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廟祝
一進入臨清縣境內，祭祀龍婆的廟宇就慢慢多了起來。
陳輕舟不由想起那三裏鋪的千手大仙。
那頭脫胎境的蜈蚣妖，靈智不高，卻也命三裏鋪的村民修建廟宇，妄圖盤踞一地收攏人族香火……
和龍婆相比，千手大仙連提鞋都不配！
祭祀龍婆的廟宇多，規模大小不一，但此時全都香火繚繞。
無數百姓在神廟中虔誠跪拜，焚香禱告，只求龍婆息怒。
對於臨清縣百姓親近妖魔，陳輕舟此時也想明白了。
近四百年的時間，足夠這裏的人繁衍生息數代。
毗鄰珍珠湖的臨清縣，可以說所有百姓，自生下來就享受龍婆提供的庇護。
路上遇到的行人，不論衣着還是氣色，都比當陽縣強出許多。
“葉兄弟，這次是你帶隊啊，來的太及時了！”
臨清縣屬青山郡轄區，每年湖祭，青山郡百戶所都會派人來觀禮，一是觀察龍婆是否反常，二則是提醒對方，錦衣衛沒有忘記它。
湖祭時，龍婆突然發狂，吞了數百百姓，觀禮的五個錦衣衛戰死三個。
負責和葉明理對接的，是小旗官李尚鴻。
“老李，仔細說說你們掌握的線索。”
葉明理一進入工作狀態，還是很靠譜的。
“唉，毫無頭緒！”
湖祭慘案發生之前，整個臨清縣境內並無異常，或者說，錦衣衛的線人們，沒有發現異常。
陳輕舟對臨清縣所謂的線人，保持懷疑。
換成他自己，讓他監視一個自從生下來，就一直庇佑家鄉的神祇……開什麼玩笑！
對，就是神祇。
龍婆，已經在事實上，成爲了珍珠湖的湖神。
妖魔壽命悠長，但修行速度更加緩慢，大都缺乏傳承。
那龍婆庇佑此地四百年，當真是心善嗎？
自然不會，它貪圖的，乃是此地百姓的香火。
香火願力，妙用無窮，大明疆域廣袤，錦衣衛能夠鎮守妖魔，如何培養那麼多的高手？
用香火願力！
武夫到了嬰變境，便可選擇繼續修行的道路。
其中有七成以上，會選擇走吸收香火願力修煉陰神的路子！
鎮守各州的千戶，則絕大部分都是修煉陰神的武夫。
離州千戶所千戶戚田成，便是一名嬰變境的陰神武夫。
享受香火願力，就會和當地的百姓在某種意義上綁定，如若反悔割捨，遠遠不是修爲大損那麼簡單！
所以，這龍婆發狂的毫無理由！
不單單是陳輕舟，小隊十多個人，誰也猜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樣的利益，能讓享受臨清縣近四百年香火、早已深度綁定的龍婆放棄這一切？
要知道，它可是在珍珠湖中，靠着岸上百姓的香火願力突破凝丹境的。
一旦斬斷這種聯繫，對龍婆而言，怕是比死強不了多少！
正對着珍珠湖，修建有臨清縣最大的龍婆廟。
此時香火繚繞，不但廟中跪滿了百姓，就連外面的空地上，都被祈求龍婆息怒的跪拜者填滿。
近四百年時間，足以讓附近的百姓形成一套相當規整的祭拜儀式，陳輕舟一幫人在小旗官李尚鴻的帶領下，遠遠看着。
直到繁冗的儀式結束，廟祝才被叫過來問話。
“有人想害龍婆。”
廟祝代代相傳，眼下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叟。
因爲擔任廟祝一職，老叟家族在臨清縣極爲繁茂，當之無愧的第一大族。
“可曾差到線索？或者，龍婆可曾給你什麼啓示？”
龍婆畢竟是真實存在的，不是簡單的泥塑木胎，廟祝接到龍婆啓示極爲平常，一年總有那麼幾次。
往常，這等入夢、迷魂之類的手段，大多都是指向湖中哪片區域有上好的珍珠可採。
“沒有……我呼喚龍婆，沒有迴應……以前從來沒這樣過。”
陳輕舟雖然沒出聲，但他知道那廟祝在吹牛。
他可是把王芊芊那拷問出來的迷魂術修煉至圓滿了，種種手段不一定就比龍婆差。
這種聯繫，往往是單方面的，即便龍婆捨得在這廟祝身上花精力，也不可能次次迴應。
葉明理一臉嚴肅：“既然沒有迴應，你又是如何知道龍婆被人害了？”
“我……我湖祭之前夢到龍婆滿身是血。”
廟祝訥訥。
“此前爲何不說？！”
死了三個兄弟的李尚鴻，頓時怒了！
葉明理趕緊安撫，彭超摟着李尚鴻的肩膀，把他拖到了一旁。
“現在說吧，我們死了人，這事總要有個結果的。”
葉明理寒着一張臉，神色之中透出森然。
身爲廟祝，夢到龍婆滿身是血，本就該主動聯繫當地官員，可這老東西竟然敢隱瞞！
“事關龍婆，我……我不敢亂說啊！”
那廟祝還在爲自己開脫，“再說，那僅僅是個夢……”
廟祝夢到滿身是血的龍婆，卻也沒得到太多消息，夢裏龍婆只說有人要害它。
“龍婆一旦有迴應，立刻聯繫在此值守的捕頭、衙役，再敢誤事，少不得要讓你跟我們走一趟！”
“是是是，一定稟告！”
……
飛魚服、繡春刀，葉明理的出現，沒能讓周圍的百姓安心多少，反倒是，一行人感覺到了似有似無的排斥和敵意。
“這樣子不行，咱們回衙門換衣服，然後分開收集情報。”
葉明理一臉無奈，珍珠湖附近的人，壓根不認錦衣衛這個招牌！
近四百年沒鬧過妖禍，哪裏在乎錦衣衛是不是能殺妖？
陳輕舟和張玲玲一組，換上粗布衣服，扮做來投親的姐弟倆，去了湖邊的漁村。
改頭換面之後，能接觸到的情報就多了起來。
百姓主流觀點，龍婆發怒，必然是有人做下了令其難以忍受之事，畢竟一直以來，龍婆慈祥善良的形象，深入人心，便是龍婆廟中的神像，也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廟祝那一家子，做了虧心事，揹着龍婆瞎胡搞，這才讓龍婆生氣了。”
“對，他們家不幹人事，早就該被龍婆全都喫掉！”
“上次廟祝家那三小子喝多了，還說龍婆就是一頭妖，落到練武之人手中，要剝皮抽筋的……”
“罪過罪過哦，他家犯事，偏偏連累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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