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8章:拯救王安石,蘇良的忽悠之道
此話就像一道擎天巨浪。
迅速衝擊進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茶肆酒館、以及無數人的耳朵裏。
在當下人看來,此話簡直是大逆不道。
《論語》有言: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而此話,儼然是反聖人之語,若細究,更是離經叛道。
天變不足畏,是在挑釁上天。
自秦以來,君權神授,皇帝皆爲天之子,此等挑釁比侮辱君上還要嚴重。
祖宗不足法,更是涉嫌大不敬之罪,有對太祖、太宗、真宗不恭之意。
趙禎經常在天章閣閱讀祖宗文章,將其當成治國“故事”,然此話卻壞了成法。
至於人言不足恤,更是無視民心民意,有矇蔽聖聽的傾向。
參照慶曆四年秋,王益柔乘醉寫出“醉臥北極遣帝扶,周公孔子驅爲奴”,然後由集賢校理貶謫爲監復州稅。
王安石此話的影響力更大,甚至有可能被削籍爲民。
……
三司使王堯臣意在讓王安石立即去禁中認錯。
但王安石卻稱,此話雖然是因當時氣盛而言,但他並不後悔。
蘇良也不認爲此話有錯。
無奈之下,王堯臣只好將二人帶回了變法司。
變法司內。
范仲淹和梁適聽到此話後,都不由得大驚失色。
司馬光面色如舊。
他最瞭解王安石,後者無論說出什麼離經叛道的話語,他都不意外。
慶曆二年。
王安石參加會試,成績本是第一。
但因應試賦內有一句“孺子其朋”,被趙禎判爲第四名,與狀元失之交臂。
他向來都是一個不囿於常規的人。
“介甫,你過於氣盛了,怎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速速隨老夫一起,面見官家!”范仲淹道。
王安石搖了搖頭。
“範公,我當時確實是因憤怒而言,但這就是我的心裏話,不過就是一次雷擊木事件而已,竟然引得商人罷市、工人罷工,齊齊要求廢除市易法,此等歪風邪氣,絕不能漲!”
“荀子曰:制天命而用之。天象多爲自然之理,絕非上天警示。而祖宗之法,有對亦有錯。聖人況且不是完人,遑論祖宗之言。至於人言,經常都是三人成虎、以訛傳訛,我們若聽信人言,全宋變法根本走不到今日。”
“在我看來,所謂天變,所謂祖宗之法,所謂天下百姓言,乃是當下變法的最大阻力,我願犧牲此生仕途,告誡天下人,什麼是理,什麼是真,即使當世無人認可我的想法,但百年之後,我相信定有人明白我所言非虛!”
“我這就向官家呈遞奏疏,言明我的想法,此事與變法司無關。雖千萬人,吾往矣,我王安石即使被削籍爲民,也絕不認錯!”
……
聽到此話,范仲淹不由得一臉無奈,撼動王安石的想法比撼動泰山都難。
他扭臉看向蘇良。
當朝有可能說服王安石的,恐怕只有蘇良了。
蘇良摸了摸鼻子,道:“範公,實在抱歉,我覺得介甫所言,甚有道理。”
一向好脾氣的范仲淹,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他想了想,道:“介甫,先以大局爲重,向官家道歉,而後再言其它。”
王安石搖了搖頭。
“範公,我認爲,堅持此事就是在變法,且還是在變非常重要的法!”
此話,令范仲淹頓時啞口。
議事廳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時。
司馬光開口道:“範公,介甫一旦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將道理看得比命都重要。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在此等情況下救下介甫。”
“怎麼救?估計現在官家御案上的彈劾奏疏都堆積成小山了,民間的書生士子聽到此話也絕對會抗議的,更不要說那些一直都反對變法的人了!”梁適皺眉道。
范仲淹喃喃道:“我估計,官家現在定然已知曉了此事,當下就是等着介甫去解釋呢,介甫,以你現在的觀點,完全是去惹官家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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