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全靠演技
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就要好生帮人家做事,道一自认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王玄之:!!!
“......這具尸体能不能好生归家,還要看你怎么帮我了。”王玄之沒有拒绝,反而换了個說法。
“我需要做什么?”像是一個急切为了拿到過所的人,只要說清死者死亡真相,就能安全出狱的道一,此时如同咬饵的鱼。
至于成精的犯人,此时半分响动也不敢发出,生怕被這两人注意到,就此长眠于濮阳县大牢。
深谙此道的犯人,一個個的张大着嘴,就看兔子进猎人的陷阱裡,嘴裡還叼着草的草掉了,手裡拿着馒头的,馒头一個咕噜,落在茅草上,正在抓身上虱子的,也任其自由跳走......
好似浑然不觉的道一,只专注的等着王玄之的要求。
王玄之:“你先好好的与我說一說,這一具尸体你究竟是如何判定他不是自杀的。”
“我仔细看過這位大哥,死了大概有七到八天左右。”
王玄之听着這個時間,在心裡推断了一下尸体浮起来,再到被人发现,应该就是在立秋当晚遇的害。
又听道一說:“若他是生前溺死的话,落水之后,会有两种情况,若是他的身体重量在前面,则是俯卧的,若是在后面,则是仰卧的。
而這位大哥属于下半身紧实的,所以他和女子的重心一样,漂浮過来时,我看到的就是仰卧。”
王玄之将查到的消息与尸体对上了,确实属于下半身紧实的,对道一的话,又相信了不少。
而道一为了尸体能好好安葬,一股脑的還在接着說,他指着尸体的脚底板,說道:“正常来說,如果他是落水溺死的话,应当是两脚底板皮皱色白,不鼓胀。”
王玄之看過去,“可现在他的脚底板不皱也不发白,而且有肿胀。”
“对,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再看這裡。”道一将尸体的手指甲与脚指甲缝换了個位置,都朝着王玄之,還扒拉尸体的头发,一股比牢房裡還要浓郁的味道,就這么突然散开。
王玄之身子僵了一瞬。
跟着又听到道一說,“你看他的脚指甲還有手指甲缝,以及這散乱的头发裡面,都沒有泥沙,”然后又指着那双尸体旁边的鞋子,“這一双鞋子是他穿着的,但是裡面也是很干净的,沒有泥沙的存在。”
将這几处看了一遍,果如道一所言,王玄之问:“這就是他杀的证据嗎?”
“当然不止這些,你再看這裡。”道一說着就把尸体的嘴掰开了。
直面一口大黄牙,裡面還散发阵阵恶臭的王玄之:......還让不让人吸气了。
這還沒结束,又看道一把鼻子捏起,孔也对着王玄之,刚呼出一口气的他:......
十分认真的道一,放开他那双上下其手的爪子,“寺卿你刚才也看见了,這位大哥的口中、鼻腔裡,沒有水沫,淡红色的血污也沒有。”
见到王玄之点头。
又把那具尸体身上的衣物全部扒拉到一旁,一具光溜溜,表皮還泛着馒头黄的尸体,瞬间映入王玄之眼中,而始作佣作,手已经开始尸体上游移了。
“寺卿你看,這位大哥......”
王玄之轻咳打断,“你直唤死者吧,难道以后的尸体,你都要叫上大哥、大婶一类的嗎?”
道一沒有過多的考虑,就同意了,反正是尘世的称呼,他就入乡随俗好了。但他只注意到称呼,错過了王玄之口中的以后相看尸体。
王玄之看到他同意,暗下呼出一口浊气。
差不离的口吻让他有种错觉,躺在地上被验看的人是他。
年纪還不到而立,并不想就此躺平。
心思百转的王玄之,感觉到袖子上有动静,低头一看,就见那双才碰過尸体全身上下的手,在拉他的袖子,立刻有一种冲动,想要挥刀将袖子割下。
“寺卿,你有沒有在听我說?”道一就觉得這寺卿好奇怪,唤了半天也沒個动静,要不她才不会伸手去拉人家呢,听說那些贵人生得可娇贵了,万一计较起来,少不了一顿打都是轻的。
但知道对方要帮他,也就不计较這些细枝末节的了。
王玄之:“嗯?”
