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深淵與母親
“這一擊足以貫穿星辰。”
這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而是客觀事實。
現在的阿萊絲儘管不能維持太長時間的變身，至少現在她是魔法少女暗鋒，她是逼近神域得到晉升的EX等級的魔法少女。
她燃燒自我的全力一擊，似乎包含了阿萊絲四十五年來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怒火。
阿萊絲要向這片虛假星空發出怒吼。
漆黑色的箭矢發射而出，撕裂了蒼穹，直挺挺沒入空間裂縫當中。
直至，抵達無邊無際的宇宙，與光禿禿的月球而過。
羣星閃爍着耀眼光芒。
伴隨着太陽的悸動，星空也在靜默中微微顫抖。
魔力箭矢所化爲的模糊黑影在宇宙星空的背景下“緩緩”移動着，它執着向某個目標靠近。
隨着，黑影逐漸接近，星空中的星辰顯得異常不安出現明顯的顫動。
原本均勻的星空也出現了一絲擾動，好像一隻大手正在慢慢撕扯它。
突然，星空中出現了一道用來反擊的深紅色光芒，迎着那條黑影處噴射而出。
兩股力量互相碰撞，無聲爆炸產生了能夠穿透整個太陽系的旋渦。
光芒擴散，星辰顫抖。
緊接着，星空出現了裂隙。
那種沉悶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如同空間本身在某個位置被割裂一般，星辰的光芒隨即開始愈加紛亂，好像它們在呼救一樣。
越來越多的裂縫形成，星空上的畸形區域逐漸擴大，一些紅色和藍色的火花開始四處飄散，向外流露。
最終，整個星空像是被撕碎成了兩半，瞬間的能量衝擊令人瑟瑟發抖。
這恍如宇宙之災。
位於地表的所有魔法少女都瞪大了雙眼，凝視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刻，就好像小學生見到了物理老師所展露出的各種神奇的物理實驗。
她們感覺到了宇宙的無邊廣漠。
隨着星空被撕裂的過程越來越迅猛，整個太陽系中似乎出現了奇妙的幻覺般的景象。
在那灰暗的裂縫中，無數的星辰突然化身爲碎片，飛散在宇宙間，它們在貪婪地奪取自由、與終極命運抗爭的過程中，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一些小行星以及太陽系內的行星在這種極度的扭曲作用下，也開始驚恐地飄蕩着。
在不可思議的力量之下，它們所經過的路徑如同歲月的流逝一樣拉長了，時間彷彿也被拉伸了，驚人的畫面讓人難以置信。
彷彿整個星空正處於狹隘的死亡之中，而黑暗的深淵不斷吞噬羣星。
在這波動甚至激盪的世界中卻又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安靜。
最後，在那一剎那的幻覺當中，整個太陽系的背景發生了徹底破碎。
如同虛幻之鏡，遭受到了頑童的投石攻擊，鏡子發生了破碎。
一瞬間，蒼焰的視線穿透了數億萬星辰，直至抵達了太陽系的本源。
她見到了一顆破碎的被深紅色能量侵蝕的恆星，那是人類的太陽母親。
以及，盤踞在整個太陽系之內的宏偉身影。
驚鴻一瞥。
在幻覺扭曲並撕裂之後，羣星終將再次聚攏。
阿萊絲全力攻擊穿越了空間的束縛，撕破了物理的限制，她精準打擊到了在星空之外的影之國本體——那層包裹着倒影着整個太陽系的陰影幕布。
很快，不可名狀的陰影“巨獸”發動了反擊，它揮動着陰影觸鬚，精神衝擊跨越了距離限制，憑空降臨到阿萊絲的腦海深處。
阿萊絲不由自主抽搐了起來，她蹲下身子，抱着腦袋大聲尖叫着。
“可惡！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馬上就能切斷影之國與現實的聯繫了！女王！女王陛下！！！”
胡言亂語。
阿萊絲在神罰之下已經失去了常態化思考的能力，她只能發出無意識的囈語。
緊閉雙眸莫名出現了光怪陸離的畫面。
那是一個上下顛倒左右反轉的世界。
顏色不再是顏色。
物質不再是有形，虛幻不再是無形。
各種感知錯亂如同畢加索盡情宣泄靈感的畫作。
如夢如幻，如電如影。
斷斷續續畫面和被幹擾的電波相繼涌進了阿萊絲腦海中。
“呵，你走得這步棋臭不可聞，妄想憑藉一顆聖石之種的力量就想對影之國發動進攻，是不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方塊K。”
阿萊絲聽到了至高存在的迴應，但又那絕不是對阿萊絲本人的迴應。
在模糊又清晰的回憶畫面，阿萊絲見到影之國女王正站在陰影當中居高臨下俯視着身下之人，頭戴兜帽的神祕人則昂然擡頭，不卑不亢，無論女王如何施展威壓它都不想跪伏於地面。
