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劍魔
穿上王城中有名的矮人鐵匠打造的胸甲肩盔，扛起椅靠在牀頭巨斧，從口袋中取出一枚銀幣放在牀櫃上，離開了這個“男人的天國”。
走在大街上，王城中來來往往的冒險者見到他紛紛讓出了路，每人眼中或多或少都帶着幾分畏懼之色。
博爾德沒有理會，平日裏在這個時間點他會前往冒險者工會接取任務，順帶再和自己的心上人交談幾句。
然而今天他卻直接順着大街走到了南城門，離開了王城。
奧爾修斯南城外是一片森林，這裏被王城中的冒險者稱爲“初始之地”，意爲冒險剛開始的地方。
每一個從王城中離去的冒險者，都有一段在初始之地中奮鬥的新人時光。
這裏沒有兇惡的魔獸，沒有陰森莫測的地宮，只有史萊姆、哥布林以及一些連人類小孩都能戰勝的低等魔物。
清晨的森林空氣格外清新，入口處的一名精瘦矮小的冒險者見到博爾德，立即點頭哈腰地說道:“大哥，目標已經進入了森林。”
博爾德微微點頭，只說了兩個字:“帶路。”
白銀級冒險者、被稱爲【血斧】的他今天來到這裏不是爲了獵殺什麼魔物，他的目標鎖定在了一名人類身上。
這名人類只有精鐵級的身份，而且看起來弱不經風的樣子。
博爾德有自信宣傳——這樣的人哪怕來一百個都會葬身在他的巨斧之下。
冒險者自相殘殺的事件並不罕見，甚至頻繁到了工會習以爲常的地步。
見財起意、分贓不均、個人仇恨
每天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讓這羣人的脾性也變得異常暴躁，一言不合便會拔刀相向。
像博爾德這樣經驗老道的白銀級冒險者，死在他斧下的人已經多得不想去計算了。
最開始似乎是別人先動的手，到了後面，他已經變成了只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取走對方性命的人。
就像今天他要殺掉的這個青年一樣。
只因爲自己心儀的女人對他露出了自己從沒見過的笑容，那就足夠博爾德下殺手了。
“大哥，就在前面。”
前方帶路的冒險者指着面前的草地說道。
博爾德放眼望去，那個黑髮青年正抱着他那柄古怪的長劍，靠在一塊青石上閉目養神。
“呵呵...”博爾德不自覺地露出了嗜血的笑容，腦中已經浮現出青年被他一斧攔腰斬斷的場景。
記憶戛然而止。
回到現實中，博爾德癱倒在夾雜着露水的草地上，一雙虎目瞪大，眼中分明帶着難以言喻的驚恐。
發生了什麼？
手中號稱無堅不摧的巨斧斷成了兩截，斧刃掉落在遠處的草叢中，手掌握住的只剩下木質的斧柄。
一劍。
對方只用了一劍。
把自己從半空中劈下的巨斧斬成兩截。
面前持劍而立的青年冷冷地望着他，墨色的瞳孔中不帶絲毫情感，彷彿在看着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
“會死!”
博爾德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想要起身逃跑，然而手腳冰涼，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就在這時，青年開口了:“你爲什麼偷襲我？”“...我...”博爾德張開嘴，卻發現自己在青年的目光注視下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怎麼回事？
哪怕在面對C級魔物雷狼時，也不曾像現在這樣膽怯過。
“這個男人，比帝國騎士團團長還要危險!”
博爾德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自詡經驗豐富，沒想到最後竟然輕信了一家之言，認爲面前的這個黑髮青年只不過是區區精鐵實力的新人冒險者。
他握着斧柄的右手抽動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出現在他眼中的是一閃而過的黑芒。
噗嗤
整隻右臂隨着斧柄一同飛向天際，殷紅的液體飛濺，灑滿了周邊的草地。
刺骨的劇痛讓他臉色蒼白，本能想要大聲喊叫，卻被青年一個眼神給活生生瞪了回去。
“他剛剛揮劍了？我爲什麼看不見長劍的軌跡？”博爾德捂着右臂，生爲武者的好奇心戰勝了求生欲，心中默唸:“鑑定展開——”
嗡
他的雙眼金光閃爍，面前瞬間彈出了對方的面板。
“李郴
？？？？”
在看清面板上一大串問號後，博爾德終於忍不住大喊道:“你是神佑者!？不可能!？”
青年微微一怔，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話一出口，博爾德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多年的冒險者經驗告訴他，自己的活路來了
“...我可以告訴你關於神佑者的情報，這份情報整個冒險者工會中只有我一個人瞭解。”博爾德忍着劇痛說道，“條件是讓我離開這裏。”
拿情報換命，這種事在冒險者中算是常見了。
如果換作博爾德，一定會在弄到情報後繼續殺了那個人就是了。
不過博爾德卻有確保黑髮青年不會食言的自信，畢竟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冒險者。
“以女神的名義起誓你會放走我，這樣我就會把你想要知道情報告訴你。”
只要加上這一句話，任誰不都會違背誓言。
這個世界由女神主導，凡人豈敢讓女神的名字蒙羞？
博爾德滿心以爲自己抓住了活下去的機會，甚至在心裏已經開始策劃如何反撲對方。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黑髮青年微微搖頭，拒絕了他的條件:“你想要我的命，所以我不會放走你。”
說完，黑芒閃過，博爾德臉上的表情定格在無盡的絕望之中。
40級戰士，白銀冒險者的性命，在對方看來就像是折斷一根雜草般輕描淡寫。
李郴把劍別回腰間，第一次殺人的感覺既不噁心，也不興奮，給自己的衝擊還不如第一次殺掉哥布林來得大，平淡到他甚至以爲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
或許是因爲遊戲中的角色潛移默化中影響了他的性格？
玩家霜寒葉落之所以被稱作【劍魔】，劍術高超只是一部分原因。
PK區累計殺掉數萬紅名玩家，單挑時必須將對方徹底殺掉絕不接受投降。
這就是他“魔”的一部分。
轉身背起地上堆得滿滿一筐的藥草，李郴朝着一旁樹木叢生的密林喊道:“別說出去，不然你也得死。”
見到跪倒在樹後的那個涕泗橫流的陌生男性捂着嘴點頭不止後，李郴這才起身向着王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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