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會逢事

作者:卻知風
楮語靜看着纏在她腕間的小赤蛟,不知怎麼的,忽也低笑了聲。

  似蓬山那夜般。

  懷玉……懷玉。

  原來是它。

  果然是他。

  但她的笑幾乎僅一瞬,很快便散在長夜的風中了。

  只有一對星眸中仍流轉着細碎的光。

  雖十分短暫,卻依然盡數落入了化爲原身且刻意將自己的體型縮小到初見之時一般的懷玉的眼中。

  並莫名比兩年前蓬山那夜更令他深刻。

  “我知道了。”楮語的聲音輕了許多,似怕震着腕上這化作本體的小小懷玉,於是便如微風一般輕柔地拂過蛟耳,“你要不要變回來?”

  微擡着望她的蛟首於是垂下,貼到她腕間的膚上,像平日裏的烏雲一樣輕輕蹭了蹭她的手。

  而後腕間一鬆,血玉般的蛟身自她手腕上消失。

  似有珠玉之光一閃,成年男子修長分明且極白的手掌再次覆上楮語的手。

  懷玉重新化爲人形,出現在她面前。

  仍是那個眉目之間盡是溫柔意的丰神如玉的青年。

  楮語面色慣常溫靜,目光自然地落在懷玉眉間,只見額間光潔無暇,不見一點天印的痕跡。

  可白日裏在他身旁的她能夠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他那隨手一揮使出的星韻,如啓明禮時不近舟傳入給她助她恢復渾身力氣的那股星韻一般,十分深厚。

  且一擊便直將金丹期的尹書文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並使那應當有練氣或者築基修爲的劍侍與婢女當場失去生息。

  因而依楮語看來,懷玉的境界或許與不近舟一般。

  應當擁有約莫元嬰境界的修爲。

  不過懷玉沒有天印似乎倒也比較容易解釋。

  今日所見到的他的這般性情與言行,想來是極有可能尚未明確道心的。

  至於……

  楮語自斷思緒,還是決定直言先問:“你可知你現在的修爲是何境界?”

  懷玉想了想,吐字溫緩且清晰:“很厲害。”

  楮語聞言,心想看來是並不知所謂境界的分別,但倒知自己厲害。

  她眉梢微挑,於是問:“你是如何知道的?”

  懷玉回憶道:“朋友們。”

  朋友們……應當是炎洲的其他妖修。

  楮語便問:“它們的修爲……它們都打不過你?”

  懷玉點頭。

  楮語見着他這般,也不知怎的,輕揚起了一抹淺淡的笑弧,而後默了默,才問:“你知道你所使的力量是什麼嗎?”

  懷玉一直看着她,不假思索,答:“不知道。”

  楮語神色平靜,倒也在她預測之中。

  她微一頷首,靜看他幾息,半垂瞼思索起來。

  半晌,她擡眸再次對上他溫柔無暇的目光,雖心中莫名知曉他對她似乎不設防備,還是輕聲道:“我不傷你,你且莫動。”

  懷玉聞言點頭。

  楮語便擡手結印,忽而微怔一瞬,才發現自己方纔竟一直忘了從懷玉掌下收回手。

  不過她依然神態自若,眼底也沒生起什麼情緒變化。

  闊大的星圖在腳下展開,六枚星子連成的張宿星官高升至她身後半空,同時其餘五座星官環繞她徐徐旋轉起來。

  一瞬便似衆星拱辰般,將她映成了那顆最爲明亮的天星。

  懷玉眼中亦極亮,滿眼皆是她。

  楮語施術慣半垂眼瞼,雖也感受到了懷玉似乎忽而微灼的目光,眼底亦未生起什麼別的情緒,神色如常。

  金色流光隨着她熟練的捻訣動作在空中飛快流轉,喑喑吟訣之聲落下,金光熠熠的見術法印便結現於空中。

  楮語閉眼再睜,重新看向身前的懷玉。

  卻仍是那眉目溫柔,膚白如玉,素淨白袍襲身的青年。

  無半分不同。

  莫說他的主星,連他的本體蛟身她都看不見一絲痕跡。

  楮語收了見術,默了默,忽而想到什麼,眼底浮上些晦暗不明的顏色。

  思索幾息之後,她終究還是溫聲問道:“你可知如何將體內的力量傳於我?”

