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鴛鴦佩番外之烈焰狂魔

作者:規規然
他坐在了四年前相同的位置,可是坐到這裏,他突然覺得好難過,因爲他始終覺得,坐在這裏的應該是兩個人。

  他放下了流火短刀,卻一直沒有摘下黑色斗篷,只是周身卻是籠着血氣,驚得小二上菜時都有些顫巍巍的。他並沒有重回故里的喜悅,也沒有復仇成功的快感,只是不悲不喜地機械般喫着飯。

  這家泰安酒樓的廚子並沒有變,少時他常在此大快朵頤,可是如今再可口的飯菜他都只覺難以下嚥。

  再堅持三個月,就三個月,血債馬上就要收完了,很快就可以去陪阿濡了……

  念及此,他又強迫自己吞嚥了幾口。

  人們的悲喜並不相通,他的悲苦孤寂絲毫沒有影響到這個酒樓的喧囂。

  “你們聽說了嗎?顧颯又殺人了!”鄰桌一個小尖臉道。

  “這回又是哪家?!”旁邊的高鼻子問道。

  “蘭陵齊氏,死了七口人,尤其是齊夫人死相極慘,還被剁了左手。”小尖臉有些惋惜嘆氣。

  一旁搖着摺扇的白衣公子卻是冷靜分析道:“你說這烈焰狂魔爲何不直接滅門,卻只殺七個人?不斬草除根他就不怕玩火自焚嗎?”

  顧颯冷眼旁聽着這一切,卻是見怪不怪地接着喫着他的飯,他想起那天齊門主死前趴在地上時也這樣問他。

  “說七條就七條。”可顧颯冷漠地出口,用玄女劍法第一式——沉魚落雁利落地斃了他的命,而後留下了兩個數字,99/113。

  “這泰安城哪個不知道,顧颯自小便狂妄得很,都是烈焰狂魔了,殺人還講什麼邏輯!”小尖臉義憤填膺。

  “不對,”那白衣公子若有所思,“顧颯每次殺完人都會在現場留下兩個數字,一個數字一直在增長,可另一個數字始終是113,他究竟在算什麼?”

  顧颯頓住碗筷,不屑一笑又不動聲色,似是不想說破那些與他相關的祕密。

  隔壁桌的刀疤臉聞此也加入了他們的談論,“你們說那血色鴛鴦佩真有傳說中那麼邪乎嗎?顧颯練成了赤焰功法,可爲什麼他殺的人致命一招都是玄女劍法的沉魚落雁呢?”

  顧颯苦笑着猛飲一口酒,因爲玄女劍法三十六式她只教了我這一招,我也只會這一招。

  高鼻子卻是有些驚恐,“該不會真的像外面傳得,玄女島那些鬼魂附在顧颯身上回來報仇了吧……不然死的爲什麼都是三年前圍攻玄女島的人。”

  小尖臉卻是拍拍他的肩膀,“這世上哪裏有鬼?”

  是啊,鬼哪有人心可怕,顧颯想。

  那白衣公子轉念卻是惋惜道:“顧颯也曾算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怎麼就成了如今的樣子呢?真是世事無常啊!”

  小尖臉卻是道:“我聽說那血色鴛鴦佩需要陰陽交合才能顯現祕笈,要我說那妖女再淫邪放蕩,可這種事還得你情我願纔是。”

  聽到有人污衊阿濡,顧颯不自覺攥緊了雙拳。

  高鼻子卻是有些怯懦道:“別說了,蘭陵離泰安不遠,這話要是傳到顧颯耳朵裏那就遭了。”

  小尖臉卻是一臉無所畏懼:“怕什麼,他還能來泰安殺他爹不成?!”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坐在角落的顧颯雲淡風輕地出口,隨即緩緩摘下斗篷。

  斗篷落下,露出張略帶倦意的臉,他已經三天三夜未闔過眼了,眼中佈滿了紅血絲,周身的凌冽氣勢卻是逼人的很。

  “顧……顧颯……”高鼻子顫巍巍地道,整個大廳的人突然都驚惶地拿出兵器指着他。

  顧颯若無其事地坐着又喝了一杯,起身站定,卻是猝不及防運起赤焰掌隔空向那小尖臉拍了過去,滿堂都感受到了那凜冽成風的掌氣。

  顧颯殺氣逼人地道:“你怎麼說我都可以,但再敢背後議論凌紫竹的是非,就不是斷幾根肋骨這麼簡單了!”

