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第35节 作者:未知 他一番话下来,四周一片静寂。 燕小五在他身后左看看,右望望。 他也读過书,不過自认不是读书的料,要不然也不会来当個缁衣捕快。 江舟的话,他只听得一知半解。 但从周围人的神情来看,這是把人给震住了。 不由乐得眉开眼笑,跃跃欲试地就要嘲讽一番那几個酸腐书生。 他指了指那個徐文卿:“怎么样?你,刚才是不是你,不是說要文斗嗎?” “现在我兄弟划下道来了,你又怎样?有什么话說?還是要就此认输啊?哈哈哈!” 一众学子回過神来,顿时有人不屑怒道:“哼,歪理邪說!” “一個礼字,乃我大稷立国之本,当年圣皇聚巍巍山河之势脉,汇皇皇人道之气运,铸稷鼎,定稷礼,鼎定天下!” “乃有我大稷八千年国祚不绝!” “一個仁字,乃我大稷七十二圣贤聚古今智慧之华光,浩然之气,强铭天地,方令天地乾坤,显化浩然长河,光耀万古!镇我人道气运千秋万世!” “始有我大稷八千年文运不衰!” “你区区一介下吏,竟巧舌如簧,一言便想坏我大稷两大根基,简直是大逆不道!” 他们不像那些看热闹的人,大多数都无法理解這個江舟所說的话意味着什么。 只是单纯因为這番话让他们听着贴心才叫好。 他们反对的,也不在于這番话是对是错。 而是如他们所說,這是在动摇大稷的根基。 大稷的根基是什么? 是儒门,是世家,是门阀。 這其中,沒有“民”這個字。 在這些学子的认知中,治国之术,便是牧民之术。 一個“牧”字,足以道尽一切。 百姓,只是牲口。 真正需要富的“民”,是世家门阀,才是大稷的根基。 江舟的话对他们来說,与对牛弹琴无异。 其实江舟自己也心知肚明。 他当初做過流民,虽只短短几天,也足以让他看到一鳞半爪。 之所以敢在這裡“大放厥词”,也是知道自己說的多半不会被人当回事。 但是用来唬人已经完全足够。 江舟不急不慢地笑道:“在下不過是肃靖司中一個小小的巡妖卫,沒读過多少书,胡言乱语,贻笑大方,诸位高士听過笑過便罢,又哪裡能坏什么国之根基?” 那人哼了一声:“你知晓便好,算你還有几分自知之明。” 他们說话之际,却沒有注意一旁的几位师长却一個個都在沉默着。 李东阳与戴幼公相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惊异之色毫不掩饰。 朱元皓捋着黑须,时不时闪過几丝挣扎迷茫之色。 他们自然知道,江舟那一番话,沒這么简单。 這些学生不過是在诡辩,或是根本沒能听懂。 只是毕竟亲疏有别,他们欣赏這個巡妖卫,却也不会帮着他打击白麓书院的名声。 听闻那学子的话语,不由微微蹙眉,侧首道:“文卿,你以为如何?” 徐文卿对他施了一礼:“学生惭愧,虽不知這位兄台所言是对是错,但听一言而知其人,于道理文章一道,文卿自愧不如。” 他转身朝江舟道:“這位兄台,可否告知高姓大名?” 江舟抱拳道:“在下江舟。” 徐文卿正色道:“江兄,文章道理,我不如你。” “但事关白麓书院名声,徐某不服,仍想与你再比一场。” 燕小五讥讽道:“嗤,你小子是擦粉进棺材——死要面子是吧?行,来比吧,别說一场,再比十场你也是输!” “說吧,你要比什么?” 徐文卿眼中并沒有燕小五,只看着江舟道: “诗词小道,本不能与江兄的道理高论同日而语,但徐某生平最擅者唯此小道尔,为白麓书院名声计,徐某也顾不上這张脸面了。” 江舟哪会做什么诗? 虽然他抄上几十上百首不是什么难事,脸皮也够厚,人前显圣,也是一件很爽的事。 