的摜在牆上。
混混被撞得頭破血流，忙不迭的慘聲求饒：“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一時財迷心竅，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隊長對此置若罔聞，他手指發力，只聽咔嚓一聲，混混的脊椎骨被硬生生擰斷了！
可憐的混混只來及發出一聲含糊的慘叫，嘴裏咳出一口血沫，接着就軟綿綿的倒在地板上，沒了聲息。
巡邏隊裏出來兩個小兵，飛快的把混混裝進了白色裹屍袋裏，搬走了。
這一切就發生在半分鐘之內，休息區裏鴉雀無聲，衆人大氣也不敢出，完全被這場乾淨利落的殺戮給震住了，就連作爲苦主的喬僅，都忍不住手指發抖。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體會到生命的死亡，如此真實的死亡。
人死後並不會像虛擬世界裏那樣，乾淨又詩意的化成一片漂亮的光點消失，真實的死亡是髒兮兮的、麻煩的，沉甸甸的屍體要被裝入裹屍袋，拉鍊要慢慢拉上，防止夾住衣服或頭髮，沾了血的地板要擦，空氣中噴了清新劑。
這提醒着所有在場觀衆，死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組遊戲數據。
隊長摘下墨鏡，露出一雙金色的眼睛，他非常威嚴的向周圍掃了一圈，嚴厲的警告：“玄關內禁止尋釁滋事，禁止搶劫，禁止殺人，這是鐵打的秩序，違者一律就地處決！”
那些身高馬大的亡命之徒全都打了個哆嗦，沒人敢說話。
昨天喬僅他們不在時，玄關內曾發生過很多起這樣兇暴的慘案，以至於人們如此畏懼他——但儘管如此，也仍有人爲了活命鋌而走險，比如那個倒黴的混混。
喬僅盯着威懾力十足的隊長，由衷的感嘆：“保安隊長真帥啊。”
凌疏立刻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冷硬的道：“別看。”
喬僅撥開他的手，再看向門口時，巡邏隊已經走了。
他想起那天程之餘說過的話，看來這個隊長也是遊戲管理員之一，這倆人一個治病，一個殺人，黑臉紅臉倒是唱得默契。
“去交易市場吧。”喬僅轉身說道，這裏剛死過人，死亡的陰影揮之不散，讓他從生理上感到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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