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莫回頭、封刀
黑夜幽寂、人鬼難辨。
正是顛倒黑白的好時機。
蘇木被三個獄卒押送至一個偏僻的私設刑場。
黑暗中，兩個高大的身影微微晃動。
一個磨刀、一人原地靜候。
這兩人，便是負責行刑的劊子手。
一師、一徒。
劊子手有三條行規，俗稱三不。
不磨刀、不過百、不回頭。
行刑者不磨刀。
所以，磨刀的那人是徒弟。
真正的行刑人是靜立不動的那條漢子。
……
“劉一刀，人帶到了，快快動手吧。”
獄卒將蘇木押送到劊子手劉一刀的面前，催促了一句。
蘇木看了一眼劉一刀，而後淡淡一笑。
不知爲何，這普通的笑容竟讓劉一刀心中莫名一寒。
他隱約有一種預感，這似乎不是一件好差事！
但一想到那位爺給的賞錢，以及家中的孕妻。
劉一刀只能硬着頭皮幹下去了。
若不想自己那未出世的兒子繼續幹這一行，靠撈陰門維生。
那他就必須得幹這一票！
想到這，劉一刀長舒了一口氣，從徒弟的手中接過鬼頭大刀，押着蘇木來到了行刑地。
“跪下！”
劉一刀推一把蘇木一把，可蘇木卻紋絲不動，如同石柱。
這讓劉一刀心中的不詳感愈發強烈。
論身材。
蘇木年方十六，身體瘦弱，大概只有七尺的樣子。
而劉一刀身高七尺八寸，體格健壯，至少有蘇木兩個那麼大。
論修爲。
蘇木勉強踏入了三流武者的行列。
而劉一刀十幾年前就是三流武者了，雖一直卡在關口無法晉級，但也比蘇木強的多。
但他這一推，居然沒有推動蘇木。
真是怪事！
……
劉一刀心悸之時，蘇木回頭衝他咧嘴一笑，道：
“就這麼砍吧，骨頭硬、跪不下去。”
“對了，我挺趕時間的，你可得快一點啊。”
“你……”
蘇木那清秀的面龐，在劉一刀看來卻莫名的恐怖感，讓他有種拔腿就逃的衝動！
但遠處圍觀的那幾個獄卒卻沒有這種感覺，見狀也跟着催促了起來。
“劉一刀，快點動手吧，別墨跡了。站着砍跪着砍都一樣，我急着用他的屍體去交差呢。”
“快點動手吧，夜涼，早點收工回家不好嗎？”
身爲劊子手的劉一刀，還是第一次被這樣連番催促。
此情此景，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手中的鬼頭大刀高高揚起。
“冤有頭債有主，莫怪莫怪。”
說罷，一抹刀光閃過，直奔蘇木脖頸而去！
“刷！”
血光迸濺，蘇木大好的頭顱高高飛起，落地後滾了幾圈才停下。
詭異的是，即便人首分離，蘇木的臉上依舊掛着那抹淡淡的笑容。
好似還活着一般！
只是這裏黑燈瞎火的，無人看到這驚悚的一幕。
……
“啪啪啪！”
行刑結束，爲首的獄卒鼓了幾下掌，稱讚道：
“不愧是一刀梟首、從不失誤的劉一刀。行了，這活了了，散了吧。”
說着，那獄卒向手下兩人使了一個眼色。
二人心裏神會，擡起蘇木的屍首向一處走去，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交差。
劉一刀總覺得今晚的這件差事處處透着詭異。
完活後便和徒弟各自散去，只想快些回家。
※※※※※※
午夜的街道，空無一人。
唯有劉一刀獨自行走在路上。
夜風凜凜，讓他身上的寒意更重了。
不知爲何，劉一刀總覺得剛纔那次行刑，和往常有點不太一樣。
哪有異常？
細想一下，手感似乎有些古怪。
剛落刀時非常艱澀，有種砍不動的感覺。
但很快就順滑了起來。
就好像是這脖子在刻意配合他一般。
可被砍頭的人怎麼會去配合劊子手呢？
就像他有這個想法，難不成還能控制自己的骨頭啊？
劉一刀越想越覺得古怪。
突然間，一個畫面從他的腦海中蹦了出來。
他終於知道哪裏纔是真正的不對勁了！
骨頭！
是剛纔那個死囚的骨頭！
在梟首的瞬間，劉一刀藉着遠處的燈火，看到了蘇木的頸骨。
從內到外，血紅一片！
這畫面一閃而過，所以他一開始並沒有注意。
此時回想起來，才發現異常。
那種血色，絕不是被血液染上的結果。
他的骨頭，原本就是通體血色的！
……
“不對不對！人的骨頭怎麼可能是血色的呢？”
“肯定是我看錯了，一定是的！”
“不能再胡思亂想了，趕緊回家吧。”
劉一刀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連忙搖了搖頭否認的自己的想法。
他現在只想趕快回家，跨個火盆、洗漱一番，好好的去下晦氣。
想到這，劉一刀加快了步伐。
可走出去沒多遠，一陣陰風忽然向他襲來。
劉一刀渾身一顫，面色變得煞白。
他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靠了過來！
這感覺，讓劉一刀頭皮發麻，只覺一股寒意如毒蛇般爬上了他的肩頭。
他很想回頭看看自己的身後到底有什麼東西。
但是，行規戒律，斬首歸家不可回頭！
撈陰門的活，有些祖訓和行規不得不信！
劉一刀咬緊牙關，遏制住回頭的衝動，拼命向前走去。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恐怖的事情纔剛剛開始！
又走了一小會兒，劉一刀右肩猛地一沉，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在了他的肩頭。
緊接着，一道陰冷詭異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蘇木已死、蘇木已死。”
“切記切記！”
這聲音緊貼在劉一刀的耳邊，就像在說悄悄話。
他頓覺通體冰寒，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黑暗中，劉一刀眼角的餘光能隱約看到他的肩頭有某種東西。
但他根本不敢扭頭去看！
“莫回頭、莫回頭！”
劉一刀咬緊牙關，在心中不斷的重複着行規。
同時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似得，繼續向前走。
但那聲音並不放過他。
見劉一刀裝作聽不見，那聲音更加陰森了。
“蘇木已死，你可記得？！”
這明晃晃的詢問，讓劉一刀這殺生無數的劊子手也不由渾身顫慄。
看來，他確實是撞邪了！
恰巧這時，劉一刀路過一個水坑。
藉着月光倒影，正好能看清肩頭的情況。
劉一刀肩頭停着的，竟然是一個詭異的血色人頭。
看模樣，分明是他剛剛斬首的那人！！！
“記、記得……記得了……”
劉一刀驚恐萬分，聲音顫抖的快要聽不清了。
好在他回答完後，肩頭立刻一輕。
那種如跗骨之蛆般的寒意，也隨之消失了。
……
又強撐着走了一段路，劉一刀終於來到了家門口。
一進家門，他整個人就癱倒地上，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
聽聞動靜，等候了他一夜的妻子趕忙走了出來。
看到這幅場景，不由擔憂的問道：
“相公、相公你沒事吧？出什麼事了嗎？”
劉一刀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肩。
那裏，有一塊很明顯的血跡。
顯然，剛纔發生的事情並非幻覺，而是真正切切的發生過的！
“相公，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見往日大膽的丈夫被嚇成這樣，劉一刀的妻子很是擔憂，想上前扶起他卻被擺手拒絕。
“別過來，晦氣！”
劉一刀不讓妻子靠近，隨後愣愣的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呢喃道：
“封刀了、封刀了。”
“這污濁亂世，哪分得清是人是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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