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許離開
公孫輾擡眸打量着眼前的場景。
柳漣昏倒在一位男子的懷裏，有意思的是，也不知這男子是何處何時出現的，此外，男子身旁似乎跟着三位隨從，那三人皆着黑衣。
男子一頭黑髮未綰未系隨意的披在身後，五官端正，似笑非笑，抿着脣淡然的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子，眉間有着淡淡的殺氣，可是眼神裏又帶着一份柔情似水。
男子一把摟過柳漣，側首對一旁的黑衣人輕聲說些什麼，隨即男子身旁的黑衣人身手不錯，幾步便到了銀兒身旁，問她有沒有問題，銀兒因爲只是方纔一掌擊中一時間沒緩過來，此時已無大礙，只需要日後好生休息，她便對黑衣男子道了聲謝，走到柳漣身旁。
男子眯了眯眼睛看着公孫輾，也不知道是什麼個意思。
因方纔銀兒站的較遠，加上雨下的太大了，連睫毛上都沾着水珠，看不清楚來者是誰，這走近了一看，她滿臉都是笑容。
——這個人，他們見過啊。
就是之前在長相思客棧裏面被人奪劍的那位男子！
銀兒這個時候說不出話，只能以淡淡的微笑表示感謝。
那男子輕輕將柳漣側抱起來，公孫輾本還想做什麼，但看向那男子身旁的三位黑衣人，便不敢再追了，只好悻悻而去。
……
男子將柳漣帶到了一間客棧，將她安置在一間屋子裏。
“公子，是你。我記得你。”銀兒身子恢復了大半，她坐在牀沿，用手擰乾方巾，爲柳漣擦臉時對男子說道。
那男子一笑，聲音輕緩，非常溫柔，他說：“我也記得你，上次香幽就是你拿酒罈砸我的吧？”
“沒有沒有，”銀兒趕緊否認，依舊做着手中的事情說道，“當時本想幫公子一把，只可惜扔偏了。”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方纔三位黑衣人中其中一位，那人將包袱擱在桌上，行禮畢恭畢敬的向男子行禮道：“主人，事情都已經處理妥當了。”
男子略略點頭，轉過身來對銀兒道：“包袱裏放了件衣裳，還有紗布和藥，你過會爲她上藥換上衣裳。我還有事，便在此告辭。”
“公子。”銀兒看着那男子要離開，急忙喊住。
“……”男子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
“可否告知銀兒公子姓名？日後我與主子到公子府中道謝？”銀兒站起身語速急促。
“不必了，”男子轉過身去，銀兒不知道他臉上是幅什麼樣的表情，只見得那人走了幾步道，“還會再見的。”說完，他便同黑衣人離開了。
屋中只剩下了銀兒，一臉納悶，她耳邊聽見柳漣虛弱的咳嗽聲，趕緊倒了一杯茶水餵給柳漣。
柳漣沒有清醒多久，甚至連話都還沒有說出，便再次昏迷。
銀兒將包袱拿到身旁伸手便可拿到的地方上，再將包袱打開，只見包袱裏放着一件紅衣。
這是一件紅色曲裾，雲錦製成，金絲繡邊，衣上是淺紅的鳥獸圖案，圖案逼真至極，活靈活現。
只是啊只是，她家主子不會喜歡這種衣服的吧……
不過管它的。
銀兒壞笑，心想，反正衣服給她主子換上了，就好了，等她主子醒來，生米煮成熟飯了，想換回去也換不回去了，而且，她主子長相又好看……嗯，就飽飽眼福吧。
一個時辰後，銀兒累的腰痠背痛的，終於是幫柳漣上藥完畢，換上了紅衣。
柳漣膚色本身雪白，有紅衣相襯顯得膚色更爲亮白，柳漣緊閉雙眼，睫毛濃密，柳眉瓊鼻……嗯，很好，非常好。只是那脣太蒼白了。
銀兒想了想，在屋裏翻着，心想，說不定，在這屋子裏還能翻出個胭脂？
——別說，還真有。
胭脂抹在她脣上，雙脣硃紅。
美的幾乎成畫。
銀兒癡癡地看了沒多久，柳漣便醒來了。
“我……在哪……銀兒？”柳漣睜開眼睛，眼皮有些迷離。
“主子，你醒了？身上還疼不疼？”柳漣醒來打破銀兒那看癡了的狀態，銀兒雖有幾分掃興，不過再想主子醒來了也是極好的。
柳漣閉上眼睛，微微蹙眉。
公孫輾……匕首……玲瓏……
她思緒逐漸清晰，睜開眼道：“我們這是在哪裏？”
“主子，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很小，你猜不到吧，我們遇上了上次在客棧的那位公子，就是，有一把特別特別好的寶劍，被你師兄拿走了的那個公子，是他救了我們。”
“他？……那他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他什麼都沒說，銀兒本想問問他叫什麼，他也沒告訴，不過，那位公子說還會再見的。”
“……”柳漣沉默着，覺得肩上一陣疼痛。
“主子，你別動，傷口剛剛包紮好，小心又扯開了。”銀兒說完，扶柳漣靠牀頭坐着。
柳漣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眯了眯眼睛問道：“我這衣服……”
“嗯，是因爲，衣裳淋得太溼了，這件是那位公子託人另買的一件。”銀兒說完，一臉可憐的對柳漣道，“主子，我知道你喜歡白衣，不過不過，你就穿着這件衣服吧，真的，主子，你穿紅色的衣裳可好看可好看了~”
“……”柳漣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銀兒燦爛一笑。
