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情到深處，生死相隨
“我已經和判官哥哥留了消息，一旦他收到後，聯繫上了閻王大人，我自然也就得到閻王大人的確切消息了，在此之前，可能要委屈娘娘與我勞累奔走一番了。”
我摸了摸白無常的後腦勺，看着她微微仰起的臉上滿是凝重和擔心，安撫她道：“沒事的，小白那麼厲害，而且我身上還有鎮鬼令，一般不會有人爲難我們的。”
“娘娘，我說的不是這個。”
白無常搖了搖頭，皺着兩條短短的白色的眉毛，雪白的眼睛裏像有團暗涌在翻騰。
“不知閻王大人有沒有和娘娘科普過，這陰間的每一層空間，代表着什麼。”
我眨了眨眼睛，她認真地望着我，一字一句道：“娘娘在陽間時，一定聽說過一個詞。”
她我着我的手緊了緊，緩緩開口，聲音陰森：“十八層地獄。”
白無常不提我還真的想不起來這個說法，難道，陰間還真的是這樣的結構？
我轉念一想被關押在最低層十惡不赦的大惡鬼，自知自己心想的，和白無常所要表達的內容八九不離十了。
她像是看出我懂了她的意思，點了點小腦袋：“娘娘心想的不錯，這一層是陰間的最上層，能夠在這裏生活的鬼魂，生前定是善人，沒做過什麼惡事，甚至還大行善事，才能留在這裏。”
“越是往下的層，所居住的鬼魂，生前所行的罪惡越多，越累重，有些甚至是令人髮指，哪怕是奪走他們生的權利也無法償還的罪孽。”
白無常拐着彎說了那麼多，就是要告訴我這些事情。
她可能也是怕一下子說的太明白，非但我無法快速消化和理解，甚至會嚇到我，所以才逐步給我解釋清楚。
我自然不蠢，讀了那麼多年書，這點理解能力還是有的。
她此般解釋，最終只是要傳遞給我的信息――
此行兇多吉少。
“雖下幾層都有不少陰差看管，但是那裏居住的靈魂都是混沌的，邪惡的，不善的，哪怕他們死了，那個靈魂都被他們生前的所作所爲玷污的徹徹底底，也難保有陰差無法顧及的所有危機情況。”
白無常另一隻手拿出了個白色的幡，猛地舉過了頭頂，聲音緊繃地說道：“娘娘一定要跟緊小白！”
“好的。”
既然白無常這樣說，我自然不會自以爲是地逞什麼英雄，乖乖照做，不要給她添加多餘的麻煩。
伴隨着她揮舞着手中的幡，身體一陣失重，短短頃刻間，眼前的場景就變了，我們一下子來到了一個與剛纔截然不同的層面。
要說閻王宮所在的那一層，可以說景色格外乾淨美麗，雖整體景觀的顏色都偏暗系，但那有着色彩絢麗的極光的天空，那滿地遍野的如火一般紅的彼岸花海，那種滿了靈果樹的樹林子，還有其中的清澈溫泉，富麗堂皇的宮殿……
但是眼前的場景，卻讓我感受到了另一種震撼感。
地面上零零散散着森森白骨，那些魂魄一個個看起來，穿着破爛，身材佝僂，近看才能分辨出男女，而且一張張臉，青白，散發着詭祕的光芒。
那雙眼睛無神地望着周圍，白無常一手牽着我，另一隻手拿着幡，警惕地看着四周。
在一些破爛房子的角落處，就能看到兩三個長相猥瑣，目露兇光的鬼魂正在對圈子裏的一個可憐蟲拳打腳踢，嘴裏爆發出了令人作嘔和厭惡的歡呼聲。
我不禁有些擔心，自己之前幫助過的那些人，他們會不會在死後，還要遭受這樣的劫難。
“娘娘之前幫助的，都是一些可憐的人兒，他們很多都待在了最上層。”
白無常四周掃視了一眼，手裏的幡時不時東倒西歪一下，就像是在探尋着些什麼。
突然，我注意到了一個穿着軍裝的守衛手裏正拽着一個不斷掙扎的鬼魂，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朝着城內趕着，但是在不遠處的角落處，罪惡的種子在不斷髮芽。
果然，如同白無常所說，無法顧及每個地方，陰差畢竟就這麼多，外加還被色鬼派去幫助凱撒冥王了不少。
這裏的情況，很像一些發達國家的平民窟，犯罪在不斷地滋生，由於大家皆爲魂體，自然沒有被殺死的說法，這更是觸發了那些罪惡之人生前還沒泄盡的怨恨。
當然，也有人在被分配到了這裏後，懺悔了，但他們只能因此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層面，畏畏縮縮地生活着。
看到白無常的陰差們紛紛都停下步子行禮，並立馬離開去巡邏了。
也因此，我們收到了不少鬼魂的注目，可能看我和白無常是女性，以爲好欺負，有幾個賊頭賊腦的鬼魂偷偷摸摸地朝着我們走過來。
可是，還沒等他們靠近我們多少，白無常的眼睛一下子看向了他們，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噌地一下掃向了他們！
“放肆！”
這個聲音，不再是小娃娃稚嫩可愛的軟糯音，而是十分威武霸氣的成熟女子的聲音。