  “我不屑殺你們,不過如果你們非要送死,我也可以幫幫你們。”

  顧颯在桌上留下些銀兩,拿起他的流火短刀和黑色斗篷一步步緩慢向門口踱着,大廳中的人都一臉驚恐地緊攥着武器指着他,卻都是自覺讓出道來,沒有一個人敢出手。

  顧颯走到了大門口,悠悠道:“很好,正好我趕時間。”

  顧颯臨走前又回望了那個位置一眼,可是他的阿濡不會再出現在那兒了。

  世間萬般皆是苦,從來都沒有什麼永恆,父親爲了大局捨棄了他,朋友爲了道義拿劍指着他,連阿濡都拋下他離開了,他曾經珍視的一切終於還是都失去了。

  顧颯匆匆戴上黑色斗篷擋住了臉,他不能讓他們看到他的黯然軟弱,他沒資格軟弱,也不可以軟弱。

  沒多久,江湖傳說中喪心病狂的烈焰狂魔就消失在人羣盡頭,好像他這次短暫的現身只是場虛妄。

  所以顧颯趕時間去幹什麼呢?

  去收債,已經快三年了,他不能讓阿濡等太久。

  顧颯在泰安現身的第三天,九熾山莊死了十三口人,死相最爲慘烈是山莊的管家,十三人死於一樣的致命招式,不一樣的是那兩個數字變成了112和113。

  那112怎麼才能變成113呢?

  再殺一個人。

  泰安酒樓裏那位搖着摺扇的白衣公子,突然頓悟了他要殺誰,可他去九熾山莊時爲什麼不順道殺了顧旭呢,他真的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手嗎?

  對於顧颯來說,這個問題的確棘手,最親的人殺了最愛的人,若是不替自己的妻子報仇,那就是不仁不義,可若是真的殺了自己的父親,那便是不忠不孝。

  其實顧颯並不在乎這些虛名,這三年來,他聽過這世間最歹毒的咒罵,受過這世間最骯髒的誹謗,可他從不相信有什麼報應,不然爲什麼好人沒有善終,惡人也沒有惡報呢?

  他只知道有因就要有果,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無所諦也!

  我不需要原諒,也不需要救贖,我只是替這袖手旁觀的蒼天行道。

  可他所謂的替天行道卻是簡單粗暴地殺人,收回了112條血債,他幾乎得罪了江湖的各個門派。

  當年嶺南派被滅門,各個門派都是冷眼旁觀,甚至盤算着分一杯羹,若非顧旭以血色鴛鴦佩的祕笈爲引,他們恐怕也不屑去圍攻玄女島。

  如今自家人出了事,倒又拾起那些仁義道德來了,看,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覺不到疼的。

  正當整個江湖憤慨時,各個門派卻是都收到了顧颯發出的英雄貼,上寫他會於十月初二在九熾山莊現身,屆時若是有人能殺了顧旭,他便把血色鴛鴦佩拱手相送。

  此時正是七月下旬,距離十月初二還有兩個多月,烈焰狂魔顧颯卻突然銷聲匿跡了。

  離開了泰安,顧颯沒有回玄女島,他去了天山,帶着那本天山札記。

  沈以沫的遭遇說來倒有些好笑,她殺了楚塬非但沒有被複仇,反而因爲天山教“有能者居之”的奇怪教義被推舉爲了新教主。

  反正她也無處可去,不如留在天山享受着教主的尊榮,可教中事務還是凌冷霜總管,她只是閒散地居住在雪院,可是她常常會無端地覺得自己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顧颯來了,可顯然顧颯並不想多搭理她,是的,他恨她,如果不是她泄露了玄女島的位置,玄女島現在還是一片樂土。

  “你來殺我嗎?”沈以沫問道。

  “不,”顧颯冷冷地道,“他們兩個用命換了你,你得好好活着。”

  “你在說什麼?”沈以沫有些不明所以。

  顧颯拿出那本《天山札記》,有些落寞地道:“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嗎?”

  沈以沫有些狐疑地望着那札記,卻警惕地沒有接:“看來烈焰狂魔真的是個瘋子。”

  顧颯自嘲一笑,“你就當我瘋了吧。”

  凌紫竹曾說:“顧九九,有時候和你在一起真的很累。”

  “爲什麼會累呢?”

  “因爲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就告訴我嘛。”

  他以爲她早晚會告訴她,可她一直沒有說。

  直到他整理她的遺物,發現了這本札記,他突然想起了她講的薔薇公主的故事,想起太虛幻境裏的那個人說的話,他隱約猜到了她的祕密是什麼。

  我一直以爲是我在保護她,可原來是她一直在保護我。

  “這本札記或許是寫給你的,”顧颯把札記放在桌上,“有空看看吧,他大概真的很愛你。”

  “他?他是誰?”

  “他救了你,你卻殺了他。”顧颯眉峯微蹙,無聲地譴責着她的惡行。

  “你到底在說什麼?”