因爲傷口有些深的緣故，柳漣不能直接回去洛府，必須要靜養一段時間。
夜晚，銀兒躺在坐塌上對柳漣道：“主子，不然，明日我先回洛府跟王爺說一下這些事情，好讓王爺不必太擔心？”
“擔心？”自嘲的笑笑，那天早上她躺在牀榻上聽見洛揚與玲瓏的聲音越發輕遠，最後化作清風再也不見，她身旁還有他的溫度與氣息，只是沒有他了。
他會想她嗎？
也許不會。也許她不回去了，他過的更好，不是嗎？
“他什麼時候……擔心過我。我倒覺得，我的離開是對他們的成全……我這樣一個只能把自己寄託給他的包袱……他或許，扔掉了更輕鬆。”
半晌，柳漣看着臺上亮着的油燈，耳畔卻迴響着那夜，洛揚關上燈，抱住她時，聲音軟軟的一句“有我在你有什麼怕的。”
莫名覺得有些冷。
她裹了裹毯子。
明明現在是夏末。
……
洛府。
“王爺別太擔心了，也許姐姐只是有些事情沒有來得及趕回來。”
玲瓏與洛揚站在府門前，玲瓏妖嬈的纏上洛揚的身子，嫵媚一笑。
“有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這麼晚還不回來？”洛揚心煩意亂的說着，他不自覺的就想起香璃山上柳漣狼狽的跑過來倒在他懷中，只有一句“洛揚，救我”，他怕，萬一這一次她又遇上了什麼，那如何是好。
時間越來越晚，一個人影竄了進來。
那人影身着夜行衣，臉被遮着，只露出上半張臉，聲音有些沙啞，低眉頷首單膝跪在洛揚前沒有說話。
“還是沒有一點消息？”洛揚覺得心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是屬下失職。”
“呵……一句失職就完了？本王養你們就像養了一羣廢物！”洛揚怒道。
玲瓏第一次見洛揚這樣生氣，連忙嬌聲勸道：“王爺不必爲了這種小事動怒……”
“小事？”洛揚反問道，“本王的王妃不見了，這是小事？”
“我……王爺……”玲瓏被反問的不知所措，連忙行禮道，“妾身只是想勸勸王爺不要太過生氣注意身體，話語純粹是有口無心的……”
許久，洛揚對一身夜行衣的男子道：“再給本王找去，子時之前，還找不到人，別回來見本王。”
“是……”男子退下，幾步便不見蹤影。
“玲兒，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歇着了。”緊接着，洛揚又對一旁的玲瓏說道。
“王爺……你答應過玲兒的……”玲瓏並沒有起身，小心翼翼的想提醒洛揚，他答應過今夜陪她的……不可以食言的。
“改日吧。”洛揚道，“回去歇着吧，太晚睡不好。”
玲瓏知道，洛揚已經在給自己找臺階下來，她也只好留下一句“妾身告退”便離開了。
但是，洛揚看不見的是，她轉身離開後淚水奪眶而出。
爲什麼他變了。
他似乎不再像當初一樣在意她了。
似乎，她在他心裏不是那麼重要了。
當年的承諾，那些愛與獨寵，再也回不來了嗎。
……
“銀兒。”柳漣睡不着，她輕輕喚了道。
“主子？”
“我們回洛府吧。”
“啊？主子，你身上有傷，不能亂動的啊，而且，柴屋裏環境那麼差，與你養傷也不好，怎麼也要等，主子你傷好一些我們再回去……”
“銀兒，我身上的傷如何，你不必說，我自己都清楚，我只問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主子……”
“我有些……想他了。”她說着，是下定決心的堅定。
黑暗裏，她眸光閃閃，說不出來的思念，明明沒有那麼喜歡。
……
柳漣一身紅裙與銀兒慢悠悠的走着，燈火寥寥只剩下零星幾點，月光溫熱的撒下，街道上人少，便顯得十分空曠。
柳漣不知道她與銀兒走了多久纔回去的。
她只知道，剛剛走進洛府，她以爲，不會有人等她的時候，一個人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裏，擁抱的那麼用力，幾乎要把她揉進懷裏，以至於她傷口都有些疼痛。
“不要走……我以爲你離開了……漣兒我好害怕失去你……”他的話語斷斷續續的在她耳邊響起，他的氣息那麼熟悉，這個懷抱將她抱的都難以脫離。
“抱鬆一些……我身上有傷，你這樣弄得好疼。”柳漣逃避着他的話語，只是說着自己。
“怎麼會受傷的？”洛揚鬆開她，滿眼慌亂。
“……說來話長。”柳漣垂眸，“若是我今夜不回來，你會怎樣。”
“怎樣？”洛揚輕笑着，沒有回答她。
怎樣。
真是好笑。
有他在，他能允許她不回來？
……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她找回來。
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被不遠處的林中，一嫵媚的女子看在眼裏。
“小主，該歇息了。”女子身旁的丫頭提醒道。
“洛揚……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了麼……”她喃喃自語，不遠處擁吻的兩人，淚水不斷下落，月光下像似晶瑩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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