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約定
任何的承諾和約定，在牧九看來沒有一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要是承諾，就一定要實現。
儘管那只是牧九隨口一說的話。
那大概是在五年前，牧九纔剛剛十二歲，爲了慶祝牧九以全年級第三的成績順利升上了本市知名初中。
牧九身爲獨生子，家境也還算優良，得此喜訊他的父母便帶着自己孩子一起到紅海市最大的歡樂谷玩耍，面對各種香氣繚繞的美食以及種類繁多的遊樂設施，牧九有些眼花繚亂，這個想玩，那個也想喫，整個人飄飄欲仙。
最後在擁擠人潮下，牧九和父母走散了。
不過喜歡動腦子的牧九並沒有慌張，很快冷靜下來，沒有慌亂走動，再借用遊客手機與父母取得了聯繫。
四處徘徊。
牧九見到一羣初中生模樣的男孩子正在欺負一位倒地的小女孩。
不懂得約束惡意之人是最可怕的存在。
施虐欲毫無理由，單純是想欺負你。
一向正直的牧九嫉惡如仇，挺身而出，站在小女孩的面前並威脅說自己已經報警，歡樂谷的保安很快就到。
這並不完全是假話。
只懂得恃強凌弱的小屁孩的確害怕警察去找家長。
可是，他們還是喜歡裝模作樣，不想看牧九這麼張狂，既然牧九喜歡逞英雄，那麼就讓他付出代價，四五個人將牧九團團圍住把牧九胖揍了一頓。
直到吹着警哨的保安趕來，他們這麼才一鬨而散了。
後來，鼻青臉腫的牧九才知道。
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其實是偷渡客。
沒買票就強行翻牆頭爬到公園裏了，並且還不止一次了。
歡樂谷的保安念着她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平時裏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但不趕她走，有時候也會給她買一些食物。
陸子明有些好奇難道就沒人收留這個孤兒嗎？
畢竟這個小姑娘長得的確挺可愛的……
即使小姑娘看上去還不到十歲，卻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大眼睛水靈靈，眼底充滿了希望。
那時候，牧九也承認自己確實動心了，自己想的也確實是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的狗血橋段。
誰知道保安卻嘆了一口氣，說她們都是市裏雙子星孤兒院的孩子，得罪了大人物，沒人敢收留他們。
雙子星孤兒院在十幾年前，可謂是搞得風風火火，收養的孤兒們安居樂業，去到了其他城市，相繼被好人家收留。
可是，隨着時間推移，老院長的年紀越來越大，退休之後的養老金幾乎全都填進這個大窟窿了。
與此同時。
孤兒院漸漸失去了聯合商會對孤兒院的慈善贊助。
而政府補貼每個月所能提供的資金也越來越少。
很快連維持孩子們的日常生活都成問題了。
這個小姑娘偷偷來歡樂谷，是想要體驗一下那些只在夢中出現的東西。
像是旋轉木馬、過山車、蹦蹦牀等遊樂場所，是如此美好，可是她卻只能從電視機的節目中看着。
然而，沒錢買票，卻只能被拒之門外，這纔有了翻牆頭進來當偷渡客的想法。
即便保安想幫助這位可憐的小女孩，可是他卻有心無力，上千塊的高昂門票錢可不是他這個打工仔能負擔起的東西，而他如果擅作主張，甚至有可能丟掉這份工作，他的職責決定了，他只能公事公辦，將沒有買票的偷渡人員驅離。
聽到這裏，牧九則拍着胸脯向小女孩保證一切都交給他吧。
等到母子相見，四目灑淚，牧九直接了當向他父母提出了能不能給這個小妹妹補張票的請求。
牧九的父親本來不想讓自己孩子跟來歷不明的人扯上關係，不過在牧九軟磨硬泡和自家夫人掐他腰間軟肉的威脅之下。
最終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心中有苦說不出。
他雖然說着孩子開心就好，可是自己的錢包又要大出血了。
這時候，牧九也知曉了小女孩的名字——櫻。
不過，完成補票的時候，天色已晚，只玩了兩三個小時，甚至連半個歡樂谷都沒有走遍，但是牧九明顯能感覺到櫻非常開心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人間如此溫暖，世界上還有這麼多好玩的事情，除了老院長之外，世界上真的還有無條件對自己好的人。
一時間。
小櫻原先灰暗世界中充滿了光芒，也充滿了對於未來的期盼，小小的善意足以拯救了一個人的靈魂。
“玩得開心嗎？”
在逐漸降臨的夜幕之下。
聽到大哥哥如此詢問自己，小櫻狠狠點了點頭。
“九哥哥，你人兒還怪好嘞。”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開心。
