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我欲穿花寻路 第98节

作者:未知
生活在祖国的边陲,他十三岁为止,沒有离开過這裡,也不觉得龚家這样的家庭有什么不对。 镇上的学校他随便上,他年纪小,也聪明。龚家的家世,沒有人敢为难他。他的两個堂哥早早就不念书了,跟着二叔做生意。 小时候,阿琼为他缝的书包,他从来不带,因为母亲遣人接送他,有人给他背书包,有人给他打伞,连下雨天都有人背着他…… 他的十三年人生過的几乎沒有烦恼,只要他的要求,母亲沒有不应的。 二叔和二婶,也对他极好,仿佛沒有人不喜歡他。 阿琼从小跟在他身边,他初初学写字的时候,因为无聊就开始教阿琼。 他总自豪,阿琼是他的学生,而且他把她教的很好。 正逢镇上有集市,家裡人都去集市了,他进门喊:“阿琼!” 母亲笑着說:“她父亲回来了,這几天随她父亲去走亲戚了。” 逸昌不懂:“走什么亲戚?她還在上学,我给她布置的作业她還沒写完。今天還有新的作业。” 母亲笑着說:“她已经学得够多了,哪家的女孩子读這么多书?又不是去考状元,是时候找人家了,她已经十六了。” 逸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问:“找什么人家?我都說好了,我們到时候一起考学,去昆明,去京城读大学。父亲都答应我了。” 母亲只管笑温柔說:“又說胡话,那都到什么年纪了?” 母亲从来就是這样,连反驳人讲话,都软绵绵的。其实他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人,有家室了,也有孩子了。 可惜母亲并不在意,她的认知裡,沒有离开龚家這個概念,祖母时常在母亲面前叫骂父亲,声称他死在外面我都不管的,但是你是我闺女,逸昌是我大孙子,這是龚家的规矩。 他们不知道,龚家的规矩,已经不是過去一百年的规矩了,男女平等、一夫一妻、读书上学、只有雇佣沒有主仆。 這些道理他们都不明白,老祖宗辈辈相传的规矩,为什么不对了。 那时候,他也不懂。 他只知道,他要读书,带着阿琼一起。 阿琼是他的学生,她很聪明。 他们一定能去更好的学校读书,去见识广袤的世界。 隔了几日,阿琼回来了,阿琼還是那么明朗开心。 见了他一点不开心都沒有。 阿琼其实算是他丫鬟,可惜他是学過知识的人,知道這样是不对的,虽然這裡的学校和本地的少数名族文化结合,带着浓重的滇南色彩。 龚家的马帮回来后,二叔是最高兴的,他会在老宅的主屋裡宴客,将旁支的那些叔叔们都請来,大家把酒言欢,诉說旅途中的惊险,血腥而刺激。 龚家的生意遍布滇南和滇西,靠的全是這样的悍勇。 新的生意要穿過边境,去到缅北,二叔已经在商量這件事了,而且家族裡的男丁都愿意支持,也都愿意去。 因为他父亲的威严在,他父亲读书出去,去了那所军校,后来跟着几起几落。但是很有声望。這裡的人沒有不卖龚家的面子。 虽然他只见過父亲两次。第一次他還是婴儿,并不认识他。 第二次七岁的时候,父亲休假回来。 父亲和這裡的人不一样,他讲话非常利落,教训人就是教训你這個人,而不是批判你沒有规矩,或者說龚家如何。他只会指出你這個人的错误。 就比如他曾经教育他,你是一個男孩子,不要让阿琼一個女孩子来给你叠被穿衣,這样非常不好,你是一個可以自理的人,人人平等,将来你出去读书,同学、好友,你会有很多朋友,要学新的知识,不要困在這裡,平庸還要靠着龚家养着你,然后怒和龚家一辈子缠在一起。你自以为学了一些知识,对身边人高高在上,那样非常糟糕。 他被骂得羞耻的无地自容。 幸亏被母亲打断了,母亲护着他,立刻說:“你這是做什么,阿琼是他的玩伴,他们两個自小一起长大,這有什么,再說了他還小,你当父亲的才见過他几次,你這样他越怕你了。” 他确实很怕父亲,那個高大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自己把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條,站坐都有姿态。 他其实很喜歡父亲,觉得他很不一样,很喜歡模仿他,模仿他早起,不再贪睡,模仿他每天早上晨练,跟着他去爬山。 模仿他,对龚家的人很尊重,不再理所当然觉得身边人是仆人。 七岁的孩子,觉得父亲是天,那么伟大。 可惜他结束休假就走了,且走了再沒回来。 直龚家出事,也是因为他死在了外面。 父亲走后,他就学会了,阿琼帮他叠被子,他就教阿琼读课文。 阿琼替他缝补衣服、洗衣服,他就教阿琼算数。 教阿琼读书,给她布置作业。 阿琼很聪明,不论他教什么,她都能很快学会。 “阿琼,母亲說你家裡要给你找人家?這么回事?” 阿琼坐在芭蕉树下正在绣鞋面,听到這话,勉强一笑“沒有的事,阿爸回来带我去看阿嬷了。” 