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伪装
雪月在厢房裡却十分不得劲,往日悦耳的丝竹之声,今日竟吵闹得紧。
她漫不经心的招呼来客,一杯又一杯,好似要把对方灌死在桌上一般。
时不时的朝门外看一眼,见到人来眼睛一亮,沒见到熟悉的身影,又是一暗。
今晚的客人长得是人模人样的,可他不生人手呀,一双手在那皓腕上摸了又摸,时不时的還在腰间掐一掐,露出一個自认俊俏的笑,将一张還看得過去的脸,给毁得一干二净。
扭着款款腰姿,雪月又灌了一杯,“马郎君莫要猴急呀,时日尚早,来再干了這一杯,”那醉眼朦胧的李郎君,沒注意的是,雪月拿酒杯的手,似是抖落了一粒白色粉末,在摇晃间便与酒混在了一处。
马思明笑眯眯的视线就沒离开過她的脸,“好好好,雪月你說了算,”這雪月娘子可真生得美呀,那一身如凝脂,不点而红的朱唇,让他心头火热,迫不及待的饮下她递来的杯中酒,跟着一把将人搂在怀裡,猴急的扯着两人的衣裳,随后手一僵。
只听砰的一声,马思明倒地不起。
雪月先是跪趴在他身边,十分忧心的唤道:“马郎君你沒事吧?”地上的纹丝不动,甚至打起了小呼噜,见此,她站起身,给了這人两脚,那人仍旧沒动。
屋裡很快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哼,要不是老娘答应了小一仵作他们,今儿個就已经拿了卖身契走了,哪裡還会留在這小春香裡,”她一面吃力的拖着人,却不肯闭嘴省力,還骂骂咧咧的,“从今日起我雪月已经不是昨日的雪月了,我要听小一仵作的话,做一個会养生的雪月,长寿笑看世间。”
总算将人拖到了床边,“怎么能让你们這些臭男人,再坏了我的养生之道,”哐当一声,将人扔在了床榻上,“今日马郎君你在本姑娘处的酒水钱,便不收你的,算是老娘与過往挥手庆功宴的开始吧。”
“雪月娘子,沒事吧?”阿喜侯在门外,听到接二连三的咚咚声,她有些担忧,這位马思明不是有什么怪癖吧,譬如喜好在房中抽人,或者被人抽什么的。
喜好被抽倒是沒什么的,可别抽坏了她家姑娘呀。那么水灵灵的谁舍得下手呀。
她家姑娘今日已经說好了要带她和阿树离开這小春香,就在這长安城裡,买個小院子過日子,多么美好的将来呀。看其他随从羡慕的眼神,差点儿沒把当成那谁,给看死了。
“阿喜无事,马郎君与我闹着玩儿呢。”听雪月平静带笑意的声音,阿喜也一乐,成了,就等着大理寺的人上门,为她姑娘将病因找出来了。
———
“你们做什么?”阿喜拦住了三個人,实在是這三人太诡异了,沒见整個大堂的人不看姑娘,专门看他们了嗎,這還三人一起往姑娘房裡钻,像什么话。
心裡也十分不满,這香妈妈嘴脸也太难堪了吧,知晓她们姑娘就要离开小春香了,平日裡的笑脸沒了不算,還什么人都放過来,前有那马思明,后有這三個行踪鬼祟的。
太作践她们姑娘名声了,幸好姑娘眼神儿好使,知晓早早的离了這小春香去。
被拦的三人身形也是一僵,個头最矮的那個靠近阿喜几分,阿喜吓得退到了门上,后背撞得生疼,說话也结巴了,“你——你——你想做什么,我——我——我不是做姑娘的。”說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這香妈妈委实過于恶毒了些。
道一靠近阿喜的身子一僵,她只能低声說道:“好阿喜,是我們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阿喜反而更紧张了。
這三人這样是来做什么,让他们来查东西,现在整個小春香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還要怎么查。
现在是迎人进去也不行,不迎也不行,阿喜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她抖着喊出了一句话,“姑娘,你要的活人来了。”
大堂盯着三人的,一瞬间打了哆嗦。最近听闻小春香的姑娘,都有些精力不济,莫非是要吃活人补一补了?這么一想头皮都炸了,随后又自我安慰的摇了摇头,在這裡他们才是比這些姑娘凶的人呀。
雪月却是一喜,這是她给阿喜的暗语,只要道一几人出现,便喊這话,灵感還是来自于道一呢,她整天验尸,唯几的活人可不就他们几個嗎,她可真是個聪明的人呀。
想到這裡,雪月开心笑了,将床帐拉上把马思明藏好,又对着铜镜整理身上有些乱的衣裳,還仔细的理了理自己的云鬓,這才满意的起身,像是要见到多年好友一般,满心欢喜的拉开房门。
可见到门外情形,她的笑僵在了脸上,心惊肉跳的站在门口,很想再把门摔回去。
同时恨不得一把剁了开门的手,让你手快,老娘都快被吓死了。
门前的三只是打哪裡来的山精鬼怪?
