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小孩露出甜美的笑容，臉頰上浮現出淺淺的梨渦，道：“嘿嘿，我叫小七，村裏人都叫我放牛娃。這靈草不錯，一起挖嗎？”
李清源好奇地問：“挖靈草有何用？”
莫小七擡頭，理所當然地說：“靈草自然是用來煉藥的呀。”
李清源一愣，歉意道：“原來如此，我真是孤陋寡聞了。”
在他的認知裏，草木雖有靈性，蘊含草木精華，但用處不大，沒人會專門挖草煉藥。
莫小七站直身子，走近李清源，眼中充滿好奇，雙手負於身後道：“小清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此處方纔並無他人，對方怎會突然出現？
且模樣也太好看了，玉雕冰砌似的小哥哥，年齡比自己大一歲左右的樣子，剛剛第一眼還以爲是小姐姐。
莫小七心中嘀咕，天真眸光深處藏着警惕與謹慎。他年僅六歲，便已擁有與外表不符的謹慎與警覺。
李清源愣了一下，緩緩轉身，目光落在自己初現之處。他思索片刻，面露失落，低聲道：“我也不知。而且，我好像回不去了。”
莫小七怔住，“不知怎麼來的嗎？”
李清源點頭，下意識道：“也許是不小心觸發了空間陣法。”
話音剛落，他忽地反省，自己怎會說出實話，因爲這孩子看上去就很純真無邪嗎？
“純真無邪”的莫小七摸了摸下巴，好奇道：“什麼叫空間陣法？”
李清源一頓，意識到對方好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並不識修士的事情，更別說陣法了。
“空間陣法就是銘刻符紋，實現空間轉移的手段。”李清源介紹道。
“好厲害！”莫小七讚歎，眼睛閃閃發光。
李清源未曾見過這般質樸的孩子，而且不知爲何，心中不禁產生了幾分親近，繼續說明道：“空間陣法是修士的手段，你知道什麼是修士嗎？”
莫小七歪了歪頭，摸着下巴思考了會，忽然眼睛大亮，擡頭道：“能飛在天上的人！”
李清源微微一笑，點頭道：“嗯，差不多，就是擁有各種神通的人。”
莫小七目光掃過李清源身後的劍鞘，湊近道：“小清哥哥是修士嗎？”
李清源點頭，眼神閃過一分失落，“但我也不知自己爲何在此。”
莫小七怔然。
在他眼裏，那小哥哥膚如冷玉，目若落日，鴉羽般的烏髮簡單束在腦後，幾縷碎髮垂落肩頭，衣襬隨風輕輕搖曳，平添幾分飄逸與靈動。最好看的是眼睛，居然是落日般的琥珀色，瑩亮閃耀，清澈見底，是他前所未見的純淨。
好好看的眼睛，而且人一看就很好騙……呸！
莫小七打住思想，搖搖頭，正色道：“小清哥哥，你家在哪裏，我帶你回家！”
李清源愣了一下，因爲莫小七說着便走到了他面前，眼中是他前所未見的熱情和質樸。
他下意識道：“問天峯。”
空氣沉默了半刻。
“熱情質樸”的莫小七尋思了好久，終於回答道：“不知道欸，從來沒聽過。”
問天峯是上界十二道統之一問天宗的所在，名鎮天下，無人不知，難道不是嗎？
李清源沉默了片刻，問道：“這裏是何地？”
莫小七即答：“抱朴山！”
李清源亦沒聽說過，心中尋思莫非這裏太偏遠了，因此這裏的人都不知道問天宗。
他擡頭望着天空，試圖以頭頂的星辰定位，良久後眉頭微皺，疑惑道：“這天象……前所未見。”
自己，這是到哪兒了？
莫小七看他低頭，很是失落，那雙清澈的眼彷彿覆上了灰塵，十分黯然。
莫小七莫名不忍，連忙出主意道：“要不，小清哥哥先來我家？也許我家大人知道問天宗在哪裏！”
李清源眼睛一亮，不禁道：“多謝你，小七。”
至近距離下，莫小七彷彿看愣了，臉頰又微微泛紅，連忙搖頭調整，隨即嘿嘿一笑。
“好叻，不過我要先挖靈草哦。”
李清源看了眼他背在身後的竹簍，脣邊勾起淡淡的笑意，道：“沒事，我幫你。”
莫小七又是一愣。
他開頭那句話其實是調侃，初見纖塵不染的小哥哥，他下意識地覺得對方過分乾淨，跟這大山格格不入，於是才調侃對方要不要一起挖草，料想對方應該不會搭理他。
可是，對方卻完全不在意。
只見，那小哥哥蹲下身，乾淨的雙手放在地面，唸唸有詞。
下一刻，他雙手下方浮現符紋，周圍靈草彷彿有了生命，咿呀咿呀，搖搖擺擺，隨即自行從土中拔出，邁着整齊步伐，走進莫小七的竹簍中。
莫小七目瞪口呆，伸手一看，腳上手上都有靈草遊走。
不一會兒，他的竹簍便裝滿了靈草。
“小清哥哥，你好厲害！”
抱朴山形態獨特，地勢出奇，駱駝一般南北兩處其高無比，巍峨挺拔，高聳入雲，中間稍低，大河穿行，懸崖峭壁，怪石嶙峋，棲息着無數兇獸，便是成年人也不敢輕易上抱朴山，怕被野獸生吞活剝，屍骨無存。
此時，陽光傾斜，已近黃昏。
兩個小孩，一灰衣，一青衣，踩着野路穿行林間。
灰衣在前，青衣在後，灰衣爲青衣指引前路，青衣點頭回應。
灰衣小孩身後不止揹負竹簍，還背了一把短弓，仔細一看，竹簍右側還有小簍，裝着六七鐵箭。由此可見，灰色小孩看似幼小，卻有不俗的戰力，畢竟不是所有六歲孩童都會張弓搭箭。
