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19
“怎麼了，你這眉頭都擰成麻花了。”
穆澋收起手中的公文，衝着唐遲遲寬慰一笑:“沒什麼，一些朝堂上的煩心事。”
唐遲遲卻是把他手邊的公文都堆到了一旁，道:“煩心的話，那就等等，等明天說不定就有開心的事跑過來了。”
“你哪兒來這麼多歪理啊？”穆澋聽着她這強詞奪理的道理，卻是莞爾一笑。
“真的，你可以試試，我不騙你，要是明天沒有開心的事，我就跑過來。”
被唐遲遲這麼一逗，穆澋的心情也舒緩了不少，一把擁來唐遲遲坐在了他的腿上，唐遲遲奮力掙扎着，可小胳膊怎麼擰得過大腿，最後還是被穆澋摁在懷裏。
唐遲遲長嘆一口氣，道:“你不嫌沉的嗎？”
這是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擔憂，唐遲遲每天除了喫就是睡，小腹也微顯，可真真是圓了一大圈。
穆澋卻是玩味地勾了勾她的鼻子道:“蝸牛總是揹着它的殼，爲什麼不嫌沉呢？”
唐遲遲被這莫名其妙的問題搞的有點凌亂，以前都是唐遲遲出題，現在他竟然也會反問了，看來小侯爺這兩個月的故事沒白編啊。
所以，蝸牛總是揹着它的殼，爲什麼不嫌沉呢？
“因爲殼是蝸牛的盔甲，是它的家啊。”唐遲遲答道。
“蝸牛不嫌沉，我當然也不嫌沉啦。”穆澋道。
唐遲遲怔了一會纔會了他的意，這人，說個情話都說得這麼隱晦，不過這話我愛聽。
唐遲遲捧起他的臉，上下左右啄了幾下，給了點實質性的獎勵，不過小侯爺似乎並不買賬。
小侯爺意味深長地道:“遲遲，我想和小星兒近距離交流一下。”
唐遲遲拉着穆澋的手撫上了小腹，夠近了吧，穆澋卻是一把把她抱到了牀上。
然後唐遲遲刻骨銘心地領悟了，原來是這種近距離。
雲雨初歇，穆澋俯着頭和蜷縮在懷中的小姑娘溫存着，唐遲遲卻是累的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就這樣被動承受着他的親暱。
“遲遲，我們以後再給小星兒生個妹妹，好不好？”
唐遲遲沒有搭理他，他又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沒關係，反正我們來日方長。”
你的日子還長，可我已經沒有來日了。可是唐遲遲卻什麼都沒說，把頭埋進他的懷裏，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異常。
你有沒有哪一次，就一次，會因爲某個人忘了自己，不求來日相守，只是珍惜當下的擁有。
或許日後還會有別的人陪着他，但只要他還在我面前，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屬於我的。我想每個人的一生中至少都要有這麼一次，這麼忘我地去愛一個人。
唐遲遲再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阿秀道:“主子，臨近年關，外面熱鬧的很，小侯爺說下朝後要帶主子去街上逛逛呢。”
唐遲遲卻是慢悠悠地走下牀，問道:“阿秀，今天小侯爺穿的什麼衣服？”
阿秀想了想道:“小侯爺今天出門穿的是那件紫色祥雲紋的雪浪袍。”
“阿秀，把那件紫色祥雲流仙裙拿來，今天我想穿那件。”
雲嬤嬤卻是一臉姨母笑，“主子這是要和小侯爺穿情侶裝嗎？”
唐遲遲也是莞爾一笑，即便是個見不得人的侍妾，我也想把自己的愛光明正大地擺在陽光下。
穆澋回府看到唐遲遲的裝束卻是晃了神，由着懷孕的緣由，小姑娘未施過多粉黛，卻仍是靈氣動人，尤其那紫色的流仙裙和自己今日的衣着甚是相配。
“我們走吧。”唐遲遲向穆澋伸出了手，穆澋回了神，拉住他小姑娘的手出了門。
兩人這般牽手走在街上，像極了一對璧人。
“這個小木馬好不好看？”唐遲遲拿起路邊攤位上的小木馬，朝着穆澋問道。
一旁的手上拎滿東西的阿秀倒是先出了口:“主子，小少爺長到三四歲才能玩木馬呢。”
“可是我很喜歡啊。”唐遲遲嘟了嘟嘴。
“那就買。”穆澋一臉寵溺道。
乘風抱滿了禮盒，艱難地騰出一隻手付了款，心裏卻是暗暗嘀咕:“這小少爺還沒出生呢，什麼弓箭和小毛筆這些都買好了，果然有錢任性。”
穆澋卻是未想太多，一直順着這小姑娘的意，她買的開心就好了，但只有唐遲遲自己知道，對於她來說，這些東西再不買就來不及了。
她不能看着小星兒長大，每年的生辰禮物卻是不能少的。小星兒的生辰卻是自己的祭日，按照穆澋的性子，定是不會給他過的，她這唯一的禮物自然要備下。
這樣想着，唐遲遲心裏不禁有些悲涼了，晃神一瞥，卻是看到了瑟縮在角落裏衣衫佝僂的瘦小乞丐。
唐遲遲走近了些，看着眼前這個五六歲凍得面紅耳赤的小孩子，不禁想起了夢裏看到過的小星兒，只不過小星兒是白嫩的嬰兒肥，眼前這個孩子卻是瘦骨嶙峋。
唐遲遲鬼使神差地將自己手中的糖炒栗子遞了過去，那孩子一邊湊着栗子的熱氣，一邊囫圇地剝着。
“你叫什麼名字？你父母呢？”
“我叫……周正……我爹孃都死了……”那孩子怯怯地說。
聽到此，唐遲遲卻是心軟了，對穆澋道:“阿澋，我們把他帶回家吧。”
穆澋小時候也做過這樣的小乞丐，自然對這孩子也有些憐愛，但是這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帶走他就得對他的一生負責，所以穆澋還是又問了問她。
“你想好了嗎？”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沒有那個父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淪落至此，唐遲遲做了母親，就更看不得這樣可憐的孩子了。
“嗯，我想好了，我們帶他回去吧。”
“嗯，好。”沒有過多質疑勸阻，穆澋便應了。
外面的謠言傳得十分難聽，什麼小侯爺帶了個野孩子回來，還有人說這是什麼私生子，但卻絲毫沒能影響他們對這個孩子的疼愛。
爲了堵住那些流言蜚語，穆澋把周正收做了義子，還給他取給表字——非魚，唐遲遲也覺得這個字取得很好，小正兒機靈得很，若能好好培養，將來絕非池中之物。
小正兒的到來，讓唐遲遲感受到了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倒也彌補了她不少的遺憾。
這年除夕，京城下了好大一場的雪，唐遲遲站在屋檐下，看着穆澋和小正兒在院子堆着雪人，卻是有些悵惘，你說，小星兒以後堆的雪人會是什麼樣的呢？
唐遲遲腆着肚子款款地走下臺階，走進院裏，任那紛揚的雪落在身上。穆澋見此卻是慌忙趕她進屋，唐遲遲卻是一動不動，就這般脈脈地注視着穆澋。
阿澋，你看，我們一起白了頭呢。
只可惜，這每一日的歡樂時光竟像是向上天偷來的一樣，彷彿眼前的你下一秒就要不見了。
這個世上，有人白頭偕老，有人分分合合，有人相忘江湖，可不管是那一種，這都是愛情啊。十八年是一生，八十年也是一生，只要愛過，這一刻就是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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