“你應該知道僅憑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沒辦法阻止影之國侵蝕現實的進程，甚至恰恰相反，只會加快影之國向內收縮的進程。還是說，這纔是你的真正目標呢？向死而生。”
“陛下，我只是希望您能再給人類一次機會，我們能夠戰勝深淵。”
紅桃K以這場晉升遊戲中人類族羣代理人的身份向影之國女王發出請求。
“我不知道您和創星神達成了怎樣的協議，至少三千年來，在遊戲終止的時間當中，人類已經不再是茹毛飲血的部落文明，我們發展出了足以應對深淵的技術，請相信我們，不要再讓世界重啓了。”
身爲人類咒獸，身爲ESO的最終統領，紅桃K只知道一件事情，它絕對不能輸，這場遊戲它必須贏到最後。
影之國女王輕闔眼眸，問着：“你真的不瞭解深淵的恐怖嗎？”
“正是因爲了解，所以我們人類纔要拼盡全力去阻止深淵摧毀我們的家園。”
方塊K堅決回答，儘管它也知道能讓影之國女王坐下來和自己打撲克牌，通過遊戲的方式來決定地球未來已經是女王陛最大的仁慈了，可是方塊K卻依舊想要更近一步，再得寸進尺一點，只有這樣才能避免人類文明的毀滅。
“那你是否清楚先前的攻擊已經擊破了我施展的暗影屏障讓一些深淵泄露到地球上了。”
影之國女王一揮手，整個世界發生了變化，兩人來到了影之國王宮的正廳，身後也出現豪華的高背王座，她姿態端莊，端坐下來。
美目掛上笑意。
她倒是想看看方塊K這個小傢伙又能給自己帶來什麼驚喜。
“這正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字母K取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頭雪白長髮，她的容貌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在蒼焰和冥月體內到底移植了什麼東西，是否又和深淵有關。雪蓮的孩子到底能覺醒出什麼級別的咒獸，我比誰都清楚。黑日和紅月絕對不是這兩個孩子能覺醒的東西。”
“所以說，我就是很討厭你這種直覺敏銳的小鬼了。”
影之國女王雙手交叉墊在下巴處，她輕笑着：“算了，不用詐我，你也別偷偷用能力把自己看到的畫面分享給其他人了。告訴你也沒關係，既然是遊戲，那麼自然少不了用來活躍氣氛的……”
“Joker。”
在影之國女王的一聲清脆響指作用下，畫面突然中斷，阿萊絲大腦深處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
她根本沒辦法行動起來，自己的力量在暴走，聖石之種在劇烈抖動。
先前的攻擊賭上了阿萊絲人生的全部，在全力一擊都沒能切斷影之國和現實聯繫之後，阿萊絲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未來了，她的心中充滿了絕望，她也沒能觸及真實。
“失敗了，失敗了，失敗了，失敗了，失敗了，我失敗了，我失敗了……”
她雙膝跪地，抱頭痛哭，一連說了幾十句失敗了。
阿萊絲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肉體和靈魂都在崩潰。
魔力在飄散。
阿萊絲用來控制幾位魔法少女的空間屏障也無法維持了。
蒼焰和菲特以及其餘三人都相繼撕破了束縛自己的牢籠。
在親眼見識了先前宏偉又壯觀的破天一擊之後，她們心中五味雜陳，對於阿萊絲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
是瘋子，是天才，也是愚人。
一個人就妄圖去打破命運刺穿虛空。
結局自然已經註定。
犧牲了這麼多人，僅僅只是爲了去賭一次看不見希望的可能性，蒼焰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阿萊絲的行爲了。
思來想去。
她覺得還是要親自逮捕阿萊絲比較好，這是窮兇極惡之人的唯一結局。
如何評價她的所作所爲，那是後人的事情。
就在蒼焰準備上前去抓捕阿萊絲的時候。
從破碎的星空之外，一股莫名的深紅色力量再次出現，它不再是沒有目的在新木市四處亂轉，而是籠罩其阿萊絲的全身，瘋狂的氣息不斷擴散，它在扭曲着阿萊絲的四肢和身軀。
在阿萊絲的痛苦尖叫聲中，阿萊絲髮生了形變，一條又一條的觸鬚從她體內延伸而出。
當瘋狂有了具體意識，會是什麼樣子？
蒼焰不敢想象。
她只是見到。
瘋狂如影隨形。
新木市的陰影處躲藏着無數見不得光的災厄。
狂亂招來災難。
墮入深淵的追隨者不斷排斥着所有被視爲正常的物體。
樹木長出了雙腿，跳起搖滾舞來。
房屋張開了獠牙大嘴，歡迎民衆趕快到來。
一排又一排的電線杆，晃動着電線，只見得電流閃過，在黑空之下，閃爍起璀璨光芒。
沒有生命的物體都變得如此瘋狂，不符合常理，留在原地的幾位魔法少女可還是血肉之軀，受到的侵蝕更爲嚴重。
