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宮前罰跪

作者:囚心
柳漣離開花滿樓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走,全部留在了花滿樓,帶走的只有兩樣,一樣是雪梅寒冰琴,一樣是玳瑁霞彩盒,正如她離開柳府時一樣。

  這絮憶宮極爲寬敞,柳漣熟悉了一下各個屋室,也未曾說過什麼。

  “主子,夜已深了,還是早些歇息吧。”銀兒拿着燈盞道。

  柳漣初來此,一切都是這樣陌生,以後的日子尚還長着,桌前寫完兩封信,一封是給藍衣報上平安,一封是給吳歌說明靜候,飛鴿傳書出去,卻依舊無睡意,思來想去還是坐在了雪梅寒冰琴之前。

  銀兒拿着燈盞一起過去,將燈盞擱在了琴桌上,坐在柳漣身旁。

  “不睡麼?宮中的許多人已經睡下了。”柳漣道。

  銀兒搖了搖頭,心中有些亂,其實她跟着柳漣也並未有多久,只是短短的一個春夏秋冬,也不是平日裏都在一起的,跟着習慣了,可是突然來了宮中,就陌生了,這宮像個巨大囚牢一樣,把她與主子囚禁在這裏面,晝也好,夜也罷,有無來人,有無去者,有無歸人,其實並無多麼的重要,夜晚一樣會過去,日頭還會從東邊升起,每天都是一樣的一天,也像是新的一天,過着和昨天一樣的生活。

  既熟悉又陌生,既冰冷又無情。

  往後的日子,會不會太累,會不會太難。

  柳漣手撫寒冰琴,眼前是香璃山,是白蓮,是尚採,是藍衣,還有……洛揚。

  她認識的人不多,真心相交的更是少之又少,思來想去,原來她真心在意的人一隻手就數完了。

  美人輕嘆,玉手撫琴,琴絃顫顫。

  銀兒跪坐在一旁,聽着熟悉的琴聲心中暗暗道:主子這是又想齊君王了麼。

  思又如何,想又何妨。

  回不去的人,回不去的事。

  絮憶宮,究竟是敘憶陳年往事斷線舊情,還是續憶恍惚之間黃粱一夢。

  琴聲悠悠,思悠悠,曲聲淡淡,心嘆嘆。

  這首曲子,是她在洛府子時與洛揚的琴簫合奏過的,也是後來她一人空守絳紫閣獨奏過的,同是後來在百花展上彈給很多很多人聽過的,此時的深夜,夜空繁星閃爍月光皎潔,金碧輝煌的殿剩這一盞油燈光線斑駁,柳漣手在這琴絃之上舞的停不下來,琴聲恰如她的恍惚的當初訴說的那麼悲傷。

  銀兒起身將一件淡薄的披風披在柳漣身上,聲音輕輕的喚了一句:“主子。”是說不盡的蒼涼。

  一入宮廷深似海。

  這時有人走入這殿中,柳漣手指輕擡,琴聲戛然而止。

  這人一身黃色的衣裳,一看便知身份。

  “皇上?”柳漣思緒還未全部迴歸神志,僅存的寥寥無幾的理智輕聲喚道。

  好像。

  真的好像。

  這人的眉眼也是修長的,只是,看起來眉毛好像濃密了些,眼睛沒有那麼邪魅,沒有那麼深邃,沒有那麼……情深,這雙眼睛好有神,好認真,好陌生。還有這身衣裳是明黃色的,也不是深色的,束髮的人應該很認真吧,沒有一根頭髮絲是垂下來的。

  也不是很像……

  可是,可是又真的好像。

  柳漣怔怔的看着,許久纔回過神來,起身上前道:“臣妾……”

  “好了,不必多禮。”這聲音也好陌生,有些溫暖,也有些習慣的冷漠,但這聲音一點也不沙啞,一點也不低沉……

  一點也不像他。

  “是。”柳漣的聲音失落落的,不知是爲何。

  “愛妃今夜獨自撫琴,這琴聲有些淒冷是爲何啊。”洛玄說着攬過柳漣往方纔的琴桌前走去,銀兒很自覺的退下。

  “沒有,”柳漣淡淡的笑着,遮掩去心底的思念與難過,說出的言語卻是與心中截然不同的輕鬆,“只是有些想家了。”

  洛玄摟着柳漣坐在琴桌前已能感受到這琴的淡淡寒氣與梅花的清香,看着這琴,冰藍中透着白的底色,琴邊上一朵的梅花,栩栩如生,琴絃看起來材質極爲特殊,顏色竟然有些偏白。

  洛玄正要將手放在這琴上,卻被柳漣拉住了,與此同時的是柳漣的一句:“這琴絃非常冰冷。”

  可是柳漣的手也不暖啊。

  柳漣趕緊又鬆手,身子挪到一邊跪着道:“臣妾罪該萬死。”

  “好了,好了,哪裏有什麼罪過,愛妃也是一番好心,來,讓朕看看你的手。”洛玄並不介意,臉上的微笑暖暖的。

  柳漣緩緩擡頭看着洛玄,有些戒備,又有幾分相信,最後被洛玄那隻溫暖的手拉了過去。

  洛玄拉住柳漣的手,手心攤開,看着柳漣這雙手的手背,這雙手雖然冷的跟冰塊似的,倒很是好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手背與她膚色一樣雪白,這種白並不是慘白,而是嫩白裏帶着一些紅潤。

  “手怎麼這樣冰?”洛玄問道。

  柳漣聲音輕輕的,不知是懼的還是有些不適應這種關係與身份:“臣妾……臣妾自小就是這樣。”最後柳漣還是選擇了隱藏事實。

  “喜歡撫琴?”洛玄換了話題道,“愛妃將方纔的曲子奏完吧,朕覺得,很好聽。”

  柳漣略略點頭,抽回手,重新搭在琴絃上,琴音緩緩流出。

  那聲音依舊是那麼的傷。

  其實這首曲子本來不應該是悲傷的,應該是一種無奈,可是最後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這首曲子無名,只是臣妾無聊時奏的。”“那,這曲子可有詞?”