牧九揉了揉小櫻有些髒兮兮的頭髮。
對她說道：“還不夠，還有很多好玩的沒有玩。下次再見面，大哥哥一定會把這次沒有玩過的項目全部補上。”
“嗯！”
在逐漸亮起來的摩天輪霓虹燈光中，灰撲撲小臉上充滿了對於幸福的憧憬。
夜空之下，所立的約定，牧九無論如何也會遵守。
可是，牧九再次聽到雙子星孤兒院的消息時，還是在紅海市的早間新聞上了。
上面說一場大火吞沒了孤兒院，在火災現場的廢墟下發現了幾名小孩子的屍體。
噩耗突然傳來。
牧九一度以爲那天下午所見的小妹妹消失在了火焰中，完不成的約定成了此生的遺憾。
直到，今年他聽聞雙子星孤兒院完成了重建，心中有愧的牧九隻要有了空閒，他就要往孤兒院跑一趟充當義工，順便想要找一下小櫻的下落，牧九一直認爲小櫻福大命大不可能突然遇難。
然而，雙子星孤兒院當中根本沒有一個叫櫻的小姑娘，牧九跑了好幾趟，卻依舊一無所獲。
一度讓牧九認爲自己的約定再也無法實現了。
直到今日，直到在雙子星孤兒院發生的事情，牧九覺得這可能是真正改變自己一生的決定了。
在與左蒼前輩分別之後，牧九想了很多東西，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繼續戰鬥下去了。
抱着這份憂愁善感，牧九與父母告別來到了雙子星孤兒院。
剛好見到了正在與斯塔克談話的紅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她準備從旁邊走過。
反正牧九也不認識誰是誰。
但是，慘敗於克麗絲託之手的斯塔克卻不一樣，他能感受到牧九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熟悉感。
兩人擦肩而過，斯塔克卻立刻警覺起來，他扭頭直視着牧九離去時的背影，心頭暗自盤算起來。
最後，冷冷一笑，不過他還是裝出友善的表情。
不顯山不露水。
將自己的魔力波動隱藏起來，裝成最無辜的普通人。
“我們這裏並沒有您所說的魔法少女木木。我接下來要去教堂禮拜，有什麼事情，可以去找福利院的其他人。我替您打個招呼。”
說着，斯塔克就準備離開了，他特意提了一嘴。
“不過，請您小心一些。雙子星孤兒院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總是有人意圖攻擊我們。好像是個魔法少女？”
考慮再三，斯塔克準備借刀殺人，挑起魔法少女之間的內鬥。
“魔法少女？還有這些事情？”
紅楓有些驚訝，按理來說，魔法少女是不可能對普通人發動攻擊的，各方面都在限制着魔法少女的行動，魔管局嚴格控制着魔法少女，儘可能讓暴力受到約束。
除非……
你成爲魔女。
忽然，紅楓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魔力波動。
她趕緊扭轉身子。
一道閃爍着翠綠色光芒的箭矢飛過，炸在一旁，引得很多人尖叫連連。
紅楓能分辨出來，這道攻擊完全衝着斯塔克而來的。
“敵襲！”
作戰經驗豐富的紅楓立刻完成了變身，她擡頭望去，在路旁的樹木之上站立着一位手拿長弓的魔法少女。
根據紅楓所掌握的情報來看，她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魔法少女Archer。
儘管Archer的樣貌和體型與魔法少女木木有所差別，但是，直覺告訴紅楓，也許Archer就是木木。
“你這混蛋，我一定會把雙子星孤兒院奪回來的。”
面對鳩佔鵲巢的斯塔克，雙眼染着火焰的Archer沒有任何留手，她擡起妖精之弓希爾文，搭弓射箭，魔力凝聚的箭矢劃破空氣。
氣勢如虹。
儘管這道攻擊是衝着斯塔克而來，但是魔炮的爆炸範圍太大，已經將整個孤兒院籠罩其中了。
面對突然襲擊，牧九選擇了變身，只是她的反應力還是有點捉襟見肘，急匆匆扭轉身軀躲過這發射擊了。
紅楓拉響了狂熱之心的魔力引擎，熱情似火，她高跳起來，用血肉之軀和手中魔導器將箭矢阻擋下來。
魔力箭矢炸在紅楓的體表。
煙霧瀰漫。
紅楓穩穩落在地上。
同時，她還有喊着：“魔法少女木木！快住手！你在殺人！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
魔法少女木木這幾個字讓Archer頓了一下，似乎她也沒想到有人認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後續的攻擊有所遲疑了。
這也讓紅楓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紅海市的整個事件可能與所謂的魔法師御三家脫不了干係。
很快，Archer發動了下一輪的攻擊，只是這一次，她將攻擊目標鎖定爲阻攔自己的兩位魔法少女。
