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21(大結局)

作者:規規然
“你今日怎麼去琉璃閣了?”穆澋問道。

  唐遲遲卻是沒有回答他,反而腆着孕肚坐在了塌上。

  “以後那裏還是少去吧。”穆澋上去攙扶她。

  唐遲遲卻是拿出了陸羽給的紙條,道:“你猜陸羽爲什麼要見我?”

  穆澋狐疑地展開那紙條,又道:“他……想帶唐婉清走?他想讓你幫他。”

  “是的,我今日去了琉璃閣,她是願意的。”

  “所以呢,你答應他了?”穆澋望着她,像是一個等待判決的囚犯。

  “我以爲我很大度的,但我果然還是很小氣,我想讓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穆澋怔了一會兒,卻是啞然失笑,隨即又打趣道:“你這麼明目張膽的幫人拐走她,你得把你自己賠給我啊。”

  唐遲遲有意地避開了這個話題,卻是道:“明日你去見陸羽吧。”

  小侯爺卻是一臉傲嬌,道:“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去。”

  哎,這個醋王……

  第二天穆澋去城東竹亭見了陸羽,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麼,穆澋回來時卻是說,這一切交給他來安排。

  或許這是女主活下去的最後希望了吧,就算我最後還是難逃一死,她若是能離開也是好的,至少這深宅大院少了一個可憐人。

  但命運怎麼能那麼輕易地就被改變了呢,唐婉清最終還是沒有走成。

  對於唐遲遲來說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她看着這故事裏的每一個人與她擦肩而過,又一步步走向預定的結局,而她看得到所有的未來,卻還是無法改變最後的結局。

  四月初七,三皇子遭人刺殺,穆澋只能匆忙地通知陸羽計劃延遲,而後火急火燎地進了宮。可陸羽還是來了,在她和唐婉清的面前,被老夫人埋伏好的人萬箭穿心。

  唐遲遲知道這一切還是發生了,她之前還帶有一絲期許,希望奇蹟發生,可是他們的命運,她的命運,終究還是改變不了。

  “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是不是,你想讓我一無所有!”唐婉清突然站起來,衝着唐遲遲瘋癲的吼叫道。

  “我不是,我沒有……”唐遲遲想上去安慰唐婉清,卻不知說些什麼。

  “爲什麼,憑什麼?!”唐婉清撕心裂肺地喊着,“憑什麼我一無所有了,你還能這麼好的活着!!”

  唐遲遲上前一步想扶住搖搖欲墜的唐婉清,卻猝不及防地被她推了一把。唐遲遲一個沒站穩,阿秀也沒能抓住她,唐遲遲便從閣樓的臺階上滾了下去,霎時間,羊水混着血水噴涌流出。

  ——————

  “阿澋……阿澋呢?”唐遲遲似是沒了力氣,顫巍巍伸着手問道。

  “主子,小侯爺正在回來的路上,你再加把勁,小少爺已經露出頭了……”

  小星兒,還有小星兒……

  唐遲遲又咬着牙使了把勁,可那疼痛從四面八方層層涌來,像是身體的每一塊骨頭都碎裂着,每一寸肌膚都灼燒着……

  唐遲遲面色蒼白,形容枯槁地躺在牀上,瞳孔如同一灘死水般望着天花板,無力感和窒息感已經陣陣襲來,她知道自己已是油盡燈枯,但是小星兒要活下來,念及此,她緊攥着牀單又使了一把勁。

  “哇——”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夜幕。

  唐遲遲用盡全身力氣將小星兒擁入懷中,看着小星兒皺巴巴的臭樣子,竟是破涕而笑,誰能知道這麼醜的小星兒日後會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呢。

  “好想看你長大,好想……阿澋……”

  我的虎頭鞋還只繡了一隻,我還有好多話還沒對阿澋說,我還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

  “阿秀……你記得小星兒的生辰禮物……”

  “要讓阿澋再找一個……對他和小星兒……都好的人。”

  唐遲遲提着一口氣,怎麼也不肯嚥下,她盯着那扇門,她想再堅持一會兒,或許下一秒她的阿澋就會回來了。

  可是她的聽覺正在漸漸喪失,身邊人的哭聲越發細微,連帶眼前的事物也越發模糊,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的五感漸漸喪失……

  恍惚間,她看到她的阿澋一襲紫袍衝了進來,把她緊緊擁在懷裏。唐遲遲仰頭,在那朦朧中她看到他的嘴脣在快速地翕動着,可她卻什麼也聽不見。

  唐遲遲用盡最後的力氣攥緊他的衣襟,喃喃道:“忘……了……我……”

  可我那麼愛他,怎麼捨得他把我忘了呢?

  可我那麼愛他,卻是盼望他能把我忘了。

  而後,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據說我們身體的每一個原子都來自宇宙星辰,當兩顆原子互相吸引,偶然碰撞,記憶就會穿越時空的裂隙,回想起初見的模樣。

  但生命總是充滿了未知和猝不及防,每一次分離相遇,都是磨損,而死亡,就是身體厭惡夠了這一切,迴歸了宇宙星辰。

  如果不曾愛過一個人,是不是就不會死?可若如此,又如何證明自己活過呢?

  【系統最終提示:目前劇情進度100%,劇情偏離度0%,任務人目前已無生命特徵,任務攻略失敗,女主將在四年三個月兩天後死亡。】

  ————

  京城的人都知道臨安侯穆澋有一個奇怪的癖好,每年秋獵都會捉對小狐狸養上一冬,在開春後又放回林中。

  這是唐遲遲離開的第十七個年頭,穆摘星遠赴邊關平叛,穆侯爺也已遠離政事多年。今年他照例在四月初六放生了小狐狸,這晚也像往常那樣獨自一人站在明月齋空蕩蕩的院裏。

  我養了一隻小狐狸,可是有一天我卻粗心地把她弄丟了,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再也尋不得了。

  冬天已經過去了,春日遲遲,我的小狐狸怎麼還不回來,你說會不會是這個小迷糊忘記回家的路了。

  我的小狐狸膽子很小,又很貪喫,她怕冷,愛哭,你若是看到了她一定要記得把她送回來啊。

  春雨剛歇,乍暖還寒,他隨手撿起了一片落葉,吹起了當年唐遲遲隨口哼唱的那首《塵曲》,只是樂曲悲哀婉轉,更襯得那冷風中的身影蕭瑟孤寂,彷彿像是失去彼岸在汪洋中迷航的孤舟。

  那隻狐狸也許明天就回家了,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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