  顧颯沒有再理睬她,轉身向外走去,卻又在即將離去時頓了一步,“好好活着吧,活着,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顧颯迎着漫天飛雪下山,他卻覺得自己似乎也要被這雪湮沒了。他伸手接住了紛揚的雪,喃喃自語道:“下輩子還會遇到她們嗎?”

  那後來呢?薔薇公主成功了嗎?

  她成功了,薔薇公主救活了她的妹妹,可是王子卻是永遠失去了他的公主。

  顧颯日夜兼程,終於在九月初趕回了玄女島。

  他回了竹院仔細地沐浴了一番,脫下黑紅的骷髏袍,換上了一身白衣,這是他每次回來首要做的事,彷彿只有洗去一身血污,他纔有勇氣去見她。

  他踏着向日花田,路過那片墓地,撣了撣小玉碑上的落葉,把懷中的銀手鐲放在碑前,想起蘭陵齊夫人的死相,他勉強地勾起脣角:“你的手鐲大哥哥給你拿回來了。”

  安葬一百多號人並不是易事,可是顧颯還是不眠不休的去做了,他暗自記下每個人身上的致命傷,該償命的總要償命的。

  顧颯在墓碑前起身,而後他繞過層層機關,進了凌紫竹的墓室,他的阿濡安詳地躺在冰櫃裏,他一直騙自己她只是睡着了。

  他跋山涉水風塵僕僕而來,極盡畢生溫柔只是輕言道:“阿濡,我回來了。”

  “阿濡,前些天我去奉天了,你知道嗎,清明已經要生二胎了……”

  “我還去了泰安,你說得對,其實泰安的栗子一點也不好喫……”

  “我去天山見了你妹妹,我突然好想知道我們上輩子是什麼樣子的呢,你都沒講給我聽過……”

  他一個人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可她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裏,他握着她冰涼的手,努力想要暖熱它,可終是一場空罷了。

  這三年他總是會幻想,有一天她會突然醒來,用那刁蠻任性的語氣衝着他得意一笑:“顧九九,被我的惡作劇嚇到了吧。”

  可她一直沒醒。

  他還有好多話想說,可他突然不再繼續說了,只是靜寂地坐在那裏暖着她的手。

  他坐在那裏一天一夜不言不語,他知道這次真的該接受現實了,她的手暖不熱了,她也不會再醒了。

  顧颯起了身,全身有些酥麻,卻是溫柔地道:“阿濡,我又要走了,不過我們很快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他扭頭快步離開了墓室,而後徹底封死了墓門,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他果斷地彷彿沒有一絲感情。

  他又穿上了他的黑紅骷髏袍,拿着他的流火短刀,離開了玄女島,他想起第一次離開時,他問阿濡,我們還會回來嗎?

  那次我們回來了,可這次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十月初二,顧颯把身上的碎銀子全部打賞給了一個小乞丐,隻身進了九熾山莊。

  再回來他只覺恍然隔世,九熾山莊還是九熾山莊,只是不是他的家了而已。

  從顧颯有記憶起,身邊的每個人都在跟他說,你是顧旭的兒子,日後是要繼承九熾山莊的,可是從沒有人真正關切過他的想法,他們只盼着他飛得高,卻從不關心他飛得累不累。

  他渴望自由,卻不得不被規矩束縛,被責任挾制。可即使這樣,以前的他卻還是以爲這一切是值得的,他想,如果成了莊主就可以更好的懲惡揚善,匡扶正義。

  可是入了江湖,他看到了正邪的偏見、人性的貪婪、陰謀的算計……他漸漸明白了正道並不等同於正義,他不想再做少莊主了,他只想做她一個人的顧九九。

  可最好笑的是,他最敬愛的父親就是用他從前奉爲圭臬的正邪道義爲藉口殺了她的阿濡。

  爲什麼阿濡殺人就活該人人喊打,可他們逞兇只要美其名曰懲惡揚善就可以免於指責,都是一樣的殺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看,什麼江湖道義都是狗屁,只要一說血色鴛鴦佩,有仇的沒仇的,整個江湖不都齊聚在這了嘛。

  三年了,是該算總賬的時候了。

  顧颯着一身黑紅骷髏裝立在九熾山莊的屋頂,睥睨着院中的江湖羣雄,眼中猩紅殺氣騰騰,出言卻是:“我再說一次,你們誰能殺了顧旭,我就把這對血色鴛鴦佩送給誰。”

  下面的人羣卻是都憤慨了起來。

  “顧重陽,你簡直喪心病狂,竟然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要殺!”

  顧颯卻是滿不在意,邪魅狷狂地笑了一聲,“你們都叫我烈焰狂魔了,我若不做盡狂事,豈非難副其實!”