  懷玉聞言,不僅沒有半分困惑,雙眸似乎還亮了幾分。

  不知他心裏想的什麼,只見他認真地想了想,答道:“我會的。”

  而後不待楮語伸手,他已經垂手溫柔地握住她的手。

  微涼的觸感旋即再次落到她手上。

  下一瞬,一股溫厚的星韻便自懷玉手中傳到楮語手中,順着她的血液很快就欲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楮語面色平靜地任懷玉握着手,神態自若,毫不猶豫地迅速將這股屬於懷玉的星韻重新運回指尖。

  金光一閃,見術法印再次結現。

  她閉眼再睜,看向懷玉——

  他的臉仍是這張臉,但有十分淺淡的若隱若現的赤紅的蛟鱗覆上了他的額角、頰側。

  目光下移,便可見這蛟鱗自他的脖子開始向下覆蓋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且層層往下愈發明顯。

  到了他的手時,卻又成了淺淡若隱若現的樣子。

  楮語將目光移回到他的臉上。

  此次雖見着了他的蛟身,但仍不見主星與天關。

  楮語不作糾結,暫且壓下心中的惑意先收了見術,不動聲色且自然地將手從懷玉手中抽出,溫聲道了一句:“多謝。”

  懷玉眼中漾着細碎笑意,與星光混在一起,神色與聲色皆溫柔:“都給你。”

  楮語未應,無言靜看着他。

  他便也收回手,安靜下來。

  夜風輕拂二人的發。

  楮語的目光落在懷玉臉上未動,卻將思緒從他身上抽離。

  她想到:啓明禮上她頓悟,乍然點亮張宿星官後星韻瞬間乾涸,使得她失力欲暈。得到不近舟及時傳來的星韻才恢復力量找回神智。

  而那一瞬她擡頭之時,似乎在不近舟的臉上看到了什麼。

  但她怎麼都想不起來。

  後來在蒼天官執事堂看弟子們登記信息。不近舟忽然靠近她,又忽然退開。

  自此一直在她心中留存疑惑。

  在楮語認爲,她定是在那一瞬因剛點亮張宿、又因渾身盡是不近舟的星韻,所以在修爲雖壓了她整整兩重境界的不近舟身上,仍看到了什麼尋常難以得見、甚至幾位師叔也可能不曾得見的樣子。

  而蒼天官執事堂中,不近舟莫名靠近她時,應當是對她施了什麼法術,使得她將那所見忘了。

  所以方纔她纔會想試着用屬於懷玉的星韻以見術去看懷玉。

  不曾想卻竟也見不到懷玉的主星與天關。

  爲何會如此呢……

  因懷玉是妖嗎?

  還是說她的猜測有誤,她在啓明禮上並沒有看到不近舟的什麼?

  可是那一瞬有什麼記憶在她腦中失去的感覺分明十分真切。

  思緒紛雜,楮語很快便將它們盡數壓下。

  不必再深思了。

  待她修爲提升上去,結丹結嬰之後,所見定比現今清明無數。

  楮語靜看着懷玉,道:“你在城中可有住處?”

  懷玉的眸子瞬間更亮,愈發溫柔,甚至似乎帶了些欣喜的意味,道:“跟你住。”

  楮語:“……”

  -

  懷玉今日纔來雲上,一來便遇到了楮語。

  倒叫她有些感嘆於他的運氣。

  不過跟她住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爲懷玉尋了一家玄元商會名下的與玄字天茗閣一般以“玄字”作首命名的客棧,離她雲間庭院落地的位置較近。

  她暫且先付了一月的房錢,簡單交代了幾句後,便不再與他多言,顧自回了雲間庭院。

  只叫他不要再去什麼地方等她,但也未告知他該如何尋她。

  她並沒有想好該如何待他。

  且他既已修煉成人形,修爲高深,又能自炎洲一路安然來到中洲雲上,想必其實並無需她擔憂什麼。

  待幾日後再去尋他罷。

  楮語回到雲間庭院後,便給孟飛白傳訊。

  不過自然暫時隱瞞了懷玉,而是以烏雲爲由詢問孟飛白:如若烏雲開了靈智,修煉的是否會是辰宿之力?

