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誰纔是反派
“放棄吧，這孩子沒救了。”
“樹青，要不我們少去幾趟醫院吧，你爸還有我的工作壓力都很大……”
那時，江樹青才七歲，之前他一直喜歡偷偷跑去公寓樓下的小廣場玩耍。他並不是喜歡靜坐下來的人，最喜歡的是小區頭頂那片湛藍的天空。
可是，這一切都在身體四肢無力開始，在醫生的口裏，他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爲什麼要放棄？明明這個世界給了他無數理由去放棄，但江樹青不願意。明明，明明他也可以擁有那片湛藍的天空……
爲什麼要讓他擁有過卻又失去啊！
江樹青不想去理解，不想去細想。可每到深夜時，內心的自怨自艾如同惡魔般在他的耳邊細細低語着，如同嘲笑，如同詆譭。
他曾讀過無數和他一樣的書，如史鐵生和海倫·凱勒。他也曾樂觀過，認爲一切都會變好。
但絕望這東西必須要有一個時間限制，一旦放開了盡頭，那就是無盡的折磨，而無盡的折磨會讓周圍的一切都跟着腐蝕。
他的心境從一個夜晚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那是他偷偷起夜扶着輪椅上廁所時，在父母臥室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我們，要不再要個孩子吧。反正樹青都那樣了，殘疾人證明可以再要個孩子的。”
“我也是說，說實話，那醫院真的離這太遠了，我都不想去了。”
雖然可以有很多理由去辯解：父母也是平凡人，而他的確是不治之症只能帶來負擔，也應該站在他們的角度去思考。
但是，江樹青只是覺得不公平，心裏開始燃起了第一叢火苗：他也曾是完美的，現在自己的情況已經夠爛了，爲什麼還要再來個完美的人來奪走自己僅剩的東西。
而這種恨意在他無意間看到父母高興懷上孩子的時候達到了巔峯。漸漸地，他也失望了，無論是自己，還是對周圍所有人。
不如，一死了之。
交通事故報告上冰冷冷的文字不足以表達那一夜的悲慘。那是下着濛濛細雨的傍晚，夕陽已經提前下班了，而他終於爭取來了遲到兩個月的探望。
事實上，父母之所以答應也是想着正好去做個產檢。沒錯，他們甚至不打算正式說明這件事，彷彿江樹青天生就應該接受這個事實。
坐在車上，他望着路旁一望無盡的斜坡，仰頭看向灰濛濛的烏雲。一個徹底崩壞的想法在腦海裏醞釀而成。
江樹青很清楚怎麼點燃二人的怒火，只要輕輕撩撥一下，就能把爭吵擴大。而他則在二人從動口角變成動手的時候——
用盡畢生掐住了父親的脖子，然後父親無力操控方向盤，整輛車就這麼飛了出去，不再回頭。
他原以爲生命就該到此了。可是並沒有，等他下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已經身處在另一個世界，眼前還浮現着一塊塊藍色的屏幕。屏幕上告訴自己：只要完成任務，就可以活着出去，甚至可以實現他的願望。
於是，那一夜，江樹青死了，而真正的詭刺者誕生了。
但是現在，他已經克服了無數困難，已經走了無數荊棘，卻又被一個更強的新人所扼殺。
詭刺者放聲大吼，近乎非人而是野獸的大吼在走廊回想着，如同悲鳴，如同憤慨。
不甘心！絕對不甘心！
他的手粗暴地伸進口袋裏，將最後的兩支鯨落掏了出來。
“不要！”
杜倪看見他的架勢，衝上去試圖阻止他。然而爲時已晚，注射器已經深深插進了手臂裏，透過了外套，穿過了皮膚以及他的回憶。
這是無法形容的灼熱，是鑽心剜骨的疼痛。但是，詭刺者這一刻卻是如此享受：他的記憶，那些重要的人，利用他的人，過去時光的畫面全部消融了，再也回不來了。
那個江樹青，真的死了。
詭刺者後仰着的頭慢慢正了回來，相應地，兜帽掉了，頭顱再次露了出來。
這一回，杜倪看見的不再是個人了——下巴無力地掉在下方，金色的唾沫沿着嘴角流淌着，兩隻眼睛徹底變成了詭異的金色，四肢鬆鬆垮垮吊着，彷彿沒有肌肉拉着。
他已經不是人了。
詭刺者的眼睛看向他，嘴裏咕嚕咕嚕嚎叫起來，然後舉起了匕首，再次發動了能力。人格消失了，可是戰鬥的本能卻還存在。
杜倪一瞬間沒反應過來，胸口突然一陣疼痛——一道火辣辣的刀口落在了胸前，但是沒有刺穿，這要多虧和血肉融合在一起的護甲了。
他想試圖看清對方的動作，但是在失去了人格的控制下，對方的戰鬥本能徹底成爲了一條野獸，也把能力發揮出了最大的效果——躲在相當一段距離外，然後迅速接近自己，一刀就走，不斷試探着護甲的硬度。
對方速度之快，以至於杜倪都只能看到殘影閃過。不出五秒，他悶哼一聲，後退了兩步——後背又中了一刀。
雖然傷害上不算致命，但這樣下去，鯨落遲早會造成恐怖的傷害。必須控制住、不、殺掉對方。
杜倪深吸口氣，同樣發動了氣場。慢慢地，殘影再次出現，他手一揮——
【霸體威壓】啓動。
“嗷——”
下一秒，對方的身子停在了旁邊的窗戶上，運動的軌跡頓時清晰可見。
“到此爲止！”
杜倪一拳落在他的臉頰上，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詭刺者被捶倒在地，張牙舞爪着想再次起身，但被他一腳死死踩住，力度之大甚至連着肋骨和地面一起踩陷了進去。
他手一招，匕首落到了他手上。這下，詭刺者再也無反抗之力了。只需一斬，他的性命就結束了。
而自己的手上也會再多一條人命。
低頭俯視着詭刺者的面孔，杜倪手裏握着刀柄——他有一天也會走到這個地步嗎？用極端的手法，只顧自己的利益，不再對外界有任何的期待。
按道理來說，他的確是自己人生的梟雄，雖然手段殘忍，但他的確靠着自己不正確的努力獲得了“新生”。而自己就要把他給活活斬落。
杜倪變回了人樣，雙手握着刀柄，對準詭刺者的胸口。
漸漸地，對方掙扎的力度小了。也許是沒有力氣了，也許是絕望了吧。表情上，詭刺者也只是用着灼灼的視線看着他。
“抱歉，江樹青。”
他用盡全力，把刀刃推進了胸口。
詭刺者沒有任何抵抗，甚至沒有叫出聲，只是盯着他，面無表情。最後，這一刻永遠停滯了下去。
詭刺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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