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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裡那個顾晏,因为不忍百姓身处疾苦,在太后寿宴上送上一副亲手绘制的江南百姓受灾家破图。
這幅画触怒靖和帝,顾晏被禁足三月。
从那一刻开始,顾晏才真正下定决心推翻朝政。
叶梓担心這個顾晏也会像那样出幺蛾子,這才拉着他趁還未离京,先将寿礼送上。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对這一切都无动于衷似的。
叶梓想不明白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可心裡隐约却有些庆幸。
如果這個顾晏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不卷入任何纷乱当中,应当也不会走向過去那個结局。
他不希望顾晏沦落到那個结局。
這点插曲并未掀起太大风浪,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中,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很快抵达围猎场。
大半日的马车坐得叶梓腰酸腿软,刚进营帐,便迫不及待滚进了铺好软席的帐床上。若非担心被人看见,他甚至想直接变回小草,美美睡上一觉。
顾晏踏进来,一眼看见在帐床上躺尸的叶梓。
顾晏无奈道:“晚些时候靖和帝還要大摆晚宴,你现在睡,一会儿起得来么?”
叶梓把头埋在柔软的枕头裡,迷迷糊糊带着鼻音道:“我就躺一会儿……”
顾晏在床边坐下,叶梓像是困极了,一会儿就沒了动静。顾晏扯過薄被盖在他身上,叶梓顺势滚過来,抱住了顾晏的手臂。
蜷曲的眼睫小扇子似的轻轻颤动几下,呼吸平顺,安稳地睡熟了。
越与叶梓相处,顾晏便越是疑惑。
若這人与他此生素未谋面,为何总是有意无意依赖他。那份依赖像是刻入骨髓一般,自然得甚至连叶梓自己都沒有留意。
若這人不知他们前世的种种经历,为何会对他以及瑞太妃的喜好信手拈来,为何会主动替他向太后贺寿。
可若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偏偏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
为什么偏偏……忘了他?
顾晏靠在帐床上,换了個让叶梓搂得更舒服的姿势,浅浅叹息一声:“怀远……”
叶梓這一觉足足睡了两三個时辰,负责晚宴的小太监来催了几次,顾晏才极不乐意地将叶梓唤醒。他们稍作准备,到达晚宴营帐时,人员已近乎到齐。
好在顾晏平日就散漫惯了,沒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靖和帝坐于高位,见顾晏姗姗来迟,眉头稍皱一下。他還未及半百,容颜依稀可见年轻时风流俊逸。许是常年病痛缠身,看上去精神欠佳,竟显出几分苍老憔悴之态。
顾晏不痛不痒地向靖和帝赔了個不是,拉着叶梓落座。
在外人面前,叶梓从不介意与顾晏做出任何亲密举动。他顺从地被顾晏搂着跪坐在食案边,刚一坐下,便察觉到身侧投来的考究眼神。
叶梓转過头去,恰好与一道目光对上。
那是個纤细柔弱的女子,脸上施了淡淡的粉黛,仍难掩眼中的憔悴之色。她目光与叶梓相触一瞬,立即心虚地躲闪开。
叶梓偏了偏头,女子身旁那人转過头来,狠狠剜了他一眼。
细看下,那两人的眉目還有几分相似。
還沒等叶梓想得明白,身旁的顾晏忽然叫了他一声。
顾晏夹了一片清炒时蔬递到叶梓嘴边,温声道:“来,尝尝這個。”
叶梓乖顺地张口吃进去。
顾晏神情专注温柔,耐心等他咽下去,才问:“如何?”
时蔬爽口鲜香,是這一桌子烧烤野味裡,叶梓为数不多能吃进去的菜色。
叶梓点点头:“好吃。”
“那就好。”顾晏取出手帕,细心替叶梓擦了擦嘴边的菜汁。
方才瞪了叶梓一眼的那名男子豁然起身。
喧闹的宴席骤然安静下来。
靖和帝皱眉问:“温熠,你做什么?”
叶梓這才反应過来,此人就是护国公的大儿子,温熠,温小将军。
也是常宁郡主温芷的亲哥哥。
這么說,方才那名女子,便是被顾晏借口退婚的常宁郡主了?
温熠端起酒杯,道:“回陛下,臣只是想起還未祝贺瑞王爷新婚之喜,想借此机会,敬瑞王一杯。”
靖和帝神情舒缓了些:“你這倒是提醒了朕,朕的好侄儿新婚燕尔,怎能不同饮一杯。来,为瑞王与王妃赐酒,诸位一同举杯,庆贺這对佳人百年好合。”
小太监走上前来,替顾晏和叶梓分别倒上了一杯酒。
顾晏在食案下轻轻拍了拍叶梓的手,二人一同起身。
顾晏举起酒杯,痛快饮下:“谢陛下赐酒。”
温熠笑道:“瑞王殿下爽快。咦,王妃,您怎么不喝?”
叶梓握着酒杯的手稍稍收紧。
就他這一杯倒的水准,這要喝下去,御前失态不說,万一醉后說出什么不该說的……
叶梓顿了下,如实道:“我不会喝酒。”
靖和帝還沒說什么,温熠又道:“可這是御赐的酒,非同寻常,王妃要是不喝,那就是不给陛下面子了。”
“也对,王妃毕竟来自民间。”他嘴角微勾,眼中并无笑意,“這卑贱出身的,就是不懂规矩。王爷怎也不知在家教好了再来,在陛下的宴席上如此失态,這样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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