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入骨相思
夜已經深了，她躺在牀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銀兒和蘭芝現在沒有消息，洛揚也遲遲沒有消息。
前日裏洛玄來她的這絮憶宮提及齊君王，說是西域善用蠱術幫了泗臨一把，軍隊中不少人中了蠱術。柳漣慌張的抓住洛玄的手問齊君王如何了，可是又覺得自己不自然，於是道，軍隊呢？軍隊又有多少人中了蠱術？是什麼蠱？
洛玄輕輕的拍了拍柳漣的背只是讓她不要擔心。
她放下羅帳。躺在牀榻上翻來覆去如何都睡不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喜歡那個人了，可是如何都不肯放下自己這番感情。
聽的木門輕啓的聲音，她透過輕紗羅帳看到有個深藍色長袍的身影走了進來。
柳漣拉進了一些被褥，心中狠狠一動——這個身影她再熟悉不過，透着暗暗的燈火，甚至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她也可以猜得到是誰。
那種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腳步聲。
那人滅了油燈，藉着油紙窗外的淡淡皎白月光，撩開輕紗羅帳，坐在她的牀沿邊輕輕的理了理她額前的碎髮。
柳漣再也忍不住，那雙冰冷的手用力的抓住他寬大溫暖的手，驚慌失措的叫了一句：“洛揚？”
聲音有些大。
洛揚不得不捂住她的脣，她的脣也是冰涼的，但是是軟軟的，他沒忍住，移開了手輕輕的吻了問她的脣。
她的脣冰冷，他的脣炙熱。
柳漣冰涼的雙手，一隻手抓住他的手，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你回來了？有沒有事情？有沒有受傷？洛玄說……他說還沒有消息的，是怎麼回事？還有……還有，你們軍隊裏有人中了蠱術，洛揚，你呢，你有沒有事？”她的慌亂已經不能用詞語表達，那麼多那麼多的問題，足以猜出她這麼久到底有多思念。
思念，思念，念念不忘。
不知何時都快要成荒。
洛揚一隻手有力的將她緊緊的攬在自己的懷中，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些沙啞，給她莫名的安全感：“怎麼會沒事呢，我確實中了蠱。”
柳漣聽到洛揚的這句話，驚慌失措的想要從他懷中逃開，她雙目藉着淡淡的月光，卻依舊看不起他的無關，她竭力壓制自己的聲音：“什麼蠱？有辦法解嗎？洛揚……你別嚇我。”
她話音未落，聽的他聲音沉沉的，引得自己一陣心安：“相思蠱。應該是沒有解法了。”
柳漣撲在他懷裏，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洛揚，你真的差一點嚇死我了。”
洛揚輕輕勾起一絲笑，靠着牀頭，將她滿滿的擁在懷中。
他想她想的，心都快碎了。
柳漣緊靠在他懷中，抓住洛揚一隻暖暖的大手，搭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她聲音酥酥軟軟的：“洛揚，我腹中有你的骨肉了。”
柳漣感到他手上明顯一僵，隨即帶着似乎是要溢出來的高興的聲音問她：“真的？”
柳漣輕輕點頭。
洛揚下顎抵着她頸窩，在她頸上烙下一個吻，聲音沙啞的道：“跟我回去。漣兒，我想好好的養着你。”
柳漣心中一軟。她從來就沒有打算再見洛揚，可是見到的時候她卻那麼激動，所有的反應都不受她的理智所管，她也沒有打算要告訴洛揚自己腹中的孩兒是誰的，可是她卻沒有忍住，所有的所有全部都說了出來，連聲音都是莫名的幸福。所以當洛揚跟她說，要她跟他回去的時候，她是真的想跟着他走。
可是。
怎麼可以。
她怎麼可以跟着他走。
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去做。但是。
她很想很想跟着他走，放下所有所有的事情。
你曾遇見過一個要放下一切只求跟他的人沒有？
你又曾在遇見他的時候又擁有不可以在一起的理由？
柳漣輕輕的嘆息：“洛揚，我做不到。”說完最後一個字，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反應，什麼樣的感情，她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從最開始的那一端一直涼，涼到了心尖，她覺得自己的心臟無血無肉，就剩下一個軀殼笨重的跳動着。
洛揚說：“我等你。”
柳漣在心裏輕輕的問他一句：我值得麼。
“洛揚，”柳漣靠着他，岔開方纔的話題，“我聽皇上說，你們這次出征碰上了西域的人助了泗臨一臂之力。後來呢，是勝了還是負了？”
“當然是勝了。”他一笑，“不過如果真的要是打起來，也不好說，只是碰巧了，我們都已經快耗不下去，加上二皇子中了那西域的蠱術，所以後來決定撤退，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碰巧昨夜東風，那泗臨偏偏將軍營紮在林中，還是較高的地域，藉着東風放火箭，輕易的就將箭送過去了，正直秋天滿地枯葉配着樹很快就燒起來了，泗臨那邊也真是傻，軍營扎的密，自然是全軍覆沒了。”
柳漣突然輕聲的笑了出來，洛揚正想問她笑什麼，卻覺得攬着她手背上落下冰冷的淚水，一顆接着一顆。
她哭了？
“怎麼了。”
洛揚輕聲問她，柳漣沒有說話。但是柳漣記得啊，那也是一個秋天，她在那似曾相似的絳紫閣中，也是滔天大火，也是一圈枯葉做了燃料，火越燒越大，她若是當時死在了那場火中現在轉世投胎也已經一兩歲了吧，過着截然不一樣的生活？
可是她偏偏活了下來，受盡了罪。
柳漣抹去淚水，帶着哭腔：“沒事。你身上有沒有被傷到？”
洛揚道：“沒有。”
“不可能。”柳漣拉他的衣裳，“你去將燈點了，我幫你上藥。”
燈影閃閃，柳漣擡頭看着他的面容怔住了。
洛揚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了：“不認識了？”
“沒有。”柳漣輕輕搖頭，打開櫃子道，“只是……只是洛揚，我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這是不是夢？”
洛揚心輕輕一顫，她念他成如此，竟然怕這一切是一場夢。
可是柳漣打開錯了櫃子，她拉開的那櫃子，整整一層都裝着精緻小巧玲瓏的骰子，骰子中鑲嵌着一顆紅豆，一層櫃子，裝着許多的玲瓏骰子。
柳漣急忙想要關上櫃子，卻被洛揚拉住手，從櫃子裏取出一枚骰子。
柳漣伸手想要將洛揚手上的骰子抓過來，洛揚的手輕輕閃躲，神色認真的問她：“你做的？”
“嗯……”柳漣輕輕點頭。
他不在的日子裏，她沒有事情做，就只好找人找來這些東西，做出一個又一個的玲瓏骰子。
他輕輕一笑，心中對她的心意明白的清清楚楚。
玲瓏骰子安紅豆。
她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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