  顧颯掏出那對血色鴛鴦佩,地上的人都垂涎三尺直勾勾盯着它們,卻都面面相覷沒人對顧莊主出手。

  他時常在想如果沒有這對玉佩,玄女教是不是就不會被滅,可那樣是不是他就遇不到阿濡了……

  顧颯把那對玉佩往天上一拋,隨即縱橫耍了幾下流火刀,那佩便碎落成了幾十塊,而後徑直散落到院子,引來了一頓哄搶。

  爲什麼每個人都想要這祕笈,可是練成了又如何,我想保護的人已經不在了。如果可以,我什麼都不要了,只求你們把她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顧颯突然想哭了,可他不敢,他只得假裝狂笑着來掩飾他的悲傷。

  而地上的人卻沒人在乎他的表情,他們都在忙着爭搶碎片,顧颯見他們這般你死我活地爭奪,卻是狂笑的更甚了,“既然你們這樣想要,剛纔還裝什麼清高。”

  “你們不肯殺顧旭,我來!”顧颯一個輕功微步落在院中,拔刀指向院子另一邊的顧莊主。

  “你個逆子!竟以虐殺人命爲樂,在江湖上造下了百餘條人命!”顧旭悲憤交加道。

  可是如果顧旭沒有以血色鴛鴦佩祕笈爲引,他們怎麼會去玄女島,玄女島怎麼會被滅,他們又怎麼需要償命呢?!是你野心太大想當盟主,是他們貪慾太重想要祕笈,作繭自縛罷了,怨不得別人。

  “他們該死!”顧颯咬牙切齒道,“殺人償命,本就是天經地義!113條人命已經收回了112條,就差顧莊主這一條了。”

  “九九……他可是你爹啊……”顧夫人不知何時跑了出來,聲淚俱下。

  看到阿孃,顧颯的心有些動搖,你說,要是阿濡當年沒有被抓走,亦或是阿爹能早些接受阿濡,後面的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把夫人帶回去!”顧旭拔出刀,“我今日就親手殺了這個逆子!”

  顧颯向顧莊主砍去,卻在相距毫釐間及時受了手,而後微笑看着顧莊主的刀刺入了他的心口,顧旭一驚,滿堂亦是一驚,顧夫人卻是直接昏了過去。

  顧旭瞠目結舌地看着他自己的兒子,顧颯卻拽着那刀又刺的更深了些,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你要大局,我顧全你的大局;你要仁義,我保全你的仁義;你欠的命,我替你還……”

  顧旭滿眼悲切地望着他,顧颯卻是有些好笑,你想要的大局和仁義,哪怕是我的命,我都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顧颯涌出了一口血,後仰着摔在了地上,他呆呆的注視着天空,那一刻他似乎聽到阿濡用她少有的溫柔對他說:“我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理這些恩怨紛爭了,好不好?”

  好,我們再也不理這些恩怨紛爭了,顧颯在闔眼的瞬間勾起了脣角。

  顧颯死了,血色鴛鴦佩毀了,江湖上又沸騰了。

  泰安酒樓裏。

  “烈焰狂魔顧重陽死了,真是蒼天有眼,大快人心啊!”那小尖臉剛能下牀又來酒樓憤慨。

  “可惜了血色鴛鴦佩上的祕笈了。”那刀疤臉嘆息一陣。

  白衣公子卻是微微一皺眉,似是不解:“上次他說趕時間,殺人也需要趕時間嗎?”

  “他死都死了,你管這幹嘛。”那小尖臉轉念卻是道:“誒,要說這十月還真是吉祥月,我記得三年前玄女教也是十月被滅的。”

  “玄女教沒了還有天山教呢,你可不知道這沈以沫十月初二的壽宴辦的多風光。”

  “天山教的氣焰也是越來越盛了,那個沈以沫真的是凌紫竹的同胞妹妹嗎?”

  酒樓裏又開始議論起了天山教的是非,那個白衣公子卻是恍然大悟,低頭喃喃道:“十月初二,原來你趕的是這個時間。”

  原來他不是趕着去殺人,而是趕着去送死,從他決意復仇的那刻起,他就從來沒有想過活。

  他已經錯過她兩個生辰了,不想再錯過第三個了。

  人間的是非滄桑從來都沒有磨平他的棱角,那個少年縱使殺人如麻,至死卻仍存赤子之心。他任自己在這個污濁的塵世橫衝直撞,簡單粗暴地昭彰着天理,然後等待着最後滅亡的時刻,他知道那一刻,這世上所有的愛憎、悲喜、成敗、得失,都將與他無關了。

  只可惜後來大家都只記得烈焰狂魔顧重陽,卻沒人再提起過那個意氣風發的正道少俠。

  M.3Qdu。首發最新。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