那個涂得比死人還白的脸,眼圈還画了浓浓的青黑,倒是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可雪月认识他呀,那個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大理寺卿王玄之。
旁边搀扶着他的人,不正是往日清秀,今日面如锅底,只一口雪白的牙還让她有些眼熟,不就是那個笑起来令人见之生喜,暖洋洋還渗得慌的道一仵作嗎。
另一個,别以为你把杆银枪,用精麻布裹成了手臂粗的木棍,我就认不出你来,脸上密密的大麻子就算了,一边三撇猫胡子,都快咧到耳根后了,請把那侵略如火的容颜還给世间吧。
這三人是要闹哪样,来查案還是搞事的,雪月深深的怀疑。
這哪是来查案的,這不就是一個得了那啥不太对劲的病的,人都快咽气了,還要由丑得出奇的书僮扶着出来寻花问柳,他還带了一個打手,看谁不顺眼,那就让那個‘猫妖’一棍子打出去呀。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雪月,索性一咬牙,泪在顷刻间涌出来,她瞄准了陈夷之,扑過去握住那杆看不出原样的长枪,“這杆我认得,堂哥是你呀,你们终于想起来京城寻我了嗎?”
“我有许多话与你们說,快快进来喝口茶。”惊天动地的哭喊之后,三人木讷的跟着她进了屋子,也隔绝了裡外的所有视线。
甫一落座,道一便惊奇问道:“雪月娘子,你将罪魁祸首抓住啦?”雪月有些尴尬,這话她沒法儿接,只能将目光看向了陈夷之,比起快得道成仙的寺卿,三人中就他看着有经验的样子。
陈夷之顶着左右均匀的三撇胡子,一脸莫名,“———雪月娘子看我作何。”
算了,一條绳子上三個瓜,沒一個不傻。
雪月放弃解說了,就凭這三人上個青楼,能把自己往丑裡作,她就不该抱任何想法,不過她還是很好奇,“你们這妆,是出自———”
“嘿嘿,白日我见雪月娘子脸上抹掉的粉,這才一试的,沒想到我竟如此厉害,一学便会了,還画了這么好看又厉害的妆,谁也认不出我們来。”道一骄傲的接下了這话,“你瞧我們在大堂待了许久,你的人都沒来找我們。”
那句半道子都当不得的人,雪月怎么也问不出口了,毫无感情波动,笑着夸赞,“小一仵作可真厉害,”见她更是骄傲,另外两人也跟着点了点头。不由得有些怀疑,莫非自己审美有了問題?
可再看一眼三人的脸,果断的甩了甩头,可不能走了岔路子,可再看两眼,她竟然出奇的觉得就挺——好看的,真是邪了门了。
“雪月娘子你一直摇头做什么?”道一炫耀完了,又关心起了正事,“你說的那個常客,今夜可有再来?”雪月方要再摇摇头,便听外头的阿喜,有节奏的敲了三声房门,“他来了。”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