  未料孟飛白竟還沒睡,很快回訊與她,道:“烏雲會食辰宿之力,乃因我在它初生時起便將它養育在刻了無數引星術法印、辰宿之力濃厚的籠子中。不過現今也只成功養育出它一隻食辰宿之力的咬夜狸。”

  而後他主動補充道:“且以我目前所知,沒有任何妖修與我們一般修煉辰宿之力。”

  最後才道:“因而我並不知曉、也無法推測烏雲若開了靈智,修煉的是否會是辰宿之力。”

  楮語回訊致謝。

  而後靜坐牀榻之上沉默了會,快速將滿心思緒整理了一番,才睡下。

  至於烏雲,幾日內她是不會放它出玄字環的。

  她約莫知曉它白日裏爲何會那般行爲。

  金陵小境中她拿着柳先生妻的那隻白玉珠釵詢問晁澈,它便想要伸爪來摸。結合平日裏在玄字環中總愛貼近她的長庚玉、弟子名牌,她幾乎不用思索便可知它應當有些喜歡玉石。

  懷玉身上有那麼多玉,又爲妖,又修煉辰宿之力,許是因如此,所以他於烏雲來說有着極強的吸引力。

  但無論什麼緣故,作爲她的靈寵,這般撲到陌生人懷中。

  她絕不容忍,也絕不允許。

  若冷落這幾日後它改不了,下次它撲出去後,她便不會再要它。

  -

  偶然重……於楮語而言算是偶然重逢的懷玉其實已能稱作是一隻大妖,因而不由地佔據了她的幾分心神。

  萬寶節又只剩幾天便來臨,她已閉門在屋中修煉了整整百日,索性給自己放了個假,與崇一一道泡在玄元書行中。

  其實也不算是放假休息。書行中有無數古籍,不論是否與修煉有關、是否與星修有關,楮語都能從其中學到不少。

  天地萬法歸一,總有其可以融會貫通之處。

  禪宗有歸令,崇一於是子時左右便先行離去回鹿鳴街。楮語頗爲貪書,則基本直接在玄元書行內過夜。

  一日辰時,楮語接着祝枝傳訊,道太微一衆已由不近舟與孟飛白帶領自落雁澤出發前來雲上。楮語於是便合了手中之書放回書架,起身向書行底層去。

  雖爲太微掛名弟子,她也應當去接應一番。且後日便是萬寶節開啓之日,各宗門似乎都在今日前來雲上。

  她當然欲提前見見他宗弟子。

  只是雲上城有八方城門,不知與太微同樣自正北城門而入的會是哪些宗門。

  玄元書行外。

  近百丈高的白壁上方臨近雲頂之處,有二人姿態鬆散地坐於一方寬約七尺的浮空的大型硯臺之上。

  一人青年之貌,身着錦衣,閉目打盹。

  另一男子比之錦衣青年顯得成熟幾分,一襲白袍卻遍佈墨跡。一手撐在硯臺邊,一手半擡作持筆之勢,然筆卻不在手中——

  長約近一尺的大筆虛虛懸在前方的書行外壁之上!

  隨着白袍男子轉腕書寫的動作,便見這大筆恍如真被人提握着一般,在那白壁之上落下了相對應的一撇一捺、一橫一鉤!

  幾息之間一氣呵成。

  白袍男子五指一握,那大筆便唰的飛到他手中,且瞬間變成了約莫七八寸長的小筆。

  而後他歪頭欣賞起自己寫的字來,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下一瞬,他似忽然感應到了什麼,動作一頓。

  旋即一挑眉,張開雙臂。

  身子向硯臺外一倒。

  猛地從空中墜下!

  楮語剛踏出玄元書行幾步,一股莫名的危意陡然在心中生起!