但今天他出的风头已经够大了,過犹不及。 当下抱拳道:“阁下言重了,在下粗人一個,哪裡懂得什么诗词?适才也是怕在下這位友人冲撞了各位,一时心急,才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江兄若不擅诗词,徐某也不敢逼迫,徐某做诗一首,若几位先生长者,和在场诸人,均无一句贬斥之意,便算你我各胜一场。” 徐文卿却只当他是自谦,更沒有半点罢休的意思。 神情严肃坚定:“還請江兄成全。” 江舟无奈道:“徐兄,我真的不懂啊。” 徐文卿双手交叠,长身一拜:“請江兄赐教。” “……”這人咋這么轴呢? 两人僵持时,朱元皓在旁边打圆场道:“既然這位小兄台不愿张扬,文卿你也不要强人所难了。” 话锋一转又道:“适才你不是要为东阳先生作送行诗嗎?便趁此机会吟诵出来,請這位小兄台为你评鉴一二便是了。” 虽然他对江舟沒有什么不满,但他身为白麓书院博士,终究還是偏向徐文卿,也想为书院挽回几分面子。 第38章 留墨遗香 “這烟波楼外不远,便有一家博古斋,你等谁去跑一趟,买些笔墨纸砚来。” 朱元皓說完,便对边上的学生吩咐道。 “慢慢慢!” “笔墨纸砚早已备下了!” 一個一身金色绸衣,身形圆胖的男子一路呼喊着小跑過来。 身后還紧随着一個小厮,捧着托盘,上面正是笔墨纸砚之物。 金衣胖子拿着一张手帕,抹了抹额上的细汗,笑呵呵道:“不用劳烦再跑一趟了,小店就有笔墨。” “来,阿旺,快摆上。” 燕小五撇嘴道:“陈员外,你還真会做生意啊。” “怎么?陈员外那么大的生意,竟然還亲自在這烟波楼中照应客人?” 他已经认出這人便是烟波楼的东家。 虽然他不爽這些酸腐书生,但也不得不承认,白麓书院的名头确实响亮。 尤其是那几個老的。 若能得他们的笔墨留下,那這烟波楼是真的要名气南州,甚至名传大稷了。 赚大发了。 所以他才說這陈员外会做生意。 陈员外满脸和气,笑呵呵道:“诸位贤人高士光临小店,小店蓬壁生辉,哪裡還能劳烦诸位为此等小事烦忧?” “陈某早就在一旁伺候着呢,就怕打扰了诸位,故而沒有上前来。” “笔墨纸砚早已为诸位高士备下,只等诸位高士挥毫落墨了。” “呃,是哪位高士要一展诗才啊?” 他嘴裡发问,一双小眼却已经在徐文卿身上不住打转。 朱元皓看向李、戴二人,见他二人面带微笑不语,便笑道:“呵呵,既然掌柜的早有准备,那文卿你便恭敬不如从命吧。” 陈员外一脸惊喜:“這位可是人称吴中诗仙的徐文卿,徐公子?” “哎呀!陈某這小店今日竟来了真神仙了,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徐文卿见這陈员外一张嘴就把他吴中诗冠的名号给抬成了诗仙,虽然自觉有些過了,但也并无窘迫。 论诗词,他自问不输于人。 “是,先生。” 对自己老师应了一声,淡淡地对陈员外点了点头,便走到一旁,那小厮早已备好了桌案纸墨等物。 那陈员外小睛珠子一转,忽然急急跑過来,拦住待要下笔的徐文卿。 “徐公子且慢!陈某以为,這凡纸凡墨,用来书写诗仙大作,未免太不搭配了。” 徐文卿眉头一皱,他虽然自傲,可不会因为陈员外两句吹捧就飘飘然。 “陈员外是何意?” 陈员外陪着笑道:“诸位都是名士高贤,才高行洁,自然该与常人不同啊。” “徐公子,以您的诗仙之才,不若就在這烟波楼上题字,日后必是流传千古的佳话啊!” 他這话一出口,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