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發作
“回去罷。”
一場惡戰,這片林子被毀得幾乎看不出原樣。林稚就沒法再像來時那樣裝模作樣,只得樸素地通過靈契召喚那兩隻跑得不見蹤影的仙鶴,
好半天,上空中才聽得一聲鶴唳,兩隻祖宗不情不願地拍着翅膀徐徐下降。
林稚負手而立,隨時準備着騎鶴歸去。
就在這時,其中一隻腦門上頂着一撮黑羽的當先發現了地面滿目瘡痍的情狀,突兀地尖叫了一聲,瘋狂拍動起了翅膀。
——然後飛快地飛走了。
走了。
林稚笑意漸消:“……”
他盯着那兩個以光速逃離他視野的扁毛畜生,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後知後覺,氣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他在意識裏對系統面目猙獰地說:“我今天回去就要把這兩個畜生燉了!”
系統勸他:“別啊大人,好貴的呢。”
林稚捂着心口,十分傷心:“我這是養大了兩隻叉燒嗎?”
系統沒回答他,因爲目睹了全過程的沈煥在片刻沉默中終於開了口:
“師尊?”
林稚迅速收斂了思緒,看向沈煥:“何事?”
他專注面癱一百年,縱然內心已是驚濤駭浪不可開交,臉上也半點沒顯露出來。沈煥望着那雙像是凝結了萬年冰雪的眼睛,卻不知爲何總覺得……他在生氣。
他側了側身,讓懷星河露出臉來,放柔了聲音道:“師尊,懷道友似有話想跟您說。”
懷星河不幸撞見了方纔那尷尬的一幕,內心很有點兒擔心會被滅口,連一邊的沈煥也不在意了,不無惶恐地請示道:
“林師叔,我,我們先回去了?”
林稚擡頭一看,那條蛟不知何時已經到來,正在空中安靜地盤旋,又耐心,又鎮定。
和他那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尖叫鶴一點也不一樣!
林稚盯着他看了一會,面無表情道:“去罷。”
懷星河:我覺得他好像要殺我。
林稚:我今天就要殺了這個沒眼色的臭小子!
懷星河幾位還是騎着蛟走了。
林稚心情實在不好,提不起精神教育徒弟,一聲不吭地舉步就走,走了幾步才發現他並不知道去路,只好停了停,讓系統給他開個導航。
片刻功夫,沈煥便已到了他身邊,問:
“師尊在等我麼?”
林稚:“……”
雖然但是,這位少年你有點戲多。
他瞅了身側這位病美人一眼,良心發現,從善如流地道:“可要歇息一會?”
沈煥懂事地搖搖頭,冷靜道:“此處不宜久留,還是先走罷。”
林稚無可無不可地微微頷首,摸出一粒上品回春丹讓他吃了,放慢了腳步,與他安靜地走在被糟蹋過後的山林裏。
忽聽一人朗聲道:“二位殺我族人,這便要走了麼?”
話音未落,一股遠勝方纔那條龍的可怖威壓便直衝兩人而來,林稚一個沒注意,差點兒就當着沈煥的面給來人行了大禮,他頓時火了,一拂袖擊潰了這一個下馬威,冷聲道:
“不過是一條龍而已,殺了就殺了,莫非還要向閣下通報麼?”
來人便在靈氣相撞的浩大聲響中露出了形貌。
他顯然和方纔那條“幼龍”不是一個等級的,化出的人形叫人看不出絲毫破綻,乃是個極具魅力的中年男子。着絳紫色深衣,外罩深藍縐紗長袍,身上頭頂還掛了一堆雞零狗碎的玩意兒,叫人情不自禁地擔心起他的頸椎來。
“清寂真人?”那位龍精…封神族的大妖一眼就認出了林稚,“若是上一任清寂真人在此,本座還就走了。可你化神才幾個年頭,本座要殺此人,你攔不住。”
說罷他低了低頭,似乎是想找個地方落腳,環顧四周後卻只是十分嫌棄地皺了個眉,就這麼懸浮在空中,審視着林稚。
林稚覺得……
林稚也覺得自己攔不住。
系統及時地把這隻妖的信息發給了他,敖青,化神後期大妖,天賦也十分出衆。
主要問題倒不在境界的差距上。
妖族壽命天生便比人族綿長,修行主要靠時間磨,以及打架。到了敖青這個地步,生平早已打過數不清的架,對仙魔妖各大門派的特色功法都有一定的瞭解。
而林稚從來沒和封神族打過架。
今天之前,他連封神族是個什麼玩意都不知道。
信息完全不對等,怎麼可能打得贏嘛。
只是這種長他人志氣的話哪能說出來,林稚表面上依然淡定,眉目不驚道:“攔不攔得住,試一試便知道了。”
攔不住也沒關係,只要能立住他好師尊的人設就好了!
“哦?”敖青挑了挑眉,“有趣。”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看林稚身後的沈煥,目光忽而凝住,驚聲道:“聖女?”
林稚有點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把沈煥往自己背後塞了塞,力圖把他隔絕在敖青的視線之外,冷冷地盯着他。
敖青卻好像突然失了耐性,冷哼了一聲:“讓開。”
他這一聲也不知是用了什麼邪術,彷彿是直接在林稚的腦海裏響起,震得林稚的動作遲緩了一瞬,回過神時沈煥便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裏。
林稚頓時陷入了讀檔重來的憂愁裏:“放開他!”
敖青不聽,乾脆利落地在沈煥的手指上劃了一道口子,盯着那淌出的鮮血看了一會,忽然大笑:
“好!好得很!”
他不在意地一揮手擋住了沈煥劈過來的劍,取出一株紫色的靈植捏成齏粉,鬧着玩兒似的灑在了沈煥的鼻端,笑笑地看了林稚一眼: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小傢伙。”
言罷又指了指沈煥,“至於他,他殺了我的族人,這便是本座的謝禮了”
林稚本能地覺得不太妙,卻只來得及接住軟趴趴地倒下的沈煥,而罪魁禍首,已大笑着離開了。
這不是林稚第一次抱沈煥了。
但卻是第一次在沈煥身上,感受到如此燙人的體溫。
若不是場合不對,他一瞬間簡直想去尋摸一個鳥蛋來試試能不能蒸熟。
他趕緊輸了一絲靈力進去,小心翼翼地查探了一番,當即愁得掉了幾根頭髮。
那殺千刀的敖青不知道對他的人動了什麼手腳,沈煥出生入死都沒動靜的“繽紛”,竟然在這時發作了。
沈煥的體溫愈發高了起來。
林稚穿的衣服不算薄,可他抱着這麼一個小火爐,即便隔着衣料,那溫度還是綿綿不絕地傳到了他身上。
有那麼一瞬間,林稚幾乎想把人丟出去。
不想沈煥神志不清的時候竟然也有察言觀色的本事,趕在那之前,迷迷糊糊地扒住了他的手。
那手也是滾燙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本是玉一般瑩潤的白,只是因爲高溫,指尖燒出了一點粉色,此刻正不安分地,一下下地撓着林稚的掌心。
林稚受不了這種癢,猛地撒手。失去了支撐,青年整個人便往他懷裏栽了下去,臉埋在他頸窩裏,灼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了那一小塊敏感的皮膚上。
林稚:“……”
林稚:“我看他是在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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