  周圍人流也在這一瞬忽然匆忙四散開去!

  星韻立時涌到指尖,星圖將將展開。

  她卻沒有急着施展斗轉星移術避開,而是仍立在原地——

  順着感知的牽引猛地擡起頭來!

  便見她頭頂之上長空之下,有一道黑白交錯的人影向着地面、似乎正正是她所立之處,直直墜落而下!

  “道友!!”

  有人慾上來拉她,也有人慾施術攔那墜空之人。

  卻先見一張近四丈方圓的闊大星圖豁然展開在楮語腳下,燕頷藍之色一瞬似急潮般盪到人羣前排的地上,濃烈得似要將他們的鞋與袍角也浸染成藍。

  同一瞬,一座七枚星子連成的明輝熠熠的星官猛地自星圖中竄躍上楮語身後半空,並緊接着躍出整整五座星官眨眼間將她環繞起來!

  瞬如衆星拱辰,真幻莫辨!

  而她那不知何時擡起來的手上,快成殘影的結印之勢恰正落下,一道明亮的金光自她前方高空乍泄而出!

  古樸而繁複的金色紋印一閃結現!

  自高空墜下的那人已落到“玄元書行”四字金匾之前。

  離獨立於書行大門之外、正立於她下方的楮語將將幾丈之距!

  然而——

  這喧囂吵擾的盛城之中,危危百丈白壁之下。

  倏忽萬籟息聲!

  不,不是萬籟息聲。

  而是以楮語爲中心的一小方空間之內,所有傳入的聲音似是忽然被什麼截了住。

  在體內近乎沸騰起來的星韻源源不斷地自楮語手中傾瀉至那一枚金色法印之上。

  不少人大瞪着眼,只見——

  那黑白交錯的身影的墜空之勢猛地滯住!

  整個人懸停在了楮語頭頂上方的半空之中!

  不,也不是懸停,而是十分緩慢、極度緩慢地一點點地下落。

  那些似忽然被截住的聲音,也其實是在以十分緩慢的速度傳入以楮語爲中心的一小方寂靜的空間之內。

  楮語這才擡步後退開去。

  周遭那些個人本就瞪大了的眼旋即瞪得更大。

  與那下落得十分緩慢的人相比,與那傳入得十分緩慢的聲音相比。

  身處正中心的她的動作竟分外流暢!

  楮語自然感知到旁人的許多目光,依然神色平靜,顧自面不改色地退後一丈。

  同時調動星韻,使得此一小方空間時間流速的減慢少了些。

  那人便慢慢落了下來。

  幾息之後,楮語收住星韻不再維續施術,金昴臨法印於是隨之消失。

  渾身墨跡的白袍男子安然落地。

  嘈嘈之聲立時爭相涌入楮語周身。

  一切瞬時恢復正常。

  周遭其餘修士施展到一半的法術盡數收起。有人轉身便無言離去,也有人留在原地紛議起來。

  “那是什麼法術!御物之術?可她這御物之術爲何好像將聲音也抑制了……”

  方纔恰巧在楮語控制的那一方內的人立時道:“我方纔確實突然聽不見聲音了!感覺自己也好像靜止住了!”

  於是有博聞多識者猶豫道:“星修似乎確實有一道功法能滯緩人的動作,可與聲音有什麼關係……”

  也有人關注了別的:“這是太微弟子吧?六座星官……女修……莫不是近日盛傳的在雲間踏星而行的商子?!”

  “可一月前金陵小境生變之時不是有人見着了,傳道商子擁有五座星官嗎?怎麼這一月之間又變成了六座?”

  旋即有人篤定道:“就是太微商子!我見着了她在雲間踏星而行!踏的便是六座星官上的星子!”

  然繁城人流涌動,各方傳來的喧擾之聲很快便將他們的聲音淹沒。

  他們也很快隨着人流各自散去。

  那渾身墨跡的白袍男子甫一落地,便忙向楮語奔來,十分熱情地道:“多謝道友相救!”

