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0章 難言之隱
上次經過辰天的殺雞儆猴，已然有半個月沒有暴動了。
同時也因大掃除的服從性測試，凡是稍有心懷不軌的百獸，全部被殺。
如此雷霆手段，原本桀驁不馴的百獸，個個溫順如羊，只要一有勞動任務，爭先恐後的去完成。
當然。
當初承諾的福利，一點兒也沒少。
根據每天的勞動量，百獸都相應的得到工籌，可以根據需要兌換靈肉。
這些靈肉的品級自然不會太高，但對常年難以飽腹的百獸而言，勝在穩定。
更何況，樊長翔還組織百獸開展集體生活，蹴鞠、拔河、游泳，有時甚至還請稷下學宮的學士前來講課。
日子雖然清苦，但不無聊，最重要還是因爲在戰俘營之中，百獸平等，絕對沒有欺壓。
如此一套恩威並施的組合拳下來，除開個別的刺頭，譬如心寬體胖的豬妖以及熊怪，很是享受戰俘營的生活。
不就是每天採石嗎？
辦它！
百獸的心態逐漸趨於平和，也逐漸接受在戰俘營的生活，所以在柳文輝半夜前來探望傷員之時，百獸很是感動。
特別是很會鑽營的黃大仙，當場表演一出感激涕零，搞得柳文輝錯愕半晌。
“神尊整治人心，很有一手吶。”柳文輝見百獸畢恭畢敬，心中讚歎之餘，開始挨次爲傷員檢查病情。
其實這些傷病，雖然也有戰俘營生活的緣故，但大多還是百獸自身的原因。
因爲有些百獸爲追求極致的戰力。
往往會保留一些獸態。
比如說，豺狼爲異於常人的爆發力與耐力，雙腳的跟腱又長又粗，但這明顯會對直立行走的腰椎，產生極大的負荷。
所以腰椎炎算是極致戰力的負作用，天陰雨來，時常痛不欲生。
柳文輝的醫術自是沒得說，只需掃一眼，立即看出癥結所在，隨手便從藥箱掏出銷骨草膏貼。
“剃毛露出皮膚，熱敷三日到五天，即可痊癒。”
“多謝先生！”
“小事。”柳文輝笑了笑，擺手又道，“下一位。”
虎妖應聲上前，拱手深揖：“勞煩先生大半夜還跑一趟，再造之恩，譬如乾天坤地，不勝感激。”
“喲不錯，你的文化課學得很認真嘛。”柳文輝莞爾，知道虎妖乃是百獸之首，難免與其多多搭話幾句，稍稍讚賞。
虎妖陪笑：“士子用心教授，我等自然用力學，開化之恩，永遠銘記在心。”
“好了，我也是半夜受神尊所召，不過是順路探訪，若有千百般謝意，念一聲神尊萬福吧。”柳文輝寒暄過後，友善又疑惑道，“你身上何處不適？”
神尊？
應其召而來？
虎妖腦筋轉得飛快，突然想起辰天滿頭白髮，陽壽極其損耗，而且還有不能調動靈力的嫌疑。
他感覺辰天的身體狀況，必然岌岌可危，否則爲何要半夜召醫？
一念閃過，虎妖愈發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可靠，如果現在從柳文輝下手，那是不是意味着辰天無醫可用了？
那怕不能讓辰天無藥而死，但拖一拖病情，也絕是天大的傷害！
虎妖正思量如何找藉口與柳文輝獨處，百般犯難之際，結果柳文輝突然開口：
“你的病情，可有難言之隱？”
“啊對！”
“大家先在門外等候吧。”柳文輝見獄卒端上硬弩不願離開，寬慰道，“行了，不要緊的。”
獄卒有些犯難：“前幾天，虎妖的同牢獄友一夜間心猝而死，共計十八人，他的嫌疑最大……”
“心猝而死？一夜？”柳文輝滿臉詫異。
聽到這裏，虎妖恨不得暴起一拳砸死多嘴的獄卒，唯恐柳文輝心生警惕，不願留下。
但柳文輝終究醫者仁心，順勢說：“那我正好爲他做一下檢查，若有瘟疫，也好及時防護。”
言即於此。
獄卒不好再勸。
他帶領衆人都散盡了，只剩虎妖還在房內，正是二人獨處。
柳文輝剛剛拿出針帶還未展開，突然眼前一黑，登時癱軟在座椅之上。
“先生，對不住了。”虎妖亮起金色的瞳孔，熾熱如烙，“我只會控制你的心神，並不會傷你性命，只要辰天一死，立即還你自由。”
言罷。
映襯在地的虎妖身影，霎時涌入一大羣青面獠牙的倀鬼，赫然正是他的同牢獄友，共計十八人。
下一瞬。
他們在靈力催動之下，鑽進柳文輝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在幻境之中，柳文輝的意識還停留在拿出針帶，準備爲虎妖疏通經絡的時分。
拿起一根細長針，他熟練的紮在虎妖的中羶穴，定住局勢，結果剛準備下第二針，身邊突然冒出一抹人影。
“……師父？”
“你還有臉叫我師父？住口！”倀鬼厲聲大呵。
他負手而立，擺出一幅痛心疾首的口吻：“北域三十六宗門，向來偏居一隅，自由自在，可在辰天降臨之後，忙得焦頭爛額。”
“柳蔭堂更是爲之雜亂無章，招收大量閒散，何謂獸醫？何謂木醫？”
“簡直棄師門祖法於兒戲！”
“胡鬧！”
說到這裏，倀鬼頂着柳文輝師父的模樣，似乎感覺罵得還不夠，再次發難：“百獸生在天柱峯，無拘無束，耽於與天地自然打交道，樂在其中。”
“結果辰天痛下殺手，致其蔽蔭之主梵天麟重傷，又捕獲百獸豢而虐殺。”
“這實在有傷天道！”
“但你呢？”
“反倒陷入樂於助人的假仁假義，此誠非助紂爲虐？爲師望你早日幡然醒悟，迷途知返吶！”
“師父遠道而來，僅爲此事？”柳文輝恭敬的聽完謾罵，並沒有立即反駁。
他反而輕言輕語的解釋：“北域三十六宗門，受盡殷氏的壓榨，由來已有千年之久，衆人也深知即便潛心發展，也不過是替人嫁衣。”
“由此不惜自損自污，以圖小而無用，若非殷氏作惡，傳承百代的北域三十六宗門，又何甘屈於人後？”
“多虧神尊降世，澄清玉宇，掃盡北域殷氏的流毒。”
“三十六宗門才枯木逢春，再萌新芽，何談助紂爲虐？”
柳文輝的聲音很輕。
並不像倀鬼那般咄咄逼人。
他望向本該躺在墳塋之中的師父，來不及陳述思念，率先表明心態。
“人行天地間，忽如遠行客，不圖名揚天下，也當守成，我開創柳蔭堂自是聽從師父教導，懸壺濟世。”
“縱使神尊有千般不妥，但百獸患疾在前，我不能坐視不管。”“假仁假義也罷，道貌岸然也罷，無論世人如何說三道四，我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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