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說一不二
身爲張家死士的頭領，張周從不覺得這輩子還有機會離開張家，但他更清楚張老爺子的爲人，是真的說一不二。
瓊海是什麼地方？瓊海有什麼變化？跟在老爺子身邊張周聽了不知多少。
從一開始感覺不現實，到如今瓊海閆然已經成了張周最想去的地方，他不抱怨自身爲奴的身份，其內心只希望他的孩子別再走他的路！
八月，本就是風雨最聚的季節。
豆大的雨滴傾瀉而下，狂風拍打着山林，細流裹着黃泥從馬蹄下蹚過，一行數十騎如地獄中走出的亡靈騎兵，渾身散發着寒氣與帶頭人的帶領下，逐漸登上山坡的高點。
此時，電閃而來……
蒼白的雷火將整片山林映照成一副鬼畫。
遠方視線盡頭，道路一旁的腳店顯得是那麼的顯眼。
“跑的很快，差點就沒追上，這些中原人是真的狡猾！”
爲首的頭領摘下遮擋雨水的皮帽，露出一張異與中原漢人的臉。
禿頂，短眉，雨水從頭澆灌而下，使得張臉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猙獰。
“中原人歷來如此，若非這樣，我們的先輩何來的機會？”
頭領摘帽，餘者紛紛摘下兜帽。
北方困苦，草原的兒女若非有長生天的庇佑，那一場連着一場的白災，便足矣將所有人葬入雪原。
相對於中原提倡的仁義道德，來自泰寧衛的騎兵，他們更願意先讓部族內的族人喫飽，孩子們能如牛犢子一般茁壯成長。
雖說從洪武十二年開始，他們便選擇與舊蒙割裂站位大明，可實際好處卻半點沒得。
寧王管理着他們，可寧王的存在更像是朱元璋的一雙眼，時刻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若非從幾年前與北平府內敬業齋做起了生意，過去幾年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如今中原又要掀起大戰，天知道接下來的動亂會如何持續的。
沒有那些人承諾的糧食，下面的那個冬天他們將很難過！
“中原人是不能相的！”
蒼白的電火撕裂蒼穹，頭目平靜的說道，“準備好火油，子時直接動手！”
從接下這單子買賣，在場所有人就做好了死的覺悟。
個人的生命與部族的生存面前，真的可以忽略不計，唯一需擔心就是那些中原人的信用，好在那個前來說話的人，腦袋已經掛在馬袋內，書信也已藏好，由不得中原人反悔！
只願長生天保佑！
……
“他們是怎麼敢的？”
燕王府內，朱棣的表情再次因手中的信息而崩潰。
跟朵顏三衛做了兩年多的生意，最終目的還在推進，可朱棣已經有了安插在三衛中的眼睛。
泰寧衛百騎與半月前入關，行蹤不明，目的不清……
於此同時，泰寧衛增加了今年就五糧液的採購，採購的量是去年的五倍，並且以金銀付了定金。
“拉攏朵顏三衛可以理解，但這百騎入關就有問題了！”姚廣孝沉聲道。
他們是在和朵顏三衛做生意。
可生意的做法有很多種。
糧食，鐵器，食鹽，朱棣歷來都是卡着，主要販賣以酒水爲主，然後再將毛皮運回來，一趟走下來利潤少說有三四千兩白銀。
藉此朱棣摸清了關外三衛的情況，泰寧衛是什麼鬼情況朱棣更是門清，除了成片的牛羊外，那些窮鬼手中就剩早年撥發的寶鈔。
今歲北伐開動，三衛自然少不得被安撫一波，可寶鈔不會多，畢竟今年不是過去，寶鈔濫發已是過去，並有消息說現今印刷的寶鈔，只爲舊鈔更替所準備，不再直接流出寶鈔司。
增了五糧液五倍的採購量，且用金銀給付。
傻子都知道，這錢來的不乾淨！
結合自己被下課，這錢九成是江南士族出的。
“查！”
士族代表朱允炆拉攏朵顏三衛，但凡對北方局勢有所瞭解，皆清楚這一步有問題，但無可猜疑的地方。
以草原人有奶就是孃的性格，換了朱棣在朱允炆的位置上，他也會出私下一波錢安撫三衛。
只不過這錢既有可能朱允炆是不曉得！
朵顏三衛站位中原受寧王管束，可真實情況更像僱傭，而不是結盟，更非皈附中原。
從洪武十二年以來，歷次北伐，都沒讓朵顏三衛有什麼大的動靜，就算徵調也是付出了利益。
此次北伐也是一樣，甚至都不需隨軍出發，看護好東線就行。
在還沒被朱允炆下課前，朱棣就先行以私人名義給朵顏三衛送了一波東西，這纔有了手中這份情報。
可這一百多騎入關，就顯得有問題了！
“查，肯定要查，但這並不好查，這些年我們雖然拉攏一些頭人，可終究是小部分，這一百騎出自哪裏，查清都需要時間！”
姚廣孝有些頭大。
洪武十二年設置的三衛，暗中各方都在拉攏，寧王就別說了，早就藉着管轄的名義混到了一起，他們也在二年前多前取得了聯繫，中央那邊也是一樣，四五萬弓馬嫺熟的騎兵誰不看重？
如今江南士族又插進來，這水是越來越渾，有些讓人把握不住！
“不好查也要查，我可不覺得這些人是來投效朱允炆的！”朱棣冷笑道。
雖不清楚百騎南下要做什麼，但這些騎兵的存在就像一片驅之不散的陰霾。
“只能說試試！
對了，密雲衛那邊，平安也不調走了！”
想不通那就換個話題。
朱允炆要幹什麼？
或者說江南士族要藉此次北伐做什麼？
纔是當下最需考慮！
“調走就調走，聖旨在手，東線這邊又無大仗，這也是他們有恃無恐的根本，不過無所謂終究是要離開的！”
看似大勢在變，江南士族不斷侵吞燕王府的利益，手更是伸出了關內，開始佈局朵顏三衛，且在短期內看不到阻止的希望。
但朱棣一點都不在乎，一幫書生而已，讀書用嘴說事，朱棣肯定不如他們，但涉及到邊地，草原，這些書生懂個屁！
打仗他們是二把刀，對邊軍的掌控浮與表面，對關外的瞭解更是基與紙面。
北伐結束人一走，朱棣有的是時間收拾一切，搞不好還會有更多的機會因士族的操作而出現，爲其進一步拉攏朵顏三衛提供可能！
誰讓士族的尿性和草原人相同，非不是沒有長期謀劃的能力，而是各方交錯只能先從短期利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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