“哦,方才在考虑案子,沒听清你說什么,可否再說一次。”王玄之立刻补救。
道一放开袖子,又认命的将尸体翻了一遍,“寺卿你看,死者全身的肤色偏黄,根本就沒有发白。”
不知是否蹲久了,王玄之此时也沒有在乎刺骨的味道,双目一直追随着道一,在看到她說的时候,又看一眼尸体,“你說得都不错,可還有其他的证明。”
道一点头,“還有就是,寺卿刚才也看到了,死者的双手掌伸张,肚皮也不膨胀。身上一点儿擦伤的痕迹都沒有,這明显的不正常。”
他将半垂的头抬起,直面王玄之,对方一直在盯着他,或者說他的嘴,這让道一觉得奇怪,但眼下還是把死者的事情說清楚要紧。
道一在空中比划着,“一個正常不会水的活人,落到水裡,肯定会惊恐害怕的,他就会拼命的挣扎,身上定然会有不少的碰破擦伤。
而且在惊恐之下呼吸不断,水就会顺着呼吸进入肚子,所以两只手都呈自然拳曲,脚指甲缝裡有泥沙,口、鼻有水沫流出,腹内进水而膨胀鼓胀。
可這位死者,与這些都不符合。”
王玄之盯着尸体颈后的那道伤,道一发现了,立马指着那道伤,說道:“這伤看着像是与打伤他的人并排站在一起,被那人瞬间绕到身后,右手一個起落间,打死的。”
“为什么這样认为,什么样的人,凶手都在身边了還不跑?”王玄之好奇道一得出這样的结论。
道一指着瘀痕,“从這個位置来看,死者当时应该還在与行凶的人說话,死者脖颈上的伤的大小和手斜面,差不多宽,而且最重要的是,死者脖颈处的骨头,有内伤损害的征兆。”
王玄之:“你的意思是有人把死者打死,然后扔水裡了,所以這人才在无意识中被淹死的?”
道一:“看死者身上的痕迹,应是一人所为。”
“咦…..”道一似是不经意的拎起死者的衣物。
不說王玄之,就是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犯人,也跟着认真听起来。
“寺卿,寺卿,你看他的衣物,上面一点擦破的痕迹都沒有。”道一将尸体的衣物拿在手裡,兴高彩列的跳了起来,为這一重大发现而由衷的高兴。
王玄之:......
众人:......
若是地上的尸体有灵,一定会大喊一声:求给一点儿体面行嗎。
而众人沒瞧见的是,王荣头顶飘浮的白光,分了一只类人的手掩面。
王玄之:“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死者死了,就沒有再沾過地,根本不是拖到水边的,也不是打死就放在河岸边,而是直接被抛进了水裡,抛尸的人很厉害,用内力托着扔进的水裡,可以不留痕迹。”
道一指着尸体背上的一片淡痕,“在偏黄的肤色下,不仔细看,還当是尸体本身的颜色,从而忽略那是尸体死前受到的伤害,形成的斑点,也就是尸斑。”
终于将死者死前的真相揭露,要不要会验尸,真的是說到哪裡哪都能露馅啊,秉着多說多错的言论,說完死者的死原,道一就不开口了。
得出這個结论,王玄之已经对這個验尸结果,很是信任了,但是对道一本人却不信任。
一個沒有過所的道人,還得好生查探一番才是。
不過道一目下沒有威胁,可来日方长。
這具尸体的身份,才是要紧的事。
“小潼。”王玄之得到了想要的,他起身唤人。
“寺卿。”等小潼进来的时候,他家寺卿已经恢复往日的翩翩了。
二人一番耳语,小潼复又离开。
吩咐完的王玄之回头一瞧,好家伙,那小道士道一,已经与她的狱友,在一起聊着中午会吃什么了,真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能不能出狱啊。
其实這倒是王玄之误会了,有了他的保证在前,道一此时当然是完全放心的。
想了想,王玄之用只够两人可听的声音,說道:“道一,你方才說得很仔细,待我查验出结果,便为你制一道過所,至于你嘛,待会儿便会安排人来带你出去。
不過在這之前,可别漏了消息。”
“真的嗎?”道一抛弃了她的狱友,趴在大牢栅栏上,双眼亮如辰星,激动的问着。
那道穿着紫色官服的身影,已经迎着晨光,只留给她一個毫不停顿的背影。
看着王玄之奇怪的步伐,道一猛的甩甩脑袋。
自此后很长的一顿日子,道一都以为,那是她下山之后,遇见的九宵观先祖下凡,不为凡尘世俗所叨扰,王玄之那刻在她心中的形象伟岸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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