  柳漣輕輕搖頭:“也沒有。”

  “曲子很好,若是有詞,便更好了。”

  曲盡,柳漣側首,正要說什麼,卻發現被吻上了,她睜眼看着洛玄,許久又選擇閉眼。

  吻越來越深,摟着她的人開始扯開她的衣裳,扯到一半的時候,將她抱起來到了,放到了牀榻。

  柳漣閉上眼睛,接受着所有,壓抑着心裏的牴觸。

  一室旖旎,卻是滿地傷。

  第二日早上,柳漣醒來的有些晚了,若是不是身子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的累,或許她會覺得什麼都沒有發生。

  梳洗好之後被蘭芝催着去給各位妃子請安,因爲醒的晚,時間匆促,柳漣許多事情都從簡,只是到了地方還是晚了,而且是晚了半個時辰。

  “喲,這第一天柳昭儀就擺譜啊?”坐於周幕汐身旁的女子道,這女子聲音挺尖。

  一室的女子都那麼奪目,那麼妖豔,也很難分出誰是誰,柳漣只能依據昨日蘭芝所說的勉強辨析出周貴妃,與周貴妃身旁的德妃。

  “不是,妹妹不是有意。”柳漣小心的說着,這一室的女子都是皇帝的女人,哪個都跟豺狼猛獸似的。

  “不是有意的,難道是故意的?”德妃繼續道。

  周幕汐笑着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倆也不必說了,柳妹妹也是剛入宮的,昨夜又侍寢了,肯定累的很,來晚了也屬人之常情。”

  柳漣沒有擡頭,微低首,看着地面,心中也不好對這周貴妃直接下定論,不過她暗鬆口氣——算是躲過了這來晚了的災難。

  “德妃,可還記得這來晚了的規矩是什麼?”然而周貴妃要說的這纔剛剛開始。

  “罰跪,晚來一個時辰就跪上四個時辰。”德妃這才明白周貴妃的意思,趕緊附和道。

  ——這兩人雖然不和,但是面對公敵還是和氣的不得了的。

  “這晚一個時辰罰四個時辰,晚半個時辰也就是罰兩個時辰,不過,這昭儀妹妹長的漂亮,換做了本宮也不忍心罰,加上昨夜爲皇室開枝散葉,算了,再少一個時辰吧。”周貴妃說的風輕雲淡,滿眼看着手上的指甲,玩得倒是樂在其中,“好了,昭儀妹妹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現在就去跪着吧。”

  柳漣冷冷道了個“是”便離開了。

  德妃故作受了寒的模樣對周貴妃道:“姐姐可覺得有些冷了?”

  周貴妃並未理她,只是道:“若各位姐妹無事便可散去了。”

  聽的屋中百種嬌媚的聲音齊聲一句“是”便都散去了。

  德妃受了這周貴妃的無視,也爲多說,帶着幾分諷刺的味道看了一眼周幕汐,離開了。

  柳漣跪在外面,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白眼和閒言碎語,銀兒小心的在一旁給柳漣撐着油紙傘,滿臉心疼。

  周貴妃也從殿中出來嬌媚的提醒了句:“不許偷懶。”便也離開了。

  太陽漸漸變的大了些,銀兒一旁打着傘也是熱的。

  “主子……”銀兒沒有忍住還是哭了出來,“主子,爲什麼你要遭這個罪,我們不如就……”回去吧。

  “銀兒,住口,不許胡言。”柳漣自知這宮中時常注意她這一舉一動的人多,也怕銀兒這個直來直去的丫頭說了些什麼落下把柄。

  而銀兒卻不懂她主子的這番苦心,還執意道:“主子!我有說錯嗎!我說錯什麼了!這皇宮跟囚牢一樣!”

  柳漣冷聲道:“掌嘴!本宮沒說停下,就不許停!”

  “主子!”

  “怎麼,本宮話不管用了?”柳漣繼續冷聲道,跪在地上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的宮殿,跪着筆直,聲音冰冷無情,與原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銀兒將傘收好,放到一旁,淚水瞬間從眼眶滾落了出來,一邊聽着柳漣的話自己掌嘴,一邊說着:“主子,你變了。你真的變了!”

  柳漣一句未說,抿脣,依舊跪着,眼睛依舊看着前方,銀兒的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太陽太大,她額上很快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變了?

  或許吧。

  在入宮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想好了所有的該做的和不該做的,就想好了要變。

  其實也不是變,而是,回到了從前,換回了從前那副皮囊。

  ……

  銀兒那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聲音聽的讓柳漣也難受,但是她要的不是讓自己聽到看到知道,而是要讓該看的人看看,該聽的人聽聽,打的也差不多了,她再也忍不住,言語有些急促,但是聲音依舊是冰冷的:“好了,停下。”

  銀兒停手,低頭看着柳漣,沒有說話。

  這時有人走來,是個太監,笑道:“柳昭儀不必跪着了,快起來,這長樂宮的太后和周貴妃有請。”

  柳漣一怔。

  周貴妃?周貴妃找她做什麼,還是嫌方纔沒有整夠,要繼續?

  “主子?”銀兒試探的叫了叫柳漣,將柳漣扶起。

  “知道了,你帶路吧。”柳漣冷冷對那太監道。

  銀兒想要扶着柳漣,卻被柳漣推開,柳漣側過頭說道:“本宮,沒有那麼嬌弱。”這句話是說給銀兒聽的,亦是說給那太監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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