我們身後幾個偷雞摸狗，不懷好意的鬼魂立刻被她的氣勢嚇退了好幾步，白無常身上高等陰差纔會有的氣壓使得他們瞬間跪倒在地上，窩囊地磕着頭，害怕地渾身發抖。
見此情景，我又是爲那些在這層已經悔過，迴歸善良懷抱的靈魂們，他們還要遭受這些欺軟怕硬，貪生怕死之輩的欺凌而感到同情和難過。
不過，白無常別樣的聲音，我不禁想到了在402室營救司徒景夫婦他們時，白無常爲了救我顯露出的別樣一面，不禁看向了身側的小小身影。
白無常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突然轉過來，朝我露出了個可愛的甜甜笑容，聲音也變了回去。
“娘娘，他們不過是一些軟腳蝦，膽小蟲罷了，不用怕，跟我去一次這層的王宮，閻王大人每到一層，定會先去宮裏瞭解層面的大致情況，我們應該能夠得到一些信息的。”
白無常很熟悉前往王宮的路，帶着我繞着小路，一路暢通無阻。
雖然路上我還看到了很多令人不恥的事情，但我知道，現在不是我去同情，幫助他們的時候，只好不捨的離開。
來到王宮後，白無常讓我在殿外稍稍等待，她先進去了解情況，可是還未等她讓侍衛通報，這一層的管理者就出來了。
“閻王后娘娘大駕光臨，我有失遠迎。”一個穿着十分得體樸實的老頭子從大殿裏面走了出來，拱着手給我們行禮。
那雙只有綠豆大小的眼睛裏，彷彿有着渾厚的氣勢被掩藏在其中，閃爍着精光。
我也不和他多寒暄什麼，現在不是這個時候，我脫口而出問道：“色鬼有來你這嗎？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人這一急嘛，口也就快了，嘴快就容易說錯話，這不，我對色鬼的愛稱果然讓這個老頭兒一頭霧水。
白無常連忙幫我解釋道：“閻王大人的行蹤你知道嗎？”
他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我們的緊張和急迫，立馬知道絕對出什麼事情了，他也不瞎搞，立馬道：“王只在我這停留了沒一會，就匆匆趕去下五層了，不過這也是幾天前的事情了。”
“什麼？”
白無常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直接略過幾層，直接去了下五層，便立馬帶着我，前往那裏。
在傳送之前，我看出了白無常的猶豫。
“怎麼了？”
她咬了咬牙，斟酌了好一會，終於下定了決心，拉着我嚴肅道：“娘娘，我還是送你回上層，你就留在閻王宮裏等我回來！”
“爲什麼？”
她皺着眉，喃喃道：“因爲我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信心。”
下五層是個何其兇險的層，算是靠近低層的層面了，一開始她覺得不會去那麼底下，誰知道色鬼直奔那裏，或許她還顧慮到了我肚子裏的小傢伙，所以打算將我送回去。
這時，我手腕上的玉鐲散發出了陣陣紅光，似乎有一個聲音通過一種未知的方式，傳進了我的腦海內。
呼喚着我，要讓我跟着白無常一起前往。
曾經，那麼多次，我陷入了危險，色鬼都是及時地出現在了我的身旁，幫我抵擋住危險，保護我。
這次，輪到我去保護他了！
我是不是不自量力，是不是又在憑空給白無常增加負擔和麻煩？
內心裏，似乎又有另外一個聲音，不斷呼嘯着問着這樣的問題。
但是，色鬼失聯了，我又怎麼能只讓白無常一個人孤身前往，我又如何做到獨自一人留在王宮裏，享受和平和安寧？
一股火熱的慾望從心裏噴涌而出，我抓住白無常的手，鎮定有力地說道：“我隨你一起去。”
還沒等白無常反駁，我便接着道：“小白，我是色鬼的妻子，在我還沒有確定他的安全，我是無法成爲一個無事人，無法作爲一個旁觀者。”
就在這一刻，我或許明白了安寧的爸爸爲何會在那時選擇玉石俱焚。
情到深處，哪怕會喪失自己的性命，也要和自己的愛人生死相隨。
這份感情，就在此刻，讓我全數體會到了，深深切切的。即使我與色鬼平時都因爲各自的事業和血液，不像那些熱戀中的小情侶，你儂我儂，時刻黏在一起。
但是，僅僅這一段不長也不斷的時間內，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昇華到了這樣的深度。
色鬼當時說的沒錯呢。
我垂下了眼皮，嘴角盪漾着幸福的笑容。
我註定是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永生永世都是他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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