另外一邊的牧九想要將自己的召喚獸銀龍召喚出來。
然而，幾次嘗試都沒有成功。
好像先前克麗絲託操縱牧九身軀進行代打的時候，能量損耗過大，至今沒有恢復元氣。
然而，一個召喚師沒有了召喚獸，戰鬥力大打折扣。
牧九本人的戰鬥力堪憂，根本卻沒注意到自己腳下突然長出了幾根藤蔓。
“自然束縛！”
作爲能夠操縱樹木的精靈，Archer有着獨特的自然法術系控制技能，只要獵物被藤蔓抓住，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
牧九腳下一個踉蹌便摔倒在地上，而絆倒她的藤蔓快速沿着體表生長，很快牧九便動彈不得了。
Archer縱身一躍，以輕盈姿態穩穩落在地上。
弱肉強食。
柿子當然要挑軟得捏。
Rider實力最弱，應當第一時間淘汰。
Archer覺得Rider是個善良的好人，可是在如今的社會，好人就應該被人拿槍指着，人應當自私自利一些，爲了取得最後的勝利，自己必須不擇手段。
幸好紅楓反應及時，在電光火石之間，她拿起自己的魔導器發動了攻擊，將準備纏繞的藤蔓全部切碎。
現在又邁步衝鋒上前，準備將牧九解救出來了。
眼看着大戰將至，圍觀者四散而逃，不敢再圍觀了。
然而，又突發意外。
Archer體內的魔力在快速流失，魔力瞬間見底，甚至連變身之後的姿態都無法維持。
在柔和的光芒之下。
Archer重新變回了人間體，無力維持身體站立的少女趴在地上，眼神驚恐。
她已經明白爲什麼自己的魔力會突然消失了。
“混蛋！他還是追上來了！”
Archer趕緊握住自己脖子間的機械項圈，想要將人間體脖子上的枷鎖拽斷。
然而，白嫩脖頸之上的機械項圈卻突然開始發出強烈電擊，明亮藍色電流在鋼鐵表面流轉。
在電流極其強烈的刺激之下，Archer發出了淒厲慘叫聲。
那種撕心裂肺的聲音，再加上在地上來翻滾和抽搐的身影，讓紅楓有些犯迷糊，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爲什麼魔法少女木木突然成了這種模樣。
Archer口吐白沫，雙目無神，眼淚、鼻涕、口水都混合在了一起。
牧九忍不住心疼起來，一向善良的她怎麼看見有人如此受罪，她想要前去看一下Archer的身體狀況。
少女臉龐青澀，在陌生之餘，卻有一種熟悉感。
牧九相信自己在以前絕對見過她。
最後，一張灰撲撲小臉浮現在牧九的腦海當中，正是自己先前與之約定過的小櫻！
“小櫻……這怎麼可能……她是魔法少女……”
牧九不清楚她身上發生了什麼，牧九隻知道一件事情，自己必須行動起來。
“小櫻你怎麼了？我這就去想辦法關掉那個發電的東西。堅持住！”
魔法少女Rider絕對不會坐視不理，邁起大步，擡起法杖準備將項圈破壞。
這時候，一個戴着墨鏡的西裝男人卻從天而降，將沒來得及防備的牧九踢飛。
“你是什麼人？”
痛苦難忍的牧九儘可能撐起身子，她能從這個墨鏡男身上感覺到一股不舒服的味道。
那是死者的氣味。
牧九腦海裏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這傢伙難道不是活人嗎……
不知身份的墨鏡男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類似於遙控器一樣的東西，輕輕一按，項圈的電流逐漸減緩直至消失。
墨鏡男蹲下身將已經被電到昏厥的小櫻攙扶了起來動作很熟練，能夠推斷出，他根本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小櫻！你到底是誰？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事情嗎！”
眼見大事不妙，牧九怒吼着起來，將手中的魔導器龍之寶玉對準了這個不速之客。
“這並不是你應該知曉的事情。”
扔下這句冷冰之話，墨鏡男雙膝微曲，腳下一個用力，竟然硬生生地跳上了四米多高的屋頂。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
紅楓趕緊連開幾發魔炮，結果無一命中，某種屏障將攻擊偏移，魔炮只打在牆壁和廣告牌之上。
很快，墨鏡男帶着小櫻以極快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外。
“你這混蛋！給我站住！！！”
牧九隻能眼睜睜看着她們遠去，心中懊惱，悔恨交加，捶胸頓足。
魔法少女的純白之心黯淡無光。
無數的負面情緒在其中醞釀。
深紅色的力量從牧九靈魂深處迸發而出。
雙手的表層也在慢慢浮現出一層虛影，彷彿即將轉化爲帶有鱗片的雙爪。
在牧九的意識深處，紅桃K緩緩睜開了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