天暗了，外野傳來鳥叫蟲鳴，遇到新奇之事，青衣小孩便會詢問灰衣小孩，而灰衣小孩知無不言，山大王一般如數家珍。
對青衣小孩而言，灰衣小孩的所知所想，及其本身都充滿了新奇。
對灰衣小孩而言，來歷不明的青衣小孩則充滿了神祕，知曉很多他聞所未聞之事，尤其是關於修煉的事情。
兩人畢竟都還小，聊着聊着便放下了心防。
他們快步走到山腰，林木稀疏了些，可俯視到山下的廣闊景觀。
莫小七一手抓着布帶，一手指向下方，笑道：“我家就住在山下的小村子裏，我家中只有我和藥師爺爺，藥師爺爺六十歲了，眼睛不好，最近身體也差了，所以我上山給他挖些草藥調理身子。”
李清源點頭，“原來如此，我家也只有我和父親。”
莫小七眼神微變，側眸看向李清源，彷彿感同身受，他眨了眨眼，道：“我也是，我沒有三歲之前的記憶，每次我提到父母，藥師爺爺都諱莫如深。”
他眼神一暗，左手抓着掛在脖子上的戒指，失落道：“其實我是知道的，藥師爺爺不是我的親爺爺，我的父母親很可能拋棄了我。”
李清源一怔，欲安慰對方，卻不知該怎麼說。
好在莫小七的失落轉瞬即逝，轉頭大笑道：“大丈夫生於世，豈能拘泥於家長裏短！他們不要我，我要我，我會活得好好的，長大後成爲超級大人物，讓他們後悔拋棄我！”
李威雲若是聽見這段話，絕對當場暴跳如雷，大罵一聲龍傲天標配劇情啊！然後立馬抱走李清源。可是他不在！
李清源聽到這段話，瞳孔微震，只覺從未見過這般主見以及強韌的孩子。
年紀比自己還小，卻如野草般頑強。對比之下，自己的環境好太多了。
“嗯，你會成功的。”李清源認真道。
莫小七微怔，隨即嘿嘿一笑，很快便將沉重的身世拋之腦後，說起他從小長大的村子。
“我家住在莫家村，村子裏多是老人，除了我以外就沒有小孩子了。”
李清源驚訝道：“怎會如此？”
莫小七低眸，語氣沉悶道：“大人被徵走挖靈石，小孩被帶走，說是跟仙家修煉去了，只剩下我，我當時在山裏，他們抓不到我。”
李清源眉頭一皺，“他們怎能這麼做。”
莫小七側眸看着李清源，腦袋歪了歪，“小清哥哥不知道嗎？城裏來的大人物說他們是奉皇帝陛下的旨意，皇帝陛下想打造一個人人如龍、佇立萬古的不朽神朝。爲此，需要靈石，需要人才。大人們年紀大了，修煉無望，便徵集去挖靈石礦產，小孩們是可塑之才，便抓去修煉，充分利用，壯大國力。”
李清源不曾聽說，然而即便他再不諳世事，也認爲這種做法過於荒謬。
一場徵集下來，一個村都沒有青壯了，怎能維續？
“太過分了。”李清源不禁道。
莫小七聞言抓緊了拳頭，擡頭望着遠方的羣山峻嶺，一股豪情涌上心頭，神采飛揚道：“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改變這一切！”
李清源瞳孔微縮，轉頭看向莫小七。
夕陽的照耀下，那孩子五官清楚，雙眸炯炯有神，彷彿自帶光彩。因爲總是在山間跑來跑去，所以他皮膚略顯黝黑，年齡也還小，所以面孔還有幾分稚氣，但是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彷彿夜幕下的星辰，熠熠生輝。
這樣一個小孩，比自己還小，居然能說出這番話。
李清源心頭微震，有種說不出的新奇感，目光幾乎全部投注在了對方身上。
而莫小七膽大包天，意氣上頭，更忍不住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李清源眼睛睜大，寫滿了震驚，而停頓了一會，他側了側首，忽然道：“小七，後面是誰的詩？”
莫小七本來正得意，想着小清哥哥一定會爲他震撼，卻沒想到對方一眼就看破了那不是他的詩。
他面色微紅，摸了摸頭，目光怯怯地看向李清源，氣勢忽然弱了，說明道：“是一位姓黃的叔叔的。”
“原來如此。”李清源點頭，好像在回味。
莫小七鬆了口氣，但心中有些納悶。
他沒有三歲前的記憶，但額外地多了一段記憶。
小時候，有人試圖奪舍他，失敗後記憶掉了一些在他腦子裏。
他不曉得那是什麼人，只覺得那人生活的世界很是奇怪，隨着他長大，他能看到的記憶也隨着增多，跟隨記憶來的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識。
他曉得剛剛的行爲叫做文抄，在穿越類型的話本里，主角一旦使用文抄技能，周圍必定震驚一片，他好不容易遇見差不多同齡的小哥哥，想頑皮一下，沒想到第一次就被發現了。
可惡，穿越話本都是吹牛的！不過，小清哥哥怎麼發現的？
莫小七偷瞄了李清源一眼，心中的好奇更濃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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