他立刻說:“那就好,我說好了,等中学毕业了,到时候带你去考试,我們一起去找父亲,去读大学。父亲写信,說只要我們考上大学,学费他来付。” 阿琼笑着看着他,一直那么看着,一直笑,眼睛那么漂亮。 而那笑裡有他不懂的东西。 二叔的生意越来越大,母亲晚饭后和他讲:“你二叔……” 母亲是個温柔的女人,乖顺且善良,一辈子都不知道和人吵架。 “二叔怎么了?” 他满月就過继给了母亲,一直都跟在母亲身边。二婶虽然非常泼辣,但是二叔性情和父亲不同,二叔性情暴烈,且凶悍,打女人非常狠,二婶很怕他。 “他的生意,和土司府的人,他们……” 母亲始终說不出口,二叔凶残,欠了人命,而且很多生意都沾了血。 母亲觉得這样很不好,但是說不出口,他還不懂,他才十三岁,他什么都不懂。 母亲见他好奇,又改口說:“沒事,你好好读书,早点考上大学,跟你父亲去读书,将来做個有出息的人。” 這话他爱听。 “到时候母亲和我一起去,母亲一個人在這裡不开心。” 他其实是知道的,母亲一直都不开心,灯下孤影,每日除了等他,沒其他事情做。可惜他知道的太少。 龚家的老宅裡,困住的何止母亲一個人。 祖父每周末都会和他训诫,要他记住龚家的规矩,要孝顺、要上进…… 祖母每每這個时候,就会說和几句,但是丝毫不提让他上进学习,将来读大学…… 他们仿佛笃定,他一辈子都会在這個镇子裡,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他对這些的厌恶混杂在对家的喜歡中,始终都不能明白,龚家到底代表了什么。 他喜歡喝阿琼晾的花茶,阿琼勤快,将花茶分装好,嘱咐他:“你少喝一点,喝多了胃不舒服。” 他也不在意,坐在芭蕉下,一边读父亲寄回来的书,一边和阿琼讲:“這书写得非常好,等我看完那你也看看。” 阿琼比他大三岁,已经十六岁了,穿着灰色的衣服绣着彩色的纹饰,青春靓丽。却沒有回话。 “怎么了?” 阿琼有些担心,和他說:“阿爸被安排,去缅北运货,不准他去贩茶了。” “怎么突然让卓叔去缅北?” 阿琼也不知道,他把书给她:“那你先看吧,等二叔回来我去问问他。” 阿琼很感谢他。 尽管龚家的人总调侃,說阿琼是他的贴身丫鬟,早晚是他房裡的人,他已经懂得了這些,对阿琼越觉得抱歉。 所以他总私下给阿琼钱,有什么事情,总不让她一個女孩子去外面。 他看着阿琼的眼睛,“别怕,沒事的。你好好学,到时候去外面读书。” 可惜二叔一直都沒回来,镇上的集会都過了几次了,龚家贩茶的马帮又一趟回来了,二叔都沒回来。 阿琼的阿嬷病了,她和母亲告假,离家了半個月,他每天都在学习,也在等待。等着身边的人回来。 父亲的信回来,他讲得非常委婉,让母亲注意一些,提醒家裡不要再那么高调,尤其不要奢侈。 母亲听话,把自己屋子裡贵重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但是又舍不得他屋子太寡淡,就将象牙雕件摆在他房间裡,那件乌铜走银的摆件也放在他房间裡。据說這是母亲的嫁妆。 母亲很多嫁妆,都是金银,据說当年父亲离家的时候祖父祖母不同意,母亲就卖了嫁妆给父亲带着当盘缠了。 可惜他心中充满的都是对父亲和对外面世界的幻想,所以对這些蛛丝马迹中的提醒,一无所知。 第86章 梦裡的阿琼 滇南的四季, 都是色彩鲜丽,雨水之后的晴空,湛蓝的天, 每一样都让人留恋。 他沒满十四岁, 母亲不准他一個人去昆明。虽然那裡有西南联大的旧日辉煌。 二叔這次沒有回来,而是大堂哥带着一帮人回来了。 因为二堂哥要结婚了。 家中为他举办婚礼。 阿琼盼了父亲很久, 结果她父亲沒能跟着大少回来。 她坐在芭蕉丛下, 怔怔的,连看书都沒心思。 院子裡其他的姑娘们都为二少的婚事奔走, 轮到放假, 大家都出去玩耍, 约她:“阿琼,镇上有集市, 我們去山上, 你去不去?” 她笑起来, 眼睛微微眯着:“我還有事沒做完, 你们去吧。” “逸昌,你帮我问问,我阿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好不好?” 他进了二叔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二婶坐在旁边哭,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 抹了眼泪:“逸昌来了。” 她是撒尼族人,生的很漂亮, 性格很泼辣,镇上的女人们,都羡慕她尊贵, 她嫁进龚家,她的丈夫有本事。执掌着龚家的生意,带领着龚家的男丁们开疆扩土。 他却知道,她其实過得并不开心,祖母对母亲倒是和蔼,对她总是多有指责。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