  楮語擡起的頭早已低迴,靜看着這熱情洋溢、臉上無半分“被救”之後驚魂未定之色的男子。

  方纔心中瞬生的那感知雖已消散無蹤,但在她的記憶之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使得她知曉此事蹊蹺。

  然她的面色依然平靜,見男子前來道謝,便微微頷首以應。

  只是此刻她心中莫名清楚,便是自己不出手,這男子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

  於是她也不待男子多言,轉身離開。

  雲上城門離城中太過遙遠,她不打算使用斗轉星移術前往,而是欲去不遠處的風行街中租賃御空寶車。

  斗轉星移術確實可被現下的她用作御空行走之術,可一旦行程過遠就有些耗費星韻,速度也不太容易維繫。

  若有事需懸停在空中,則需要耗費更多星韻。因爲其懸停的方式便是施術反覆瞬移落在同一枚星子上。

  與被正經用作御空飛行之術的翼宿垂雲術相比,便顯出不少劣勢來。

  不過這也使她除奪得定雷鍾與物色能配合自己施術的法寶外,將物色一件合適的御空法器也列入了萬寶節的規劃之中。

  風行街中租賃的那些御空寶車雖也出售,但皆不太合她心意,她想要的也不是寶車。至於其他售賣法器之處,在她看來也沒必要去。

  不若直接等到後日的萬寶節。

  楮語剛轉身沒走幾步,一位錦衣青年匆匆落地,是那原先與白袍男子同坐在浮空的硯臺之上的那人。

  他一撲到這滿身墨跡的白袍男子身邊,便叫道:“師尊!我不過打了個盹,你怎麼又把我丟下了!”

  白袍男子臉上熱情的笑容還未褪去,此時一手握着筆,便擡起另一隻手一記爆慄敲在錦衣青年頭上,十分熟練地訓道:“嚷嚷什麼!”

  而後挑眉示意前方。

  錦衣青年揉着頭循着白袍男子的示意看去,竟莫名準確地看見了人流之中的着燕頷藍宗服的身材高挑的少女。

  便是個背影,也能叫他一瞬覺出她有一股不同於她身側來往這無數修士的出塵氣質。

  錦衣青年於是頗爲上道地小聲詢問:“師尊,那是何人?”

  白袍男子將他的頭掰過來靠近自己,語氣不耐煩,聲音倒同樣小:“就是你吵着非要來先見一見的……”

  師徒二人的聲音淹沒在萬千嘈嘈人聲之中,離去的楮語只聽見了那徒弟喚“師尊”的一句。

  她自然亦不曾看見,這“雲上天書”百丈白壁之上,兩行嶄新的墨跡在白袍男子落下的瞬間,便被浩浩天風吹乾。

  附近分明有留白之處,這墨跡卻偏偏十分隨意但也十分不講道德地壓在旁人的留墨之上。字形也比旁人更大,一筆一劃飛揚肆意,既入壁三分,又似要騰壁而出。

  寫的是:

  虛空開物象,心跡遠塵埃。

  在這白壁上的萬千墨跡之中,獨佔天光。

  寥寥十字,卻似內含一方浩瀚天地。

  待人開啓。

  -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楮語乘寶車自雲上城中心區域到了北城門處。

  那日乘玄元真君的寶車入城,因而一路暢通無阻,除了所見盛景震撼之外,無其他什麼“入城”的感覺。

  即初入雲上城的她,無需登記身份信息,亦無需購買辦理相同於通行證的“雲上令”。

  至於她的雲上令,想來玄元真君贈她的那一枚玉印,也能作爲是雲上令。

  此時楮語乘寶車懸停在雲間等候太微同門,見着城外衆多御空的修士紛紛落地,持各種樣式的雲上令通過玄元仙會守城之士的核驗,步入城門後再重新御空而起。

  才知雲上城外竟也設有巨大結界,無任何法光,肉眼完全不可見。

  不到半刻鐘,遠處孟飛白那熟悉的造型華美的追風獸寶車,與周遭其他御器的太微衆人顯眼的燕頷藍宗服一併,落入了楮語視線之中。

  然楮語剛凝眸望去,便見着有另一行人忽然猛地越過了太微衆人。

  闖入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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