蒼焰扶着腦袋，腦子有些不太正常，黑日在歡呼着末日的到來。
在不知名的深紅色力量作用下好像整個新木市都發生了難以想象的畸變。
身體出現奇怪反應的還有冥月和天霆，她們身體內部都在發生奇怪反應。
在這時候，阿萊絲努力在瘋狂中獲得了些許理智，她在拼命壓制了自己快要崩潰的身軀，有什麼東西想要從她身體內部誕生了。
阿萊絲緊緊抓着從自己腹部延伸而出的扭曲觸手，滑溜溜觸感讓她噁心反胃。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阿萊絲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所看到的情報，她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一無所獲，自己真的掌握了一些祕密，她竭盡全力想要對後繼者傳達一些情報。
阿萊絲以身作則，依靠暴力的這條路走不通，她們需要掌握更多的線索，才能讓世界走向完美結局。
“深淵！Joker！方塊K！記住！”
菲特剛想要追問兩句，只聽得飽受精神折磨的阿萊絲只能發出一聲又一聲的胡言亂語。
痛苦，煎熬，折磨。
“殺了我！快！殺了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深淵！Joker！記住！菲特！！！你一定要記住這些！深淵！Joker！菲特殺了我！！！”
殺了阿萊絲……
這是菲特無論如何也不能做的事情……
再怎麼說，阿萊絲是創造自己的人，也是菲特心中的母親。
儘管雙方的情感很彆扭，儘管兩個人的關係並不融洽，儘管對菲特來說，自己小時候的經歷，都是別人的經歷。
可是，菲特根本忘不了，母親從小將自己養育到大的各種經歷，母親很笨拙，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
至少菲特知道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自己活着是有價值的，儘管母親很殘酷，有時候做事也很殘忍，可是母親她真的是把自己當做女兒看待，所作所爲，是全心全意想要讓自己努力在這個可怕的世界活下去。
因爲，人造人本身就是不完美了，需要後天加倍的努力。
正是因爲阿萊絲這份扭曲的呵護，她才知道自己並不是純粹的工具人，她也是一個人類，自己是阿萊絲的努力。
所以，當阿萊絲飽受折磨的時候，菲特徹底慌了神，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
從來沒人教過她這些事情。
菲特多想讓阿萊絲恢復正常。
也多想上前去緊抱着自己的母親。
不知道爲什麼，邁不出這個腳步，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
自己沒有資格。
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菲特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不捨和傷痛。
母親即將離開她。
這是命運，她必須接受。
明明菲特已經想要阻止阿萊絲了，明明這一切都是阿萊絲自作主張，一切都是自尋死路。
菲特卻極度的失落和無助。
明明菲特知道母親要做的事情，對母親來說很重要，可以說，那是母親的畢生追求。
哪怕前面是懸崖峭壁，也要縱身一躍。
她也應該拼盡全力追尋在母親身後，同樣跳下。
但是，菲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她選擇了相信蒼焰，認爲蒼焰能給出母親更穩妥的辦法。
蒼焰能夠保護好所有人。
從一開始就是自己主動背叛了母親。
對菲特來說，阿萊絲和蒼焰同樣重要，蒼焰是她追求的光芒，而母親就像是她的海岸線，她的避風港。
而現在，這個避風港即將消失，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脆弱。
她深切地感受到這種痛苦所帶來的無力感。
“菲特！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啊啊啊啊啊！！！！！！”
在這時候馬上就要被深淵吞沒，身心都變爲扭曲咒獸的阿萊絲還在給與菲特活下去的希望。
她並不想讓菲特重蹈覆轍。
“再見了，媽媽。”
雙眼含淚的菲特提着自己的魔導器雷霆戰斧，長柄戰斧閃爍起雷光，一步步向着不斷失控暴走的阿萊絲靠近，她表情痛苦，不知道該如何訴說心中的情感。
“還有……”
“我的懦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