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失控 作者:滚神 “某人有大麻烦了。” 曾缘轻声一叹,沒有细說,脚下不停,径直走向那座别院。 典韦略一沉吟,面露谨慎之色。 右手缓缓握住刀柄。 血劲汩汩涌动。 大量的血劲顺着右手灌入刀鞘,灌入刀身之中,继而如同毛细血管一般散开。 霎時間,這件冰冷的大刀仿佛活了過来,表面涌现纵横交错的血色脉络,散发出熠熠红光。 人刀合一! 所谓武技,便是运用血劲的法门。 武者驾驭兵器,本质是以血劲为媒介,将自身与兵器“贯通、融合”,将兵器变成第三條手臂。 刀法也是一样。 此刻,這把大刀就好像变成了典韦的第三條手臂一样,可以积蓄血劲,且挥使自如。 《斩钉刀法》中有一招“拔刀斩”,十分厉害。 武者将刀收在鞘中,向刀身持续不断输入血劲,积蓄力量,从而在拔刀的瞬间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威力。 缺点是,积蓄血劲需要不少時間,且只能使用一次。 典韦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准备拔刀斩,故意放慢了脚步。 途中,他先后看到另外两位教头,与曾缘一起进入别院。 沒有见到庞全安。 典韦一琢磨,忽然意识到,這座别院裡住着的人,不正是庞全安嗎? 一声声吼叫传来…… 片刻后,典韦准备好了,這才迈步进入院子中,拿眼一扫。 只见秦先生已经到了,曾缘,庞全安等四位教头站在他的身旁,一個個面色凝重。 一颗大树上,铁链捆绑着一個青年。 典韦一眼认出,正是庞全安那三個徒弟之一,出問題那個。 這個青年被绑在树上,身上缠绕了数圈了铁链,被绑的结结实实的。 但他此刻状况非常不对劲。 披头散发,双眼血红,表情扭曲,状若疯癫,歇斯底裡。 被捆绑着的身体扭来扭去挣扎着,发出一声声非人的嘶吼。 口中流出大量的粘液,恶臭弥漫…… 典韦视线一凝,火光照耀下,他看到青年的额头上,鼓起两個脓包,突突的,似乎正在不断胀大。 正看着看着,噗嗤! 两個脓包一下鼓得破开了,从皮下钻出黑乎乎的触角,朝天上扬。 典韦吓了一跳! 差点拔刀! 但這還沒完。 這個青年的眉心忽然撕裂开一道口子,撑开了,竟然露出一只金黄色的竖眼,在眼眶裡疯狂颤动,滴溜溜乱转個不停。 三只眼都冒出来了! 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這人的身材不断涨大,变得更高大,更魁梧,铁链咔吱咔吱作响,几乎要崩断的样子。 他的肤色变青,体表长出浓密的体毛。 两只手成了鹰钩利爪,右手甚至长出了第六根手指。 此情此景,典韦呼吸都凝滞了。 這特么還能是人? 是妖魔现出原形了吧! 众人望着青年,沉默无声。 典韦留意到,庞全安的另外两個徒弟,满脸惊恐,不忍直视,与他一样不寒而栗。 “沒救了……” 须臾后,庞全安闷声叹了口气,铮然一声响,拔剑出鞘走向大树。 横剑一扫。 长角的人头飞起。 骤然间,一切戛然而止。 庞全安收剑入鞘,漠然转過头,看向另外两個脸色苍白的徒弟,面无表情道:“收敛一下,烧了尸体。” “是。” 两個徒弟低头应道。 秦先生看着庞全安,轻声說道:“此乃吾等武者绕不开的宿命,請节哀。” “唉……” 闻言,曾缘几個人也是摇头叹气,纷纷上前安慰庞全安,說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秦先生转身要走,忽然瞥见了典韦,脸色微变,偏偏头,示意典韦跟上来。 二人走入一片竹林。 淡淡的月光下,竹影摇曳,婆婆娑娑,幽静唯美。 典韦终于還是忍不住问道:“先生,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先生缓步而行,缓缓說道:“那种情况叫‘失控’了。” 典韦:“這失控是?” 秦先生:“所谓武者,乃是摄取异兽的力量化为己用。武者习武,须得先吃下某种异兽的精血,再以特定的招式不断炼化异兽的精血,从而异化血液,强化自身的血劲。這些旨要,你应该非常清楚了。” 典韦点点头。 秦先生:“但郑老和我都沒有告诉你,练武其实隐藏着一個巨大的风险。 区区人族,炼化异兽的精血,实乃逆天大忌! 结果无非两种,可能强化自身,也可能导致身体崩坏。后者便是‘失控’。” “身体崩坏?!” 典韦倒吸一口凉气,“那這身体崩坏,失控之后,会变成什么?” 秦先生脚步一顿,深深看了眼典韦,凝重道:“会变成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嗎?妖魔!吃人的妖魔!” 典韦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遍体通寒。 尽管他脑海中已经浮现了类似的想法,只是直到此刻,秦先生亲口確認了,他依然难以接受。 妖魔是人变的! 不不不,這完全弄反了,不是妖魔变化成人嗎? 秦先生沉声叹道: “故老相传:妖魔能变化成人,隐藏在人群裡,择人而噬。 但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妖魔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唉,不是大家不知道,而是大家都讳莫如深,不愿意說! 今天别人失控变成了妖魔,明天也可能轮到你。 而這,正是区区卑微凡人,在追求强大力量的道路上,在追求超凡脱俗的道路上,必须面对的诅咒!” 此话一出! 典韦听得脑袋一轰,振聋发聩! 他不禁问道:“失控,无法规避嗎?” 秦先生摇了摇头,叹道:“能规避的话就不叫诅咒了。失控可能发生在任何武者身上,不管你处在哪個境界,弱也罢,强也罢,都有可能失控。从我們踏上武道這條路那天开始,失控将伴随我們一辈子,沒有人例外。” 典韦脸色有些难看。 秦先生:“之前,你问過我多次,我都故意瞒着你的。因为這個隐秘,一旦被你们這些小辈知道了,只会让你们每天都活在恐慌中,每天都担惊受怕的,却无法规避风险,還不如不知道呢。” 典韦恍悟過来,明白了,也理解了,郑老和秦先生都是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